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拉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徜徉在白珠子的海洋里,想吃多少有多少,然后,她长成一只巨丑无比的大螃蟹。
这不可能,她可是整片海里最好看的螃蟹,怎么可能长成黑锅底那副鬼样子!
身体上猛然传来一阵转瞬即逝的压迫感,谢薇拉打个哆嗦恢复清醒,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远去。
她刚才被人踩了?
离开的身影有些眼熟……
嗨,神明大人踩就踩吧,都怪她把自己盖的太严实,没让大人看见。
谢薇拉吞下溜到嘴边的粗口,伸钳子挠了挠脑壳,感觉身上有些痒。
这位大哥深更半夜要去哪里?要是把她甩了那可就太好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谁乐意过啊。
壳上的痒意没有丝毫缓解,谢薇拉两只钳子不够用,找了块石头来回磨蹭,可是依旧没效果。
生鲜好像很容易长寄生虫,她不会中招了吧,魔蟹也会长虫子?
谢薇拉越想越怕,倒腾着小腿想去找神求助。
很快,小溪近在眼前,浑身令人煎熬的瘙痒却神奇消失,要不是两只钳子还放在头上,谢薇拉几乎以为刚才是她的幻觉。
“哗啦哗啦……”
来不及思考原因,水声传入耳朵,谢薇拉虎躯一震,发觉事情不妙。
神在洗澡?她这么闯过来,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谢薇拉第一反应想闭眼,可身为螃蟹,她不光没眼皮可以闭,还转着灵活的眼珠把神明大人看个彻底。
哦,原来是洗衣服啊。
可能是那些沾着海水的白珠子浸湿衣服,干掉后在黑衬衫上留下很明显的白印,所以神明大人才想来洗干净。
不过毁灭神亲手洗衣服真是充满违和感……用魔法清洁下不行吗?
也许是神的癖好,只穿手洗的衣服。
长得好看的神连洗衣服都透着优雅,谢薇拉一时间忘记了生命威胁,盯着西尔维斯洗洗搓搓。
“撕拉——”
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西尔维斯动作一僵,提起衬衫看了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涮了两遍,挂在树枝上。
谢薇拉嘴角抽搐。
两千年前的衣服质量不行啊,还有,大人你可是神,这种抠抠搜搜的贫穷模样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换新衣服不好吗?再不济来个修复魔法,这个世界总不会没解决这种事的魔法吧。
若无其事的毁灭神没有发觉自己的信徒已经凌乱,他往上游走了几步,弯腰,手摸向腰间。
眼前似乎成了慢镜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搭向长裤,人鱼线矜持地展露出来,分外撩人,再往下……
谢薇拉倒吸一口冷气,艰难地把视线从那利落的肌肉线条上移开,头也不回飞奔离开。
远离小溪后,她才有时间回味看到的景色。
啧~
诶,好像哪里不对劲。
毁灭之神的身材没得说,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嫌瘦。可他的身上却满是伤疤,其中最严重的,是他后背直透心口的贯穿伤。
这个伤疤足有半个巴掌大,明明已经愈合,却保持着鲜红如血的颜色。谢薇拉甚至觉得这伤依旧在时刻折磨着这位神明。
应该是封印的人干的吧……洛克菲勒吗?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谢薇拉将小钳子收在胸前,重新找了草丛睡觉。
神之间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只要考虑如何讨好毁灭神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唤醒谢薇拉的不是预想中的饥饿,而是让人抓狂的痒。
西尔维斯早已醒来,黑绸衬衫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看不出哪里破损,正眼带诧异地看着在地上来回滚的小螃蟹。
“你怎么了?”
哦,神的关怀。
即使谢薇拉浑身难受,脑子里也在精打细算,她当即抓住机会瘫在地上,可怜巴巴道:“大人,薇拉好难受,薇拉可能不能陪您走下去了。”
经验告诉她,不付出就得到的东西不会被重视,同理,对一件东西付出越多,就会越放不下。
就算这位传说中的魔神落魄了,他以前受到的吹捧肯定不会少,要从众多信徒中脱颖而出,就要承受风险兵行险招。
神的关怀一点点累积起来,足以让她在信徒中占据一席之地。
谢薇拉苦兮兮躺在地上,等待毁灭神的反应。
从昨天表现来看,她有很大把握这位大人不会抛弃她,但凡事都有万一。
西尔维斯从来不知道魔蟹也会生病,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一群彪悍的、凶猛的生物,否则他也不会让它们当守门魔兽。
可是现在,他仅存的小信徒,和他一起重现世界的魔蟹幼崽,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你是饿了吗,快吃点东西。”西尔维斯拿了一颗白珠子递到小螃蟹嘴边,希望它吃后就能活蹦乱跳。
不然……一个没有元素的神明,比药剂师还不如。
谢薇拉忍着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忽然间,那种瘙痒再次像潮水一般褪去。
她有些害怕自己得了怪病,又有点计划通的欣慰,张开嘴想接过神明温柔的赐予。
……
我嘴呢?!
西尔维斯惊讶地看着小螃蟹硬壳变化,心头沉闷的乌云终于拨开,露出一缕阳光。
“薇拉,不要担心,你在脱壳。”
谢薇拉完全没心思瞥一眼神明难得展现的笑容,她现在像被关在贴身建造的牢笼,束缚感让她很不舒服。
“是这样啊,薇拉刚才好难受,以为快要死掉,原来只是脱壳啊。”
痒虽折磨人,但也没到她形容的地步,反正这神又没当过螃蟹,脱壳的感觉还不是她说了算。
小螃蟹应该不知道脱壳这个形容词吧,干脆卖卖萌好了。
“可是大人,脱壳是什么呢?薇拉好像动不了了。”
眼前小螃蟹身上的硬壳如同紫水晶,能看到里面颜色更浅一些的新壳,小螃蟹似乎不知道怎么出来,顶着壳在地上挪动,样子呆呆的。
西尔维斯莫名想笑,他伸手想帮助小螃蟹,可是被称为防御力天花板的魔蟹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力量无法把壳掰开。
在谢薇拉看来,她被魔神大人把玩一阵,重新放回原地。
哇哦,这操作。
还好她在硬壳形成后感觉到突破口,屁.股后面空空的,可以让她倒退出去。
西尔维斯正在担心小螃蟹会不会被壳闷死,就见它找到方法,一点点后退出来。
新壳依旧剔透,在遇到空气后快速变硬,颜色也逐渐加深,接近黑紫。不仅如此,壳的边缘还长了小小的尖刺,狰狞初现。
变丑了。
西尔维斯后退半步,眼神刚露出嫌弃,却发现变化还在继续。
小螃蟹爆发出刺目的闪光,光芒散去,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出现在原地。
“我变回……我变成人啦大人!”
西尔维斯看着女孩清澈的紫色瞳孔,表情微裂。
不过是两千年,这世界连常识都被推翻了吗?魔兽居然能变成人?真是被世界狠狠甩开啊。
谢薇拉强挤出来天真笑容挂在脸上,自己都觉得尬出天际,可面前的神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让她压抑喜悦制定出的表演无处发挥。
这位大人又在发呆,她总不能自己演一场庄重严肃的效忠仪式。
喜欢听奉承话的神明多半喜欢华丽的仪式,什么心之所向剑之所指,妥妥的刷分利器。
可惜啊,不给她机会。
谢薇拉暗自叹气,蹲下身捡起自己的壳揣进兜里,打算留作纪念。
“哼唧,哼哼。”
不远处草丛晃动,钻出一只棕色的小猪脑袋。它没发现这里有人,低头用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细细的尾巴不时甩动。
真是一只缓和气氛的好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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