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的设定各种各样, 除了是主角的陪衬之外,也都是设定完备有血有肉的人,也许站在主角的角度来看, 工具人的标签无非就那几个,而实际看来, 林奇的每个角色都有他各自的人物特点。
在与虞潭秋的关系中, 为了能让林奇这个人物有个合理的理由在明哲保身的世道里肯为虞潭秋付出生命,所以设定了林奇是个同性恋者,对虞潭秋的父亲深深痴恋。
上次来做任务, 林奇一心都是刷任务节点, 神经粗得跟木头一样, 根本不在意这个设定,只是按任务节点,该摸骨灰盒的时候摸两下骨灰盒, 丝毫没有察觉其他nc对他的想法,现在的他已非当日林奇, 马上就察觉到这个吴致远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
带点逗弄,玩笑的,甚至于有点像调情。
吴致远从外头回来, 穿着一件剪裁得很得当的西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脚, 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林奇局促地缩着的肩膀, “你是行家, 你来挑挑。”
林奇背上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吴致远, 于是道“我回去选了几样适合吴太太的花样,再来给两位过目。”
“哦, ”吴致远挑了下眉,故意为难道,“那你今日是特地来敷衍我太太的”
林奇静默不言,头上热蓬蓬地出了汗,正从他的鬓角里滋出来,他动了动手想擦汗,手一抬又觉得不雅,悄然放了下去,干巴巴道“不是的。”
手艺人,手上灵巧嘴上笨拙,乃是常事。
以吴致远的身份,根本不会搭理林奇一流,无论是裁缝厨子,对他来说,不就是工具嘛,都不能算个人。
不过林奇有点不一样。
林奇很惹人怜。
简直比路边骨瘦如柴卖香烟的小姑娘还可怜,吴致远就没见过生得这么苦相的男人,也不是单纯的苦相,有股凄楚的风韵,像是藏着无数心事,端庄又怯生,吴致远也形容不出来,粗鄙一点说,林奇像个俏寡妇带贞节牌坊的俏寡妇
吴致远自得其乐地笑了一下,将厚厚的本子递回给林奇,“你挑吧,挑中的花色一样做一身。”
“多谢。”林奇双手抱着本子要退下,吴致远叫住了他,调笑道,“我照顾了你这么大一笔生意,你就这么走了最起码得看我一眼吧”
林奇低头还是没看他,深深鞠了下躬,“诚挚感谢吴先生。”
就是这种不卖弄,近乎于傻的姿态格外地取悦吴致远,吴致远自己是个人精,一眼就能看透人是装是真,当下笑了一声,挥手道“走吧。”
林奇走出吴公馆,松了口气,仰头又是叹气。
吴致远也是个重要配角。
林奇与吴致远认识还是虞伯驹牵的线。
虞伯驹曾当过吴致远的贴身保镖,吴致远当时刚出任海关署署长,正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江城不知多少人想他死。
虞伯驹有真本事,保护吴致远度过了那一段危险的时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在吴致远身边。
就是那时,虞伯驹将吴致远这个大金主介绍去了林奇的裁缝铺。
算算时间,也有七八年了。
这期间,吴致远换了三个太太,林奇今天来做旗袍的正是第三任吴太太。
这种背景在林奇踏入这个世界之前只是寥寥数笔的设定,林奇激活世界之后,才发现吴致远的设定也并不那么平面。
再过几年,长成的虞潭秋会投靠吴致远,成为吴致远身边有力的臂膀。
原本是很寻常的设定,现在看来,似乎又有点乱象。
林奇摇了摇头,先不去想,自从消化过上个世界花花公子的角色后,林奇从容了很多,让伙计回了裁缝铺,自己去了菜场,很仔细地选了只活泼的母鸡,又挑了两条新鲜的鱼,秋鱼肥美,满肚子的鱼籽。
林奇提着一篮子菜回了家,钻进厨房开始张罗晚饭。
单身汉的手艺早就磨炼得很出色,林奇把鸡炖下,悄无声息地走到虞潭秋的屋子前,轻轻扣了扣门,“潭秋,吃晚饭了。”
没过一会儿,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黑漆漆的,丝线般飘出了声音,“我再说一遍,你不要管我。”
林奇不说话了,在原地静默地待了一会儿,悄然转身。
虞潭秋像个鬼魅般,人贴在门上,从门缝里探出一只眼睛,望向林奇离开的背影,灰色袍子束着长条的单薄人影,人也显得灰蒙蒙没精神,两边袖子吊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连着一双苍白伶仃的手,垂下的百合一般。
虞潭秋一直盯着,直到林奇的身影完全不见。
他这样的扫把星,林奇这么不烦他,就因为他是虞伯驹的儿子。
虞潭秋宁愿自己不是虞伯驹的儿子。
一下午,虞潭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很多,林奇非要照顾他,一是因为虞伯驹的嘱咐,其二大约也因为虞潭秋现在还没有自立门户的能力。
