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顺利地在小世界多活了十年, 他和狄岚非常小心,狄岚事业步步高升,也完成了该完成的世界线清除了黑化值, 作为华人影帝问鼎全球,作为演员, 他风光到了极致, 而且是在那么年轻的年纪里。
他与经纪人林奇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也为大家所津津乐道, 十年光阴,狄岚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那一句林奇, 我没有你不行。
这一句话, 从调侃变为坚不可摧的誓言用了十年。
林奇,一个在狄岚背后的男人,却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林奇还是在意外去世了,不是联盟使坏, 飞机失事,联盟要使坏,都对着他一个人使劲, 犯不着一飞机的人, 飞机坠落前, 每个人都留了遗书。
林奇心里很平静, 因为知道会再见到他, 可分别总是痛苦的,于是他只写了一行字,那是狄岚曾说给他听的,也是能表达他一切心迹的真心话有你, 就有光。
失重的感觉传来,系统适时地将林奇从世界拽出, 这次林奇连剩下的世界线都不看了,直接对系统道“我不想放假了,你放假吧,我想进下个世界。”
系统道“你这样太拼了。”
林奇发现系统虽然说话不好听,其实对他也挺好的,每次他死都拉的很快,生怕他疼一下,他对系统语气也放柔了,“我见他,心里高兴,一点也不累。”
系统没话说了,“那行吧,你自己小心点。”
烟雨蒙蒙,雨打芭蕉,林奇站在廊檐下神色有些恍惚。
他来到了曾经最接近权利顶峰的世界。
这是一个古代小世界,林奇的身份是御史中丞林渠远的嫡子,他自小便聪明灵秀,受家中悉心栽培,在京中素有美名,在今年的科举上崭露头角,夺得榜眼。
状元当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韩逢。
林奇作为工具人,与韩逢乃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他这个人设完全就是为了衬托韩逢而存在。
出身林奇完爆韩逢,他从小接受最好的精英教育,却抵不上一个从未上过学堂横空出世的天才韩逢,两人棋逢对手火星四溅,林奇对韩逢有妒意也有敬意,爱恨交织,复杂难当。
林奇在这个世界的下场不太好。
一捧白雪,一抹艳红。
想起这个世界的结局,林奇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脖。
“公子,韩大人来了。”仆从上前道。
林奇收回思绪,负手回眸“让他偏厅等候。”
仆从微一躬身,轻声道“是。”
林府偏厅,一张紫檀平角条桌,上摆一翠松盆景,修剪得极为别致,延展过去便是一道山河屏,屏下三足青釉炉内燃着清淡宜人的香,青烟袅袅爬上了一双皂色祥云暗纹靴。
略旧的靴面上沾了一点雨水,靴底泥迹斑斑,走过厅内的青石面,留下了淡淡脚印,仆人正跪在地上用湿布擦洗地面,眼眸悄悄地打量着这位传言中样样胜过自家公子的新科状元。
论样貌,的确是好。
他见过的王孙公子不多,但也不少了,这新科状元肌肤如玉石般毫无瑕疵,一双眼睛黑得泛起了蓝,幽深若井,波澜不惊,虽是坐着,身形也显出了高挑风流之态,可以说是难得的美男子。
仆人听说这位新科状元出身低微,家中穷困,可乍一看,那饮茶的姿态那架势,不说与林奇比了,就算是他们林府的老爷御史大人也万不及一。
仆人盯得久了,手上动作也不禁停滞,这时那双黑中泛蓝的眼睛扫了过来,短而密的睫毛一扇,锐利的光芒射出,只一瞬,仆人已猛地低下了头抖若筛糠,差点就要高呼大人饶命
门外脚步声渐近,韩逢放了茶碗起身,目光复杂地投向雨幕。
偏厅前的一条小小长廊,两侧花红草绿,仆从撑着一柄油伞走在来人的外侧,小心翼翼地为他挡去身侧飞溅的雨水,来人走得不急不缓,微低着头姿态从容,白皙的面容在雨雾蒙蒙之中显出一种柔和内敛的锋芒。
林奇轻吸了一口气抬头,对方似有所感,已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迎了上来,四目相对,往事如流汤汤而过。
系统“双百分,友情提示因为此世界的人物设定是千古第一臣,所以黑化之后的韩逢,你懂的,千古第一奸。”
林奇心中一紧,看来他的死对韩逢的冲击完全起了反面作用。
“林大人。”韩逢率先拱手,遥遥行礼。
他与林奇在殿试时也算碰过面,只是彼此都未曾交谈,林奇所代表的显然是京中的贵公子一系,像韩逢这样出身贫寒的则被朝中的寒门之子纳入一系,两人分属不同阵营,一直都是王不见王。
林奇性子傲,韩逢比他更傲。
像这样先行礼,并且是行躬身彻底的大礼,对于两人上一世来说从未有过。
林奇其实后期对韩逢十分欣赏,暗中帮了韩逢几回,只是碍于清高自傲的性子,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一直到林奇死,韩逢都在与他争锋相对,互拼高下。
林奇行刑前不久,韩逢才得到了林奇入狱的消息,他日夜不停地从关外连奔七天七夜,赶回京师。
