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陈河没有在小区门口遇到苏唐,他买了两份早餐去学校,教室正在上早读,他刚坐下,郭曙梁就扭过头来。
“怎么是你?”郭曙梁小胖脸上的表情从兴奋转变成失望。
“不然是谁?”陈河把早餐放到苏唐书桌里。
“苏唐啊!”郭曙梁说道。
“天天就知道苏唐苏唐的,你暗恋他?”陈河不爽郭曙梁对自己的同桌过度关心,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让他把头扭回去。
刚打发走了郭曙梁,老杜从后门进来,也是一脸惊奇,“呦,今天你来的早啊!”
陈河平时没什么时间观念,反正他来的时候苏唐一定在教室了。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苏唐今天迟到了啊,你们没一起来?”杜明问道。
陈河摇摇头。苏唐昨天报名的那个比赛,各种资料那么繁琐,光是报名就那么麻烦,作品肯定更难做。苏唐是不是又熬夜做东西睡过了?
陈河给苏唐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第一节课还没上课,陈河就从教室后门溜走了。
回了自己家拿了苏唐租的那间房子的防盗门钥匙,陈河就跑到了苏唐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他只能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只是开个门,陈河就愣在门口,这客厅地板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很多东西,一直到门口鞋柜,他是真真的没地落脚。
“苏唐?”他在门口看见卧室门没关,就这么叫,屋里躺着的人动都不动。
陈河生怕踩到苏唐的纸雕,脱了鞋,小心翼翼地从纸雕间隙中通过,到达了苏唐的卧室。
双人床上铺着的是灰白的四件套,白色的被子被人裹在身上,整个缩成了一团,像只蚕宝宝一样。陈河心动,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绕到前面才能看到苏唐露出来的小脑袋,陈河看他脸颊发红,手下意识就贴了上去。蹭过苏唐脸颊上的小绒毛,感觉到他体温有些高。
“苏唐,醒醒……”
半梦半醒间,苏唐听见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他。他感觉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身上的皮肉带着隐隐刺痛,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那边靠过去。
苏唐不知道自己躺到了哪里,只是感觉窝进了充斥着熟悉味道的地方,身上的不适也缓解了一点。
额头和脸侧触到了冰凉凉的毛巾,苏唐费力地挣扎着醒过来,感觉有人摸向了自己脖颈。
身子被裹在被子里,下意识地,苏唐偏头咬了过去。
陈河看苏唐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想着先给他擦擦凉水让他舒服一点,谁知道刚擦到脖子,苏唐醒了,锐利的目光从半眯的双眼中闪出,一口就咬住了陈河的大拇指。
“苏唐!松嘴!是我!”陈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苏唐都发烧烧成这样了,还有这么惊人的咬合力。
“你谁……”苏唐从牙缝里挤出问句。
“陈河!”陈河说着,空着的那只手去捏苏唐鼻子,再咬下去就见血了。
被捏住鼻子的苏唐很快就松了嘴,这么一弄也清醒了过来,看清了是陈河,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进来的,你没踩到我的东西吧?”
“你说客厅那一地的雷?放心吧,我小心着呢。”陈河把湿毛巾放到苏唐额头上,才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圈发紫的牙印。
看着苏唐一口白牙圆润齐整,咬人是真狠啊。
苏唐也看到了自己的杰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一会就消下去了,”陈河甩甩手,从床边站了起来,“你有点发烧,我得去给你弄个温度计,你等我会啊。”
这房子是精装修,家电齐全,但是其他日常药品什么的都是没有的。苏唐也没那个备着药品的意识,陈河得回自己家去拿医药箱。
听到玄关传来的关门声,苏唐才呼出了一口气,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摸搭在自己额头上浸了凉水的湿毛巾,扶着毛巾,往床边看过去。
刚才陈河就是跪坐在这给他擦额头的,垫在那的抱枕还有被人压过的凹陷。陈河在这守了很久。
之前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让他心安的气息,通通来自陈河。
苏唐胸口突然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紧张。
他固执地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他发烧了的生理反应。
可当他看到陈河又夹带着外面的风回来的时候,之前做的所有心里建设都功亏一篑了,在遇到陈河之前,他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带给他这么这么多的温暖。
陈河带回来了一个小号的医药箱,还有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
“喏,夹住了啊,”陈河把电子温度计递进苏唐的被窝里,让他夹在腋下,“我看你晚上睡觉裹得挺严实的啊,怎么发烧了?”
