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中有个词叫“沉没成本”, 指已经付出且不能收回的成本，包含时间、金钱、精力等方面。
谭华泽看到这个词时，顿时产生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在季灿身上支付了太多的沉没成本。
和赌博、买股票中的投入同理，沉没成本越高, 选择收手的可能性就越小。
即使那些人知道自己要亏本，即使谭华泽已经知道季灿不喜欢他。
可他们都在想, 我都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多金钱, 我大半辈子都在你身上消耗了, 你要我现在就放弃
不可能。
那我之前花的那些时间算什么不都全都浪费了吗
他们没有想到如果现在放弃, 以后还会有新的可能。
而是想到他们一旦得到了回报，那将足以弥补所有的沉没成本。
于是越沉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
因此，谭华泽一方面想季灿我日你妈, 一方面还在qq上敲季灿“没想到你竟然让我爸来了, 谢谢你啊。”
季灿很直男的回了他一句“不用谢。龇牙笑”
谭华泽“”
要不是季灿对别人也这么直男，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在故意针对他了。
面对季灿这种究极直男，普通追人方法不可行, 谭华泽想到了投其所好。
季灿不是嚷嚷着没题目可做吗于是他开始送受各科作业，奥数题，竞赛题，什么听着唬人送什么。
最开始，他都已经做好了季灿把作业扔到垃圾桶里的打算, 却没想到人家很淡定的收下了, 甚至还翻开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 谭华泽兴奋得满面红光, 就像是游戏里怎么也过不去的一个关卡，阴差阳错闯了过去，内心顿时充满了成就感。
你之前不喜欢我，现在不还是收下了我送的作业
实际上
在谭华泽送作业前，班主任找季灿说了参加竞赛的事情，还说要给他资料。
而当学习委员抱着一堆资料准备发给季灿时，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有资料了，何劲峰还以为是季灿自己拿的，于是抱着资料回了办公室。
季灿从厕所回来，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一堆资料，还以为是老师给他的，于是翻开看了起来。
课间操时，谭华泽蹑手蹑脚来到20班门口，看到季灿答题一脸兴奋的想果然没错，季灿的突破口就是学习
这件事给了谭华泽极大的鼓舞，无奈谭华泽本身是个学渣，他也不想因为搞个季灿就花时间去学习，只得时不时给季灿发一些和学习有关的推送。
什么“学霸的一天都是如何度过的”“不想学习的时候如何逼迫自己学习”“边玩边学真是太爽了”
季灿权当做没看见，甚至还想把人拉黑。
谭华泽却以为自己的线上攻略打动了季灿，开始转到线下，第一件事就是在季灿经常出没的地方制造偶遇。
例如升旗仪式跑到20班队伍来，跟着季灿去书店然后说好巧，在市图书馆隔着两个座位坐着，却不和人打招呼，仿佛他真的只是去学习。
季灿“”
难道是家里快要倒闭了看着谭华泽一脸快被学习逼疯了的模样，季灿看对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
谭华泽顺利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并且认为自己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季灿甚至都对他含情脉脉欲言又止了
谭华泽以为，季灿终于被他这么多天的努力所 感动，万事俱备，只欠临门一脚。
高潮发生在篮球赛上。
谭华泽预想中的场面是，他投下n个三分球赢得篮球比赛，在一片欢呼声中，他抱着篮球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季灿。他会选择一个大晴天，让照出他健壮的身材和阳光的笑脸。
王子一样的他停在季灿面前，缓缓道“季灿，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周围不停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谭华泽几乎已经想到了季灿的反应。
季灿这人看起来凶巴巴，但其实脸皮很薄，听他这么问，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会冷着脸推他一下。
但这都只是假象，季灿不会真正拒绝他。然后他会趁机抱着季灿，后者会红着耳朵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一下，最后把脑袋靠在他肩头。
简直完美。
日子过得很快，终于到了篮球比赛的时候。
谭华泽信心满满，跃跃欲试，然而他突然发现，现实和他的想象根本是天差地别
首先赢球这关他就做不到。
靠，不是说顾江珩不上场吗
怎么季灿也去了
不仅去了，而且成绩惊人，撩得整个操场都是尖叫声。
决赛发生在谭华泽所在的5班和20班。
5班有不少体育特长生，这也是谭华泽敢畅想赢得篮球赛后表白季灿的原因。
却没想到这次20班这么强劲。
顾江珩自带运动好buff，篮球场本就是他的天下，不少人见到他就腿软了。
季灿学习好，站在篮球场内，脑海中自动浮现了投篮函数曲线，几乎一投一个准。
再加上像小山一样健壮的周睿森，还有豁出命打球的李诺，整个二十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打得所有班级丢盔弃甲，一路高歌猛进杀进了决赛，拿下了篮球比赛第一名
决赛现场，女生们感叹美色，男生们讨论球技，从来没有哪一届的篮球赛有这么激烈。
“啊啊啊啊有生之年我终于看到顾神打篮球了相机呢快拍快拍”
“太帅了呜呜呜老公我来了”
“啊啊啊啊啊跳起来了我看到了灿哥的小腹看到了灿哥白皙的小腿”
“呜呜呜灿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个背运绝了，特么篮球就长在他手里的吧”
“卧槽我眼花了吗他刚才做了什么动作我怎么看不清了三个人防顾江珩都没防住”
“靠，季灿是三分球机器吧怎么能每次都命中”
没有任何悬念，20班赢得了这场比赛，多了5班整整21分。