法场外,雪地之中,红白泥泞糟污一片。
韩逢连林奇的全尸都未曾见到。
死生难见,肝肠寸断。
纵使韩逢日后权倾朝野,报仇雪恨,依旧意难平歇,因无论他作什么,都换不回那一个骄傲内敛,唇角带笑的天之骄子。
如今换回来了。
韩逢历经沧桑已是城府极深,难平的心绪泛在胸间,从舌尖道出只是又一遍“林大人。”
“韩大人。”林奇回了礼,微笑伸手,“请上坐。”
擦拭地面的仆人急急地走了出去,与门外收油伞的仆从拍着心口道“韩大人好大的官威,方才我在里头擦地,他看了我一眼,吓得我差点叫出来。”
仔细收伞的仆从稀奇道“咱们府里进进出出的大官没有百个也有几十个,一个新科状元,怕什么。”
“哎,你不懂。”仆从甩了手上的湿布,余惊未平。
林奇与韩逢左右分坐,韩逢坐下以后却又是起身,一手拿了林奇面前的瓷杯,“茶凉了,秋雨绵绵,林大人要当心些。”说话间,便将林奇杯里的那一捧冷茶出去倒了。
门外守着的仆人吓了一跳,探头过去,却是那位身材高大长身玉立的韩大人在给自家公子倒茶。
收伞的佣人窃窃一笑,收回目光,压低了嗓子,笑嘻嘻道“正给咱们公子献殷勤呢。”面上颇为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韩逢的殷切举动,还是笑面前仆人对韩逢的夸大其词。
那仆人也不辩解,只想到里头的韩逢,都不禁噤若寒蝉。
“韩大人这是”林奇依照人设略微挑了挑眉,语气谈不上惊奇,略有些疑惑。
韩逢稳当地给林奇倒了杯热茶,瞥了林奇一眼,嘴角轻抿,“林大人的面色不太好,像是染了风寒。”
最近季节变换,林奇是不大适应,林老爷和林夫人自小宠溺林奇,管了他的文,没管他的武,养成了他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像韩逢,自小吃尽了苦头,连上京的盘缠都是靠卖苦力赚得,从外形上,韩逢的男子气概就吊打林奇八百个来回。
林奇不动茶,他与韩逢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神色淡淡道“多谢韩大人关心。”
韩逢拇指与食指一捻而过,收回了手,抖袖肃容,想起了他今日的来意。
韩逢中了状元,天子封赏,任工部水部郎中,林奇榜眼,任户部员外郎,工户不分家,秋雨势头凶猛,京城以外隐约有形成水涝之势,上头已经批了十万两银子,用于提前加固城外河堤。
户部却屡屡推脱,说手上银子紧,工部派人去领了几次,一次领得一万两,一次领得四千两,再后头就是没有了。
韩逢今天就是来要钱的。
他与林奇各有上峰,各为其主,也各有立场,所以不得不坐在这儿扯皮。
上一世,韩逢与林奇闹得不欢而散,韩逢认为林奇胡搅蛮缠不知大义,林奇认为韩逢目光短浅不堪大用,总之两人是谁也看不惯谁。
“林大人,这剩下的八万六千两,户部打算什么时候给”韩逢轻声道。
林奇不冷不热道“户部如今现银缺的很,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韩大人不妨先动工,等之后再提吧。”
上一世韩逢是怎么反驳的,好像是讥讽了林奇,将林奇惹恼了,两人有来有回吵得口干舌燥,一壶茶都不够喝。
韩逢听了,却是微微一笑,“林大人说的是,我这儿先动起来,静候您的佳音。”
林奇瞥了他一眼,韩逢端起热茶递过去,“喝茶,喝茶。”
林奇表情凝了一瞬,接了热茶,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城外水患,难民饿殍不计其数,户部要留着银子赈灾,而且过一段时日就是太后的千秋节,又是一笔花销,今年水势如此凶猛,也免不得会有些疫病,农作收成也不会太好,今年收上来的银子,紧巴巴地要过到明年,这一万四千两,已经是硬抠出来的了,请韩大人见谅,先紧着用吧。”
韩逢听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面色柔和,“林大人高瞻远瞩,是我不知好歹了,林大人,你喝茶,天冷,多喝热茶。”
林奇“”听上去很直男。
林奇又抿了几口茶水,放下茶碗站起了身,韩逢也跟着站起了身,“外头雨大,林大人不必送了。”
林奇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韩逢从那一眼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但也只是笑,目光紧紧地放在林奇脸上,嘴角很不自然地勾着,他心中甜苦参半,实在是无法自在地笑出来。
“还是送送吧。”林奇道,这不崩人设,韩逢都笑的那么尴尬了,林奇风度不错,该送一下。
林奇刚抬脚,韩逢就先一步挡住了,恳切道“林大人留步,”他垂眸看了一眼林奇淡色的长靴,那靴面霜雪一样洁净,恰如面前这个人,韩逢脑海里一闪而过,鲜红的血纠缠在雪地里乌黑一片的画面,太阳穴针刺一样的疼了一下,他抬首凝望了林奇,面上尽力露出一个柔和的神情,“别让雨水弄脏了你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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