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魏无羡和魏映之姐弟俩默契的“恐吓”温晁,两人结束这“恐吓”后,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某间客栈里说着什么体己话,两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阿姐,幸好你没死。”
“当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魏映之浅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她举着酒瓶子,对着天上的月亮,勾唇笑了笑“阿羡,你的金丹呢?”
魏无羡喝酒的动作一僵,他干笑几声,正想说什么,魏映之笑了笑,如同往常一样,揉了揉魏无羡柔软的发丝,柔声细语“没了金丹也没事,你修习这些也没有事,阿姐在呢!”
魏无羡看着魏映之,脸上带着笑容,眼泪直溜溜的掉下来,魏映之失笑,擦去魏无羡脸上的眼泪,“哭什么?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魏无羡似乎要把这几月来的所有委屈,所有胆怯,所有悲伤通通在今日发泄个干净,魏映之一时间没了方寸,手忙脚乱地哄着,她已经很久没看见魏无羡哭了,自从魏无羡大了,就没在哭过,就算受了多严重的伤,受了多大的罚,他也是笑着打哈哈,从不落泪。
不过经常的,会在受罚后,跑到她和阿离这来撒娇求安慰,这算是他最像个孩子的地方了,今日魏无羡这一哭,这一流泪,眼尾泛红,多情的桃花眼里不是充着笑意,反而盛满了泪水和委屈,丰神俊朗的小哥,哭起来也是让人心疼的紧。
魏映之放下酒瓶子,抱着魏无羡轻声哄着,说实话,魏无羡这一哭,魏映之心疼死了,都想把魏无羡供起来。
“羡羡乖,不哭了,阿姐在这里呢……”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停住了哭泣,魏映之不知道她这离去的时间里头,魏无羡受了多大的苦,但她多多少少能知道魏无羡没了金丹的不容易,魏映之擦了擦魏无羡脸上的眼泪,柔声道“羡羡今年几岁了啊,还跟个孩子一样。”
魏无羡看着魏映之,奶声奶气的撒娇,“羡羡三岁了!”魏映之一听这话,就想起当时,魏映之浅浅笑了笑,哄道“好好好,三岁的羡羡可不可以不哭了,阿姐心疼死了。”
魏无羡又把头埋在魏映之的肩窝,像个孩子一样,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魏映之无奈一笑,她没这么大的力气能把魏无羡抱起来放在床上让他睡,她去鬼门关这一遭,身体机能大不如前,她吩咐小二,让小二把他搬到床上,更让小二明日巳时送一碗醒酒汤,顺便也让小二等会儿拿盆热水过来。
魏映之把水盆放在一边,拧了拧毛巾,擦拭魏无羡脸上的汗水泪水,擦了擦手,就当是给他洗了脸。
魏映之看着魏无羡现在还是乖巧的睡姿,扯了一点被子盖好,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她就回了房间。
第二日天大亮,魏无羡喝过醒酒汤,同魏映之随便吃了点东西,默契的赶路,追着温逐流他们。
一路上,魏无羡对魏映之手指间上的铃铛好奇不已,魏映之也只是说是个法宝,说这是银索金铃 * 也可以叫它紫金铃铛 * ,机缘巧合下拿到的,魏无羡也没有多问。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姐弟俩人慢悠悠的赶到云梦驿站,魏映之大多也能猜到些,温晁本就是个胆小的人,这一变故更是让他害怕不已,温逐流倒是稳重的很。
温晁盖着黑色披风兜帽,掀开兜帽,露出他那没几根头发,脑门子上都是伤口的头颅,脸上伤口大面积溃烂,手上也一样,温逐流给他上药,这药自然是疼的,他不能流泪,一流泪伤口更加溃烂。
一阵风吹过,响起几声笛音,似乎是有,似乎是没有,温逐流搀着温晁继续上药,没了笛音,还有铃音啊。
时不时的响起几下“铃铃”声,夹杂着风声传进温晁的耳朵里,这铃音啊,旁人都听不见,就温晁一个人听见了。
“吱呀——”
门被风吹来,撞在一旁的门边,发出不小的声响,温晁如临大敌退后几步,风不断吹进来,吹得客栈里的木牌子相撞,发出清脆响,纸灯笼微微摇晃,烛火明明灭灭的,终是灭了。