那个时候,他给了林奇钱,说他要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林奇面上的表情不也很轻松嘛,没有一丝的不舍。
也是,他那样爱虞伯驹,也从来不主动上他们家的门,他又算什么呢一个赝品。
所以只要他证明了他能不依靠林奇,自己照顾好自己,那么林奇大概也会很自觉地远离他了,就像对虞伯驹一样,逢年过节地来打个招呼,也就够了。
或许,他连林奇的招呼都得不到。
虞潭秋独自在心里生离死别地苦恋着,从他离开林奇开始一直想到了林奇健健康康地活到老。
林奇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像是不会老。
虞潭秋想到自己上一辈子的时候,他死在中年,是什么样子他都记不清了,他很少照镜子,他不喜欢自己这张酷似父亲的脸。
过了不知多久,很轻的脚步声传来,如果不是虞潭秋天生敏锐,隔着屋门板他都察觉不到有人来了。
香味适时地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虞潭秋许多年不曾闻到这熟悉的香味,险些要掉下泪来。
“潭秋,你要是饿了就吃一口,我回你家里替你收拾点衣服过来,你还要什么东西,我一起给你带回来。”
门缝里静静的,像没人一样,林奇只好放下食盒,敲着膝盖起身,他没走出去几步,后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虞潭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眼睛似乎是有点红,依旧是一副不知好歹的狠毒样子,“用不着你,我自己去。”
林奇手足无措地站着,迟疑地哦了一声,虞潭秋走过他的身边,刮过了一阵风,林奇如梦初醒般追了上去,走到了虞潭秋的身边,他两手互相攥了下,小声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虞潭秋停下脚步,在林奇紧张的脸上扫了一圈,林奇的脸根本就藏不住事,他是怕自己又跑了
虞潭秋气不打一处来,分神又见林奇的脸更红了,于是没头没脑道“你看没看大夫。”
林奇点了下头,“看了,”嘴角又是堆笑,“谢”
“药煎了吗”虞潭秋不耐地打断道。
林奇这才想起来把药忘在裁缝铺里了。
他面上神情一慌,虞潭秋马上就知道药必定是没煎,也更谈不上吃了。
虞潭秋想摸一摸林奇额上是不是烫得厉害也不必摸了,瞧他红艳艳的脸和干涩的嘴唇,大概心里也就有数了,病着,自己药也忘了吃,给他张罗一桌的饭菜,忙完了还要去给他收拾衣服。
虞潭秋啊虞潭秋,你是什么样的好命,有人待你这样尽心尽力
虞潭秋心如死灰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你叫我一声林叔”
无论问多少次,林奇都是一样的答案。
虞潭秋悲哀地想这无底线的爱,如果只是因为他自己,该多好可惜,这是一辈子无法实现的梦了,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其实就算虞伯驹还活着,虞潭秋也觉得自己毫无希望,林奇对虞伯驹的感情并非心血来潮一朝一夕,天长日久殉道一般,沉默地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如果虞伯驹还活着,虞潭秋毫不怀疑,林奇连看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存在,对林奇来说也是一种绝望吧,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林奇虞伯驹爱的是他的母亲。
虞潭秋因为心灰,所以冷着一张稚嫩的脸,也不再跟林奇顶嘴,语气也弱了,像是吃了一场大败仗,有气无力道“药呢”
“落在铺子里了,都这么晚了,我明天再过去拿”
“都这么晚了,你不是还惦记着要回去给我收拾衣服”虞潭秋忽然很多疑地想林奇大半夜地回去,说不定不是要收拾他的衣服,而是收拾虞伯驹的衣服呢骨灰坛子被他砸了,林奇是不是还要给虞伯驹立个衣冠冢,或者干脆抱着虞伯驹的旧衣服怀念
那又何必呢他长得与父亲这么想,林奇为什么不能抱着他想虞伯驹呢
不不,这样也不行,他不是那种自甘下贱的人
林奇完全不知道虞潭秋百转千回的心思,很单纯道“你明天要上学,总不能穿这么一身,等我手上闲了,再给你做几身新的。”
“不许你给我做衣裳”虞潭秋忽然尖锐道。
林奇吓了一跳,猛然想起自己死的时候正是给虞潭秋带了一身新做的衣服,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闭口不言。
而虞潭秋已经是面白如纸,眼红如血,浑身都在发抖,所有的血液一齐冲向了他的大脑,他忽地伸手用力搂住了林奇,在林奇耳边失魂落魄道“别给我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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