季灿站在中场投进了最后一个三分球，裁判吹响哨声说时间到，短暂的寂静后，整个操场都欢呼起来。
季灿刚落下地，气都还没喘匀就看到顾江珩冲他跑了过来。跑到他面前时，男生突然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季灿不由得愣了一下。
仿佛感官都被放大了，秋日的阳光、微风、树叶、大家的欢呼声，这些东西近了又远。
最后，季灿脑海中只有怀里的顾江珩。
男生的身体很热，心跳很快，在烈日下打了那么久的球，身上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却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僵硬了片刻，也抬起手抱住了对方。
就在他准备松开的时候，不曾想周睿森一个泰山压顶扑了过来，李诺不甘落后，也顺势抱住了他们。体育委员、学习委员还有两位替补同学，也紧跟着加入了拥抱队伍之中。
季灿“”
我日
这一抱就不得了，20班的同学们刚才嗓子都喊哑了，现在又正在兴头上，看到大家抱在一起，心里一激动，不由得想
哇，校草和校霸抱在一起了
哇，你们打篮球的人都抱一起了
哇，是不是我也能和你们抱在一起
赢了篮球赛大家都在兴头上，胆子大的直接冲了过去，整个20班抱成一团，整个篮球场都洋溢着他们的朝气勃勃的笑声。
“靠，老子要被他们压死了。”
季灿和顾江珩被夹在中间，被满身臭汗的男生堵得严严实实，差点儿被熏得喘不过去。
更让他觉得不自在的是他和顾江珩的距离，他们本就身高相仿，现在被挤得紧紧抱在一起，几乎是一个脸贴脸，胸膛挨胸膛的尴尬场面，他甚至能感受到顾江珩的呼吸扫在他脸上的气息感。
季灿把脸埋在顾江珩脖子间，顾江珩抬起下巴极力错开季灿的脸，避免脸部的直接接触。明明尴尬得要命，还要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突然间，季灿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在顾江珩怀里小幅度的扭动起来。
顾江珩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问“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季灿小声道“脖子痒。”
可是偏偏挠不到。
他和顾江珩的手都被别人压着，一层又一层，扒都扒不动。
顾江珩也没办法，只得说“忍一会儿。”
季灿“我要是能忍早就忍住了。”
顾江珩也没想到会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问“很难受”
“也还好。”季灿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就是脸憋得有些红。
然后他发现压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
季灿“”
顾江珩右手一边往上，一边问“是这里吗”
季灿有些不自在，他想让顾江珩别动了，但那里又实在是太痒了，于是小声纠正“再、再上面一点点。”
一句话说完，耳朵都红了。
顾江珩修长的手指抓着季灿球衣一点点往上，然后轻轻挠了一下。
一瞬间，季灿只觉得自己是一只猫，后颈正被顾江珩捏在手中。
“对对对，就是这里”季灿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然后顾江珩继续挠，季灿觉得有点儿不带劲儿，开口催促“你可以再重一点。”
顾江珩加大了收下的力度。
季灿喘息有点快“再重一点。”
顾江珩继续用力。
季灿被刺激得紧咬牙关，随即叫了起来“好了好了，可以了”
他们挠完痒痒，外围的人终于散开。
季灿终于解放了四肢，连忙伸手又挠了挠脖子。
周睿森看到他动作，突然来了一句“老大，你脖子怎么红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叶含笑瞬间双眼放光。
季灿面无表情“被蚊子咬了。”
顾江珩侧头看了一眼，季灿很白，因为显得他脖子上的红痕尤为明显，而且那些痕迹是自己弄出来的
男生往前走了一步，扒开季灿发尾看了看“抱歉，刚才下手有点重。”
季灿没怎么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没事，很快就好了。”
他们离得很近，从特定的角度看过去，就仿佛顾江珩正低头亲吻季灿脖颈一样。
叶含笑瞬间倒吸一口气，激动得恨不得跳了起来啊啊啊啊，磕到了，我磕到了快上啊给老娘按头亲
比赛结束，同学们都是一脸高兴的表情，开始商量要去哪家餐厅摆庆功宴。
季灿受不了一身黏腻，准备找个水龙头洗一洗。
顾江珩因为之前的后背运球和残影过人太过牛逼，被男生们围着讨教。当然也有人问季灿三分球怎么这么准，季灿说了一个公式成功把人绕晕了。
篮球场旁边的体育器材室有一个水龙头，季灿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抬起头时，他看到谭华泽满脸通红站在他面前，一脸纠结的表情。
谭华泽本来是找季灿麻烦的，然而当他看到季灿脖颈处那一片碍眼的粉红痕迹上时，一瞬间只觉得愤怒又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冲上去一把捏住了季灿肩膀。
季灿“”
他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水就被谭华泽压在了墙上，季灿一脸懵逼的把刘海撩到脑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有事”
”谭华泽看着季灿的脸出神了好几秒，好一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我之前想把你关起来，但我后来觉得你可能不喜欢，所以你只需要每天回来和我睡一起就好了。”
季灿“”
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谭华泽又说“你不是喜欢学习吗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学习我有好多家教老师，都是硕士博士，他们也可以和你一起学习”
季灿“”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谭华泽有些着急，又想起他之前用蛋糕诱惑过一次季灿，连忙补充道“你喜欢吃蛋糕对吧我家的厨师做蛋糕特别好吃以后你天天都有好吃的蛋糕了”