“啪嗒…”
脚步声轻轻响起,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门内进来两个人,一黑衣男子打头阵,后有一姑娘戴着披风兜帽殿后,顺便贴心的也把门关了,两人慢悠悠的踩着台阶进了温晁所在的房间。
房顶上的蓝忘机和江澄看不见人的脸,至多看见了衣摆,一男子黑红色的男装长袍,两只手别在后头,隐隐露出半截笛子和笛子上的玉穗,那名女子穿着绀青色的披风兜帽,披风下是雪青色的衣裙,垂落在一旁手上,有一串铃铛手链,手腕上的铃铛手链连着五根手指头,每根手指头的指根处都有着几颗细碎的铃铛,看起来复杂又神秘。
随着那男子前进一步,露出了脸颊,是魏无羡,房檐上的二位瞪大了眼睛,顿住了身形,他们想不到失踪三月的魏无羡竟会在此处相遇。江澄的手扶上身后的随便。
魏映之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兜帽盖住了脸,没人看清她的样貌,魏映之见魏无羡想跟温逐流打一架的意思,魏映之不阻拦,她坐在一边的茶几上,给自己斟了杯茶,她的手抚在茶杯的一边,“你们先打,打完了我来收尾。”
声音清清冷冷,透着头皮发麻的森然冷意,魏映之无声笑了笑,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没有动作。
“温逐流,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在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这条狗命?”
“拼死一试。”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知遇之恩?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要别人来付出代价!”魏无羡冷笑一声,拿起身后的笛子就吹了起来,笛子和身上弥漫着黑色浓雾,温晁吓得直直后退几步,魏映之低声笑了笑,对着温晁动了动唇“别害怕……”
这声音温晁听得清清楚楚的,他躲在一旁的角落瑟瑟发抖,随着魏无羡的笛声,一缕浓重的红雾缓缓飘向温晁,那浓雾化为一个红衣女鬼,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温晁的兜帽,一把掀开,温晁吓得昏迷。
温逐流过去和那女鬼颤抖,一时间落于下风,温逐流见那女鬼没了身形,一转身就朝着魏无羡去,魏映之低低笑了声,她迅速站起身子,晃动手上的铃铛,温逐流停住了脚步,面色扭曲,双手揪着脑袋,好一幅痛不欲生的模样,温逐流强忍着痛苦,想要再次动手,魏映之再一晃铃,温逐流痛苦得揪着头发。
温逐流贼心不死,还想再继续向魏无羡进攻,房檐上的人二人坐不住了,江澄抽起紫电,紫电缠绕住温逐流的脖子,就把他往后拉,魏无羡看了眼如老僧入定般的魏映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魏映之笑了笑,拍了拍魏无羡的背,五指成爪,往温逐流的丹田里,直直拿出他的金丹,温逐流一边感觉着生命的流逝,一边感觉的灵力的溃散,魏映之没有看着温逐流,反而在他眼前,捏碎了那枚金丹。
“不!”
温逐流终是死了,半是勒死,半是气死的。
江澄和魏无羡两人叙叙旧,魏映之捏碎金丹后,就靠在一边的茶几上,看着这云梦双杰久别重逢的拥抱,几人聊了几句,听着江澄不断发问,魏无羡闭口不谈,随意聊了几句。
魏映之在一旁听着他们斗嘴,蓝忘机满心满眼的都是魏无羡,恐怕应该不会在意她吧,魏映之这样想着,想要离开,毕竟,众人眼里的魏映之没了金丹恐是会死。
江澄和魏无羡两人嘴里聊了几句,蓝忘机趁着在一处空档,开了口,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又开始抬杠了,他们俩一天不“吵架”就浑身不舒服,魏无羡还是那副笑意样子,蓝忘机神色凝重,语气生硬。
魏映之看着他们三个针尖对麦芒的样子,应该不会在意她偷偷溜走吧,刚没走几步路,不小心绊到了一个东西,发出巨大的响声,刚刚还针锋相对的忘羡二人和江澄齐刷刷的转头看着魏映之,这下完了!
