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拉蹦蹦跳跳跑开，直奔香气四溢的大块烤肉。
大叔见她跑过来，乐呵呵给她割了好大一块，“这是野猪脊柱附近的肉，最好吃了，你快尝尝。”
“谢谢大叔！”
这烤肉和小乳猪各有千秋，不过总比白天吃的烤糊的肉好上许多。谢薇拉勉强分出一小块，准备留给西尔维斯吃。
其他村民吃完烤肉都去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只有大叔还在喝啤酒吃烤肉。
“大叔，你怎么不去跳舞呢？”
“啊，我不会。”
大叔说得理所当然，注意到谢薇拉惊讶的目光后又有些尴尬：“小薇拉，天赋是天生的嘛，太阳神不让我跳舞，我能怎么办对不对？”
谢薇拉眉毛高高扬起，敬佩这位大叔甩锅给神。
“大叔说的好有道理。”
“哎嘿嘿，”大叔被人赞同来了兴致，“你看传说中的人鱼，她们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这是女神的恩赐啊。”
谢薇拉心中一动，装作很感兴趣地问道：“大叔住在海边，一定有看到过人鱼吧？”
“怎么可能，早在魔种年代人鱼就已经灭绝了。”
那她在海里看见的蓝尾巴人鱼姐姐是假的吗？肯定是人鱼族都藏起来了，毕竟魔种时代乱的很。
“那大叔，你知道洛克菲勒吗？”
“洛克菲勒？哦，你是说龙神吧，小薇拉原来喜欢听故事啊。”大叔打了个酒嗝，大掌没轻没重地拍拍谢薇拉脑袋，把她摁矮一截。
“对对对，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大叔快讲。”谢薇拉躲到一边，把自己的头拯救出来。
“这个故事很可怕哦，你确定要听吗？”
“确定确定，我很想听。”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哦，你还想听吗？”大叔见她急切，故意逗道。
“大叔！”
在魔种时代，魔族入侵肆意杀戮，随其一同出现的魔气也侵染元素，很多原生种族因此灭绝。而魔气和元素形成的新能量，叫做魔素。
有的生物撑过去，却变得只能依靠魔素生存，也从此性格暴躁，被人们称作魔种。
魔种虽然活了下来，但因为天生受到压制无法反抗魔族，成为魔族等级里的低位存在。
与其说他们适应环境活下来，倒不如说是被魔族改造筛选出来的奴隶。
后来，毁灭之神西尔维斯横空出世，成为掌控魔素的元素神，将魔族屠杀殆尽，魔种纷纷投靠。
自此，世界进入黑暗年代。
魔神西尔维斯喜爱精灵头发编成的地毯，人鱼骨制作的灯饰，巨龙心脏凝成的宝石。他虽是人族，却酷爱魔法师脑中的魔力源泉，残害无数大魔法师和传奇法师，让众种族……
“呃，大叔，你讲了半天，洛克菲勒在哪呢？”
谢薇拉听了好久也没听见龙神出场，倒是西尔维斯干的坏事一箩筐。
感觉他和传说里变.态的模样不大一样啊。
“你这丫头，这么心急干嘛。”大叔嘟哝一句，接着讲下去。
“龙神啊，想得到毁灭之神的神位，两个神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他杀了毁灭神，但是伟大的奥尔特早就知道他的野心，以凡人之躯挑战神明，最后和他同归于尽了。”
讲完，大叔惋惜地摇头叹气。
“这就完了？”谢薇拉没忍住问。
“对啊，以凡人之躯和神对抗，奥尔特大人真是了不起。”
大叔陷入赞美循环，谢薇拉默默走开。
传说终究是传说，灭绝的人鱼还活蹦乱跳，死掉的毁灭神也还好好的。不过如果西尔维斯有传说中的万分之一，她就要好好考虑弃暗投明了。
谢薇拉捧着凉掉的烤肉转身想走，视线猝不及防撞入一片黑色。
这是……西尔维斯的衬衫？！
她脖子好像生了锈，一点点抬起来，看到西尔维斯薄唇紧抿，纤长睫毛犹如受伤鸟儿的翅尖羽毛，微微颤抖着将眼底覆盖。
这样子像是都听见了，现在说点啥好呢？
“大、大人，你要不吃口肉？”谢薇拉扯着嘴角尽力微笑。
西尔维斯不太喜欢喧闹，可他远远瞧见薇拉被人摁头，便赶紧赶过来。没成想，他居然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
薇拉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他就鬼使神差站在背后一直看她的表情，直到自己快控制不住怒火想离开，正好被撞个正着。
他不光偷听，还被当场发现，现在薇拉是怎么想的呢？
哦，一个偷偷摸摸的，愚蠢的神。
西尔维斯自己越想越气，恼羞成怒，扭头大步离开。
谢薇拉捧着肉目送他，耸耸肩，把烤肉丢进嘴里：“唔，好像有点难搞。”
要想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去问西尔维斯。反正他现在弱的很，就算真的残暴也没办法拿她怎样。
所以说，她必须先把西尔维斯哄好才能问问题。
谢薇拉懒得在分析神明心思上浪费脑力，在她看来，对一个爱听奉承的神来说，没有什么是拍马屁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是手法不够精妙。
西尔维斯回到房间，心中气愤终于缓和一些，他不敢相信，一个渔民居然敢这样污蔑自己。
肯定是这些信奉其他神明的愚民蠢不可言，遥远的地区最容易滋生流言。
门外谈话声渐近。
“薇拉，你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如果你父亲知道你准备给他礼物，肯定会很开心的。”
“嘘，大叔小点声，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给呢。”
嗯？薇拉准备礼物了？
她在听到那些流言后还愿意给他礼物，是根本不在意流言吧。
