原本已经定好日子要启程, 却不想突降大雪,这一落便落了一天一夜。雪奇大,温度骤降, 万里冰封, 千里雪飘,一眼望去尽是皑皑素色。
启程回京的事就这么被暂时耽搁了下来。
苏水湄的身子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因为这场冷雪,所以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
赵大郎让府内医士开了药, 给苏水湄调理身子。
“你毕竟是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谢谢赵哥哥。”苏水湄面有羞涩, 说完, 她想起一事,“赵哥哥,我弟弟”苏水湄伸手攥住赵大郎的宽袖, 下意识瞥一眼那医士。
医士躬身退下去, 赵大郎轻拍苏水湄的手背道“已经寻到了, 马上就能带回来, 不过需要些手段。”
看着面前温温和和的赵家大郎, 苏水湄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寒, 她问, “什么手段”
赵大郎微笑道“一些非常手段。”
苏水湄暗咽了咽口水, 突然开始为自己的弟弟担忧。
她又问,“我弟弟身旁是不是有位女子”
赵家大郎道“是,瞧着身份不一般。”
苏水湄不知道赵哥哥是否知道平遥长公主的身份,她小心提醒道“确实身份不一般, 赵哥哥,你小心些, 千万别得罪。”
“好。”赵家大郎点头,抽身出去了。
片刻后,何穗意捧着手炉过来寻她说话。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何小姐坐吧。”
苏水湄与何穗意一同坐于实木圆凳上。
如今苏水湄乃男子身份,与何穗意同处一室是有些不妥的。幸好她年纪小,又跟赵家大郎沾亲带故的,因此,倒也还算不出格。
何穗意坐下来,面有愁容。
苏水湄问,“怎么了”
何穗意露出一股扭捏之态,“今日里我去给婆婆请安,婆婆似乎不喜欢我。”
按照何穗意的脾气,你不喜欢我便不喜欢我,反正我对你也不上心。可她如今却关心起了赵家主母不喜欢自己这种事。
苏水湄隐约察觉到,何穗意似乎是对赵哥哥上了心。
面对苏水湄探究的视线,何穗意也不藏着掖着,“我喜欢上赵家大郎了。”
果然。
苏水湄露出一副了然之态,何穗意继续道“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我总觉得,这份温柔太远了。明明他站在你面前,可却像是离你十万八千里。”何穗意这样形容与赵大郎在一起的感觉。
苏水湄细想了想,有些困惑,“是吗”
何穗意看她一眼,道“其实你也一样。”
苏水湄一愣。
何穗意继续道“你瞧着软和,明面上亲和,可骨子里却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就像是在人与人之间,建了一堵墙。”何穗意这样形容。
苏水湄呆了呆,然后笑道“是嘛。”
何穗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苏水湄打断何穗意的话,然后转移话题道“你若是喜欢赵哥哥,不防一试,反正你们如今是夫妻,自然是比旁人更方便些。”
按照何穗意以前的性子,自然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可经过王朗一事,何穗意觉得自己的勇气好像都被耗尽了。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嗡嗡道“再说吧。”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何穗意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重新燃起八卦之色,她问苏水湄,“听说当时你们与那杀人犯周旋,你被喂了毒药,而当时解药只有一颗,陆大人选择了杨公子”
苏水湄一脸呆滞。
还有这种事
她呐呐道“谁说的”
何穗意道“杨公子啊整个赵府都知道了”
苏水湄立刻起身出门,走出不远,便见杨彦柏坐在轮椅上,由黑一推着,正被一群丫鬟围在中间激情演讲。
“我与陆不言呀,是从小青梅竹马的交情,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苏水湄面无表情地路过,钻进陆不言的屋子。
男人正在洗漱,听到声响转头,便见苏水湄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陆不言一愣,轻咳一声,“有事”
苏水湄直奔主题,“大人,听说你在杨公子和我之间,选了杨公子”
陆不言捏着帕子的手一顿。
他转身,走到实木圆桌前,刚刚坐定,面前就被推过来一盘红豆糕。
深红色的红豆糕,还新鲜着,上面点缀着煮烂的小红豆,颗颗饱满分明。
陆不言垂眸,盯着面前深红色的红豆糕,觉得这不是红豆糕,而是鸿门宴。
小郎君撑着下颚去看陆不言,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陆不言轻咳一声,面色尴尬。
苏水湄长长叹息,眼底浸着怒色,一脸嘲讽道“唉,小人就知道,凭借小人这种身份,怎么跟杨公子比呢。再说了,杨公子是您的青梅竹马,跟大人是什么情分,小人跟大人又是什么情分,连兄弟都算不上呢。”
苏水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抠自己的手指头。
陆不言看着小郎君那张故意垮下来的脸,声音干涩道“是我的不对。”