屋内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了,魏映之僵住了,她在心里恨不得把刚刚的自己暴打一顿,她深吸一口气,装作没事情一样转过身来,她还戴着兜帽,没人能认出来的!
魏映之故作不认识似的,对着蓝忘机和江澄作揖,江澄回礼,“不知这位道友是?”魏映之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愣神,装作自己口不能言的样子,摆了摆手。魏无羡从方才同蓝忘机的对峙中脱离出来,嗤笑一声,他才不会轻易就让他阿姐跑了,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上一次顺了她的意,她不知所踪,若是这次也顺了她的意,指不定还会不会再见。
“江澄,这人咱们都认识。”
魏映之听了魏无羡的话,瞪大了眼睛,要不是魏无羡是她弟,她肯定要把他暴打一顿,哪有这个样子出卖阿姐的?
蓝忘机突然想起,他们方才在房檐上听见的铃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也认识?她是谁啊?”
“你是要自己承认,还是我替你说啊!阿…啊!疼疼疼”
魏映之气到快步走过去,江澄和蓝忘机拦都拦不住,直愣愣的揪住魏无羡的耳朵,张口就骂“能耐了你啊,魏无羡,这一别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还会出卖我了?”
魏无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嘴里讨饶道“阿姐阿姐,我错了我错了,别扭疼!”魏映之听他直接叫出来了,气到没边,“魏无羡!”
“魏映之!”
江澄略带惊异的声音响起,隐隐的还有些难以置信,魏映之心里早就把魏无羡打爆,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魏映之无奈转身,掀下兜帽,露出姣好的面容,对着蓝忘机和江澄庄重作揖,“含光君,小江宗主。”
言语之间,疏离生分。
江澄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魏映之这幅端正行礼,言辞之间生分成这样的样子,他心里一时间满是苦涩。
“魏姑娘。”蓝忘机看了她一眼,回礼。
一时之间,四人内的气氛凝重,恰在此时,温晁醒了过来,他看见蓝忘机和江澄和不认识的姑娘还有魏无羡四人站在一起,匍匐前进,“江澄公子,蓝二公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别杀我。”
魏映之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坐在一旁的矮桌上,听着魏无羡的“逐客令”,蓝忘机半是失落半是不甘的下了楼,出了这间客栈。
魏映之笑了,她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一方巾帕,隔着巾帕抓着温晁的下巴,“呵,温晁,你不是趾高气昂吗?怎么,现在低声下气了?”温晁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姑娘,他得罪的人多了,他也记不住了,只是觉得她跟云梦江氏的魏知长得很像,就没了别的想法,嘴里不断念叨着“饶命,我错了。”
魏映之也懒得看他,她甩袖不想再见着这油腻的脸庞,和魏无羡江澄对视一眼,三人心照不宣。
蓝忘机刚出这客栈,就听见了温晁的惨叫声,响破天际。
蓝忘机听着这声惨叫,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魏无羡方才说得那些话,他心里很是难过,但是他早已习惯面色不变了。
魏映之看着江澄,直视他的眼睛,“江澄,江叔叔和江夫人现在还安好吗?”江澄顿了顿心神,不去在意魏映之变了称呼,他回答“恩,他们还好,现在在云梦。”
那就行,看来她之前没有白做。
江澄看着魏映之,抿了抿唇继续道“映之,爹娘说,如果你还活着,他们想见你一面。”魏映之愣了愣,她笑着摆了摆手,背着手下了楼,“射日之征结束,我回云梦拜访他们二人。”
黑夜已过,天上的太阳,就快升起来了。
而地上的太阳,该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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