这样的猜测让他心情稍微好转一点，之前的情绪被甩在脑后，西尔维斯耳朵支棱起来，暗暗猜测薇拉要给他什么。
门被推开，小女孩犹犹豫豫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很是神秘。
“大人，你怎么还没睡觉呢？快睡觉吧，不然明天会很困的。”谢薇拉注意到西尔维斯眼睛直往她身后瞟，就知道大叔的嗓门完美完成任务。
西尔维斯当然不可能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有礼物”，他告诉自己等待信徒呈上来就好，可又担心对方临时反悔。
这小家伙迟疑的样子，不会是打算不给了吧。
可恶，挡这么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薇拉，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西尔维斯没忍住好奇，委婉提示道。
“我……好像没有了。”谢薇拉严格按程序来，先飞快瞟他一眼，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望自己脚尖。
好像没有？
西尔维斯挑眉，循循善诱：“小薇拉，你再好好想想，确定没有吗？”
谢薇拉装作认真考虑的样子，假装不经意地挪到窗前月光洒落的地方，背着的手终于拿出来，手心东西暴露在月光下。
“大人，其实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小小的掌心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样物体，玲珑剔透，在冷白的月光下折射出柔柔的紫色光晕，美丽非常。
这是……螃蟹壳？
西尔维斯疑惑刚起，谢薇拉的声音就打断他的思绪，缓缓道来。
“我们魔蟹小时候都很脆弱的，吃不饱会死，遇到天敌也会死。这个壳壳是保护我们的好伙伴，是最不能割舍的存在。现在我把它送给大人，因为我想让它也保护大人呀。”
西尔维斯听到过无数信徒的祈祷，却没有谁比眼前单纯的小孩更真诚。
这个孩子想保护他，想把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他，真是无比虔诚的优秀信徒啊。
西尔维斯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脏受到重重一击，直接被清空血条。
谢薇拉挤出甜甜的笑，靠近西尔维斯小小声：“偷偷告诉大人，大叔说魔蟹壳是魔导阻力最小的材料，很值钱的。”
把这材料忍痛割爱才是真的，前面一大段鬼话都是糊弄神，听着很感动，其实屁用没有。
非要说的话，哪种生物吃不饱都会死，可这位神明就是好这口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满足他喽。
西尔维斯为小信徒真挚的感情动容，珍而重之地接过螃蟹壳，眼神郑重：“薇拉，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谢薇拉单纯是懒得猜男人心思，直接跳过步骤直捣黄龙，一举把他心情搞好，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信任上了。
趁他心情好赶紧把想问的问了吧。
“大人，传说你……”
“我以神名做担保，绝对没有传说里那样变.态嗜杀。”
“大人，你真的没有杀过巨龙什么的吗？”
“我的刀刃只对魔族，绝无滥杀。”
滥杀这个词很微妙，谢薇拉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谓历史是由成功者书写的，西尔维斯被封印两千年，妥妥的失败者，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听大叔讲故事时，谢薇拉明显察觉他对魔种的态度，抵触、厌恶。因为魔种继承自魔族，是魔族的奴隶。各种族恐惧魔族，连带着也憎恨魔种。
西尔维斯没有听取众种族联合请愿清除魔种，而是收容了他们。
大叔说这是魔神想培养势力统治世界，对比谢薇拉不做评价。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觉得西尔维斯智商不太够。
一个随随便便被低质量赞美牵着走的神明，就算统治世界怕也是个憨憨。至少谢薇拉觉得，如果自己生到黑暗年代遇到西尔维斯，肯定能混成第一奸臣。
被她用关爱智商的眼神洗礼数遍的西尔维斯浑然不知，小心地把蟹壳收好，面容一肃：
“薇拉，我以毁灭之神西尔维斯之名任命你为大祭司，你是我最后的信徒，这荣誉是你应得的。”
谢薇拉注意力全转移到“最后”两个字上面。
最后的信徒，是她想的那样吗？堂堂毁灭神，全世界一个信徒都不剩了吗？
她还想着万一有信徒来认领西尔维斯，然后他跟信徒说句好话，信徒怎么也得给她点报酬。魔神标准配置是大贵族悄悄供奉才对吧。
可现在，西尔维斯真的就是光杆司令。
还任命大祭司？老哥你确定吗？这敢情是一人之下，零人之上啊。
“大人，你开心就好。”
槽点太多，谢薇拉憋了半天才找出这句干巴巴的话。
西尔维斯不知道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听完只觉得以前的信徒加起来也比不过薇拉。
薇拉可以在他落魄时不离不弃，也能在他低落时及时给他安慰，其他人行吗？真是越比越觉得薇拉好。
其实，他自以为的“最贴心”信徒早已经考虑过弃他而去，只是抹不开面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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