高傲如陆不言,难得低声下气,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郎君却还觉得不满意。虽然她没有真中毒,但那可是她的命啊她恍惚记得那个时候陆不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说要救杨彦柏。
小娘子觉得心里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自己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啊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陆不言放下手里的红豆糕,然后拉着苏水湄的手站起来道“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看着细腻,实则厚茧颇多,是一双练武之人的手。这只手牵着她,一触即离,但那触感就像是过电一般,从指尖猛地一下汇入头顶。
苏水湄晕晕乎乎的被陆不言带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坐落于苏州城内一角的小庙。
地方不大,香火也不算旺盛,尤其如今落雪,小庙内更是门可罗雀,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和尚在那里打呼噜。
陆不言和苏水湄毫无阻碍的进去,一路走到大堂。
苏水湄仰头,看到了大堂正中间那个硕大的泥石佛像关公
面对如此威仪的关公,苏水湄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真的不是吧
“今日你我在关公面前发下誓言,结为兄弟,我陆不言欠你的一条命,亏欠你的情,都会还给你。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陆不言朝着苏水湄举起双手。
苏水湄现在脸上的表情跟天打雷劈没有任何区别。
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举着手对着她发誓的男人居然要跟她做兄弟。
苏水湄怔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陆不言。她努力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
“大人你,不怀疑我了”憋了半日,苏水湄才憋住这么一句话来。
陆不言道“怀疑你,跟与你结为异姓兄弟是两回事。”
苏水湄低头,看到面前的两个蒲团。
蒲团半旧,已被跪得干瘪,上面还有一些无法消除的脏污痕迹。
见苏水湄盯着蒲团看,陆不言便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了,赶紧按着她的肩膀一齐跪了下来。
两人跪在关公面前。
陆不言手持细香,分给苏水湄三根。
香雾袅袅,苏水湄一脸呆滞。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我,陆不言,今日愿在此与苏水江结为异姓兄弟。”
苏水湄张了张嘴,词不成句,“我,结,兄弟”
陆不言转头看她,安慰道“别紧张。”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大人,你真的要跟我做兄弟”
面对少年这张漂亮的小脸蛋,陆不言闭上眼,然后又睁开,道“确定。”
经历过这次磨难,陆不言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可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终归世间不容。
少年年纪尚轻,还有大好前途,他不能拖累他。
斩断情丝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做吧。
苏水湄终于缓慢回了神,她道“那好吧,大人,你别后悔啊”
陆不言坚定道“不会。”
苏水湄与陆不言手持细香,与关公三叩首,正正经经结为异姓兄弟。
“从今日起,我便唤你一声江弟了。”男人双眸漆黑,垂眸之时,眼瞳之中清晰倒映出苏水湄那张依旧有点呆的脸。
苏水湄呐呐道“那我,我叫你什么呢”
陆不言略思片刻,“你跟胡离一般,叫我老大吧。”
“哦,老大。”苏水湄低着小脑袋,磨着脚尖,跟一脸沉色的陆不言一道出了小庙。
男人的情绪看着似乎不是很好,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苏水湄有点奇怪,这说要做兄弟的是他,不高兴的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大你跟小江儿去哪了”
两人刚刚入赵家门,胡离就凑了上来,像是专门堵在这里的一样。
陆不言道“拜把子。”
“噗,咳咳咳什么”胡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一脸震惊地看向陆不言,觉得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
陆不言重复道“拜把子。”
胡离听清楚了,他转头,看向苏水湄,“小江儿啊,你这,跟老大拜了”
苏水湄点头。
不仅拜了,还拜了三下呢。