“可能,这几天睡得有点晚。”比赛在即,之前因为妈妈的事还有来这里,耽误了很多时间。
陈河啧了一声,往门口客厅看了一眼,“你可是身子刚好一点,不能这么折腾。”
换作别人,苏唐可能就不说话了,用沉默表达着“别管我”的意思。可面对陈河,他一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生怕自己的冷漠把人赶走。
“怎么不说话,烧傻了?”陈河看着他。
温度计及时地响起来,滴滴滴的,让苏唐避开陈河有些炽热的目光,他把温度计拿出来,38.7°。
“先吃点东西,”陈河把小米粥递给苏唐,“我去给你冲退烧药。”
还有些烫手的餐盒被塞到苏唐手里,他默默地坐起来,靠着墙,正对着门口,从那里可以看到陈河在厨房冲刷水杯然后接开水冲药的背影。
苏唐不是容易生病的人,尤其是练了格斗之后,虽然看着文文弱弱的,但身体素质还是比和他一般瘦的孩子好很多。而且在苏唐稍微有点自理能力了以后,苏萤也不怎么照顾他了。没给他做过饭,更别提冲药。
看着陈河脱了校服外套,穿着黑色的卫衣,宽肩窄腰的精瘦背影,苏唐眼底有些发热。
这是他从来不敢肖想的待遇。没人这么顾过他。
陈河给他了。
是那种,自然,不刻意,让苏唐不舍得也不敢拒绝的给。
陈河冲好了药,一边摇着杯子一边走过来,看着苏唐坐起来了,笑了笑,“粥还烫吗,尝尝好喝吗?粥店的阿姨刚熬出来的,我让她什么都别放先盛出一碗来。”
苏唐这才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用力地打开餐盒盖子,低头舔了一下。
没有放糖,但里面有南瓜,不像白砂糖那么甜腻,带着一股清甜,好喝。
“眼睛怎么红了,特别难受吗,要不,去楼下社区医院吊个针?”陈河凑过来,仔细地看着苏唐,生怕苏唐哪里不舒服自己憋着不说。
“没有,不是……”苏唐顿了顿,“是,被热气熏得。”
陈河嗯了一声,把水杯放在床头,“那你喝点粥,垫吧垫吧就把药喝了,喝了退烧药捂着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再看,没准醒了就退烧了。”
“那你呢?”苏唐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陈河弯身把苏唐堆在地毯上的衣服捡起来,“帮你收拾收拾屋子。”
苏唐睡觉轻,有一点动静都睡不着,可这回不知道怎么,喝了退烧药再躺下,听着阳台传来的洗衣机工作的声音,睡着的好快。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苏唐有些失望地睁开眼,蹭了蹭自己脸上的汗,退烧了。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卧室已经被收拾整洁了,没有脏衣服,就连书桌上的图纸和题册都被摆放整齐。苏唐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来,把被汗浸透了的睡衣换下来。
这件衬衫版型肥大,后衣摆有些飘的感觉,刚好盖到苏唐大腿,他就这样,出了卧室。
客厅落地窗的窗帘被拉来,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落在满地的纸雕和工具材料上。在阳台的沙发床上,背着光,躺着一个盖着校服睡着的少年。
苏唐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回房间穿戴整齐再出来还是要先为陈河还在这里而惊喜。
脚下的地板吱呀声响弄醒了陈河。
陈河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苏唐,只穿了一件衬衫,光洁白皙的长腿在他眼前晃着,苏唐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眼眶也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躲在卧室门框边。
这只小鹿在陈河心上撞了一下。
陈河借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动作,扯过校服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还好穿得是宽松的校服裤子,他想着。
苏唐的手紧紧地抠着门框,对上陈河深深的目光,心颤了一下。
两人对峙片刻,陈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向苏唐走过来。苏唐退无可退的,被人拎起沙发上晒着的毯子裹起来,推回了床上。
“刚发了汗就穿这么点出来,小作精。”陈河有些严厉地拿体温计点了点苏唐鼻头,训斥道。
苏唐知道自己退烧了,可脸还红着,就把头缩在毯子里,闷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陈河不想让他看,可苏唐坚持,陈河没办法,把手伸过来,比之前更紫了。
“真没事,都没破皮。”陈河安慰他。
可苏唐心里酸酸的,他缩进毯子里,小声地问陈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河愣了,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咳了一下。
“喜欢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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