“不好意思，你究竟想说什么”季灿听得云里雾里，适时制止了谭华泽的喋喋不休。
谭华泽愣了一下，然后他脑袋抬起来又低下去，低下去又抬起来，像是在做课间操里的头部运动。
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停了下来，一脸深情的对季灿说“我们和好好不好”
季灿“”
这人怎么被他拒绝了这么多次，还有脸来告白
一瞬间，季灿对男人的自知之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你不愿意”谭华泽读懂了他沉默中的潜台词。
季灿“我从来没说过我愿意。”
这个答案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谭华泽脸色顿时一沉，咬牙切齿道“季灿你猫耍老鼠一样吊着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季灿“我什么时候吊着你”
谭华泽“你不吊着我，那你为什么收下了我送你的竞赛资料”
“你送的”季灿想起来了，摇了摇头，“我以为那是老师给我才收下的。”
谭华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那是我送的，你根本就不会收”
季灿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默认了。
谭华泽不相信，又问“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会用那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
季灿皱了皱眉“讲点道理，我哪里含情脉脉了”
谭华泽“就是这种眼神”
季灿“我这是看智障的眼神。”
谭华泽“”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男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搭在季灿肩膀上的手也松懈下来。
季灿“不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我对你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不可能，我不信，你明明就被我打动了，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谭华泽兀地抬起头，往前一步把季灿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喃喃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做吗”
他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隐约可见的胸肌和腹肌，说“我没和吴阮做过，我之前只是鬼迷心窍了，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吴阮，我现在还是干净的，我第一次给你，你要不要”
“”
季灿面无表情推开人，大步往前“不要，我只想做作业。”
谭华泽立刻追了上来，拉着季灿的手放在小腹上，一边摸一边说“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腹肌吗你摸摸看，我特意为你练了八块腹肌。”
察觉手下滑腻的皮肤，季灿简直要窒息了。
下一刻，他猛地抓住谭华泽胳膊，一个过肩摔把人甩在了地上。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季灿拍拍手往外走，却不料在他身后谭华泽已经狼狈不堪的追了上来，他头发乱掉了，校服皱皱巴巴，双眼通红跟过来，几乎丢掉了所有自尊大喊着“顾江珩就那么好吗”
季灿脚步一滞，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哪里说过顾江珩好了”
谭华泽愤愤不平“那你怎么天天都和他在一起”
季灿沉默了一瞬，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练习篮球时闹出的一个笑话。
那是在篮球比赛前训练休息的空档，季灿和同学们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突然对周围的人说了一句“知道篮球为什么会掉下来吗”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季灿又说“因为有篮球场。”
周睿森和李诺依旧继续懵逼，只有学习委员挠了挠后脑勺，说“不是因为有重力吗”
季灿“”
恰好这时顾江珩买水回来，从身后把冷藏的可乐贴在了季灿脸上。
季灿被冰得一激灵，他接过水灌了几口，显得恹恹的。
顾江珩发现气氛不太对，问“怎么了”
季灿没有说话，但是有人把刚才那个笑话重复了一遍。
正在喝水的顾江珩瞬间就笑了起来，喷了季灿一脸水，还被呛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季灿“”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大家则更迷茫了，这个真的是笑话吗有这么好笑吗
于是季灿不得不解释，篮球场的重点在“场”，要从物理学角度理解，指的是某种空间区域中，有物体能在不接触其他物体的过程中对物体施加力，例如电磁场，引力场等。
而“篮球因为篮球场掉下来”这个结论不是正确的，不过是抖了个机灵的小段子。
学习委员恍然大悟，卧槽了一声“真几把好笑”
周睿森和李诺听得云里雾里，却不好装作不懂，幸好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个笑话，于是跟着笑了一下。
只有顾江珩会在听到这句话时，发自内心的和他一样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季灿突然觉得，顾江珩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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