“这”胡离又开始摸下颚。他的下颚光滑白皙,做这个流里流气的动作时却显得矜贵而自持。
“今日此等好事,一醉方休。”陆不言打断胡离欲说的话,率先往前走。
苏水湄一愣,转头问胡离,“老大这是要喝酒”
胡离收敛起了脸色的戏谑之色,道“心中苦闷,借酒浇愁嘛。”
心中苦闷,借酒浇愁
苏水湄下意识想到了郑敢心。
陆不言是因为郑敢心的事,所以才会如此苦闷吗
其实这场雪虽下的突兀,但若是当天出发,也能勉强赶段路,可陆不言却选择呆在赵府。
苏水湄私心觉得,陆不言可能是想给郑敢心再争取一些时间。
郑敢心犯下的罪是杀人,杀人偿命已没有可辩驳的余地,更何况,他杀的还是户部尚书之子。
不死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陆不言都护不住郑敢心。
苏水湄与胡离跟在陆不言身后,坐进他的屋子里。
陆不言的屋子里没有点炭盆,连厚毡都没挂,清清冷冷的像是个冰窖。
男人盘腿坐在那里,面前一壶酒。
桌上三只酒杯,胡离朝苏水湄推过来一只茶碗道“小江儿,你身子还没好,别饮酒了,吃茶吧。”
苏水湄却摇头,“今日难得吃一点。”说完,她朝陆不言的方向看去。
男人自顾自地仰头吃酒,本也只有一壶酒,他一个人就吃了半壶。
苏水湄问,“胡副使,老大的酒量如何”
胡离道“其实,我没见过老大饮酒。”
所以,这难道是陆不言第一次喝酒
苏水湄盯着陆不言看。
男人身形端正地坐在那里,手里举着酒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双眸黑沉,面颊白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移位,只有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苏水湄伸手,在陆不言面前晃了晃。
男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老大”苏水湄凑上去,轻轻唤一声。
胡离立刻也跟着凑上来,“小江儿,男人喝醉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老大这里我来”
胡离话还没说完,陆不言突然往旁边一倒。
苏水湄下意识去扶他,因为力气太小,所以直接就被陆不言压倒在地。
胡离大惊失色,立刻去拽陆不言,却不想喝醉了酒的男人身体更沉,胡离居然没拽动。
“小江儿,你躲开点。”
胡离撩起下摆,正准备把陆不言踹开,就听苏水湄道“胡副使,我没事,你能把郑副使找来吗”
苏水湄觉得,心病还须心药医,或许让陆不言跟郑敢心说说话能好受些。
胡离抬脚欲踹的动作一顿,“那你这”
小郎君瘦弱的身体被陆不言压在身下,男人像头死猪似得一动不动。
“我没事。”苏水湄坚强道。
其实她已经被压得连换气都觉得吃力了,毕竟陆不言身高体健,看着虽身形颀长,但十足有分量。
“行吧。”胡离答应了。
反正男人醉了也没有能力。
胡离转身,准备快去快回。
这边,苏水湄吃力的想把陆不言翻过去,却不想男人的脑袋竟顺势往她脖颈处一扎,然后深深埋进去。
陆不言知道自己喝醉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闻到小郎君身上香甜的味道,像春日里初绽开的细腻花香。
“老大”苏水湄轻轻拍他的后背。
男人呼吸灼热,在冷窖似得屋子里硬生生压得苏水湄憋出一股汗。
“他跟了我五年。”陆不言的声音很轻,因为是贴在苏水湄耳边的,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苏水湄停止了自己欲将陆不言推出去的动作,她轻轻点头道“嗯。”
“我一手将他提拔上来,他嫉恶如仇,从不畏强权,打杀之事也总是冲在前面。”
苏水湄道“郑副使是个好人。”
陆不言没有了声音,有湿热的温度从她脖颈里往下落。苏水湄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肌肤相贴而蕴出来的水雾之汽。
男人安静下来,苏水湄艰难地起身,把陆不言的脑袋放到旁边。
正巧这时,房门被打开,胡离领着郑敢心进来了。
“多谢胡副使,不过老大睡着了。”
郑敢心身上套着锁链,他跟在胡离身后,闻到满屋子酒气,看到醉倒在苏水湄身边的陆不言。
郑敢心不禁微红了眼。
他知道,老大虽看着清冷自持,但素来真心待他。是他背叛了老大,强逼了他。
老大本就艰难,他没有为他分忧,反倒是在他心上撒盐。
“坐吧。”胡离替郑敢心拖了一个蒲团过来。
郑敢心低垂着头,往蒲团上一坐。他看一眼胡离,再看一眼苏水湄,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胡离身上,他说,“能把姜娘的骨灰给我吗”
胡离点头道“可以。”
郑敢心道“多谢。”
昔日的兄弟,如今的漠路。屋内陷入沉寂之中,苏水湄看着醉倒在自己身边,安静至极的陆不言,下意识伸手,替他将落在面颊上的一缕碎发拨开。
等她做完这件事,才恍然发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立刻涨红了一张脸,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胡离端着手里的酒杯,朝苏水湄看一眼,脸上显出一抹意味不明之色。
“郑副使。”苏水湄轻咳一声,想让郑敢心待在屋子里,等陆不言醒来与他说说话。
却不想郑敢心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副使了。”
自从那件事后,这是苏水湄第一次见郑敢心。
他身负十几斤重的锁链,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安静,缄默,平和。
苏水湄道“我都听说了。”
郑敢心抬头看她,干裂的唇角轻轻扯动,“对不住。”
苏水湄想,郑敢心说的应该是他给她下药的事。
苏水湄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不死心,问郑敢心,“我当时好像听到你问老大说,选我还是选杨彦柏”
郑敢心没想到苏水湄会问这个问题,他一愣,然后点头道“嗯。”
“那”苏水湄纠结地勾了勾手指,小心翼翼地偏头看胡离一眼。
胡离垂眸吃酒,苏水湄往郑敢心那里靠近一点,低声问,“老大选了谁”
郑敢心看着小郎君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实情,“选了杨彦柏那个纨绔。”
苏水湄
苏水湄闷不吭声地坐回去,想起方才看到杨彦柏一副“正室大胜插足外室”的得意模样,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她的指尖触到陆不言蜿蜒于地的长发,慢慢缠绕,然后一勾,硬生生扯下一撮来。
正在昏睡的男人莫名觉得头皮一疼,仿佛秃了。
没有人看到苏水湄的小动作。
郑敢心突然笑一声,苏水湄下意识心虚的把手收回去。
郑敢心吃了一杯酒,然后转头仔细盯着正鼓着面颊生气的苏水湄看,“若非知道你是男儿,你与我妹妹真是生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苏水湄下意识伸手抚上眼。
“都干净的像一汪清泉。”郑敢心的声音粗哑低沉,像夏日雷鸣轰轰。他又道“或许在死前,你能唤我一声哥哥”
苏水湄看着郑敢心期待的脸,张了张嘴,小小声道“哥哥。”
郑敢心立时便笑了,他似乎是想去摸一下苏水湄的脑袋,却因为身上的桎梏而不能如愿。
他说,“希望你比我妹妹命好。”
胡离带着郑敢心出去了。
苏水湄坐在原处,身边的陆不言还在睡。
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苏水湄面前剩下一杯尚未饮过的酒。
她端起那酒杯,轻轻嗅一口。
好香。
苏水湄捏着酒杯,轻抿一口,一股辣味直冲喉咙,呛得她直咳嗽。可是真的好喝,甜滋滋的,比那些什么花茶之类的好喝多了。
苏水湄舔了舔唇,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苏水湄没吃过酒,只一杯酒,她便已飘飘然。
她垂眸,看到陆不言的脸,立刻伸手去拍。
“啪啪啪”男人左右脸上显出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子。
苏水湄仰头,哼哼唧唧,“平日里不能打你,做梦的时候还不能打你。”这样想着,苏水湄又扯起陆不言的头发,编了好几条小辫子,然后扯着拽,小小声地骂他,“坏蛋。”
陆不言平躺在地上,苏水湄半跪着,倾身与他说话。
陆不言睁开那双满是酒意的眸子时,正对上小娘子那双亦酒气朦胧的眼。
小娘子青丝散落,飘荡于男人脸上,柔软,香甜,带起一股原始的燥热感。
陆不言下意识伸手,一把按住苏水湄的脑袋。
小娘子使不上力,双手撑地,面颊重重地挨到男人脸上。
双唇相触,酒色弥漫。
男人无师自通,翻身而起。
苏水湄迷迷糊糊间只觉呼吸不畅,像是被人吸了精神魂魄,整个人都无法抑制的开始颤抖哆嗦。
男人的唇薄而烫,带着湿润的酒气,长驱直入,无师自通。
喘不过气。
苏水湄努力伸手推拒,却怎么都推不开男人小山一样的身体。
终于,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亡时,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苏水湄急促喘气,脑袋混沌,昏沉而睡。
那边,男人压在小郎君身上,偏头闭眼,薄唇嫣红,意犹未尽,亦陷入无法自持的美梦之中。
今次的美梦太真实,真实到让男人都舍不得醒。
胡离牵着郑敢心出去,房廊之上,积雪未消,有湿润薄冰之色。
寒风呼啸,铁链哒哒,郑敢心道“我不会跑的,这个铁链子替我拿了吧。”
胡离走在前面,背影瘦削,后背上那柄缠着白布的剑分外显眼,他道“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还是等老大醒了再说吧。”
如此,郑敢心也就没有再说话。
他慢吞吞地走着,抬头去看天色。
素白的雪,裹挟着雨而来。
郑敢心突然停住脚步,“狐狸,我有事想告诉你。”
“嗯”胡离转头,看向郑敢心,笑着道“也是稀奇了,你有事怎么会跟我说难道不是应该告诉老大吗”
郑敢心低头,苦笑道“我怕老大不信我。”
胡离摊手,“那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会信你”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胡离双手环胸,往身旁柱子一靠,“行,你说吧。”
郑敢心面容深沉,沉默良久,“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杀死户部尚书之子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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