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午饭吃什么向来是全国大学生共通的日经烦恼,你租住的地方靠近美食街,但近水楼台这一点反而使你更加犹豫不决,你对着饱了么的页面挑挑选选,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右手。
你的右手掌心上写着一句荷兰语。
Dank,De kippenvoeten is zeer heerlijk.
(谢谢招待,鸡爪很好吃。)
这是昨天名为玛塔·哈丽的你所写下的留言。
昨天的你不是今天的你,今天的你不是明天的你——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却并非什么缥缈的唯心主义言论,而是发生在你身上确凿的事实。
你是独立而分裂的。
当你因为醉酒而头痛不适时,你变成了身体健康善饮蜂蜜酒的狂王库丘林Alter;当你为如何向舍友隐瞒自己的异常而苦恼时,你变成了能言善道亲和力满点的间谍玛塔·哈丽;浴室的门需要修复,所以你成为了神代的魔术师美狄亚,你不知道明天的你会是谁,但无论如何,你总能通过变换人格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或许是一种疾病,也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变种人能力,但就像绝大多数精神分裂症患者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对劲那样,你同样本能地无视了这一点,奇怪而自洽地生活着。
既然是玛塔小姐所推赞的食物,那你也试试吧。
你这么想着,愉快地点了半斤无骨酸辣鸡爪。
在极其不健康地把鸡爪配汤粉当成午饭吃完后,你搭车去了地铁站。这个时间的地铁没什么人,你在车厢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戴着耳机无所事事地发呆。
也不知道是因为地铁的空调开太足,还是因为刚吃过饭,一股困意逐渐涌上你的心头,你闭着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时间似是过去了一瞬,又似是消逝了许久,在黑甜的虚无中,你听见一个细碎的耳语。
“……ますた……”
“……醒醒……”
紧接着,越来越多细小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有的急躁,有的无奈,有的平静,有的怯懦。数不清的语言流入你的耳朵,进入大脑后又飞入空中,而你一直没有回应它们。
于是新的变化悄然而生。
「……」
「地图『谋杀屋』加载完毕」
「本次游戏为冒险-惊悚-推理模式」
「游戏难度:★★☆☆☆」
「参与人数:5人」
「游戏开始」
一声巨大的哀嚎在你的脑中炸开,你悚然一惊,顿时从昏沉的睡梦中惊醒,顺着重力向前倒去。
在平地扑街的悲剧发生前你扯开双腿撑住了自己,你慌张地站起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典型的西式书房。
房间的左侧是直撑至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横列着许多外文书,你粗粗地扫了一眼,只能从书脊上分辨出几个亚欧大陆的常见语种。
书房的中央摆着一张胡桃木的书桌,桌上放着黑色的电子钟和一封白色的信,你迟疑着走上前,看见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整。
……七点整?
你一惊,难道你这一憩直接睡到了晚上?
不,不可能。你马上在心里否定,警惕地打量四周。
你分明记得自己正在搭乘四号线的地铁,却眼一睁一闭就出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书房中,傻子都知道这情况不对劲,你在心中列出几个可能的猜测,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你摸了个空。
这时你才发现你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本该套在头上的耳机同样不知所踪,你连忙在身上翻找,然而一无所获。
草,你暗骂,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桌上。
电子钟压住了白色信封的一角,这封信没有写邮编和地址,只在中间空白处用漂亮的花体字印着你的名字。
丁玛(ID:100-119-382-414)收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它,撕开蜡封。
信封里只有一页薄纸,纸的边缘很不平整,像是从哪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你摊开纸,发现那是一页日记。
这页日记全由日文写成,你曾经为了啃特摄片的生肉自学过两年日语,还算轻松地读完了纸上的内容。
然后你就懵了。
“(污渍)年10月9日,晴。”
“今天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漂亮的玩具屋。虽然是从中古屋买回来的,但是非常新,我很喜欢。”
“我又求妈妈再给我买几个小人偶,好让他们住进这间漂亮的屋子,妈妈没有答应,不过爸爸下班后给我带了丁玛一家的小人。”
“丁玛家有一只可爱的小狗。安娜喜欢小狗。”
“真好呀,丁玛家和我们一样,幸福地住在了一起。”
你:“……”卧槽?
你不可思议地看着纸上的「丁玛」二字,如果说你在看到前几行时还想挣扎着告诉自己这个所谓的丁玛只是恰好名字同音,那日记接下来的内容则毫不留情地驱散了你心中的侥幸。
因为这页日记的主人——写字还挺好看的安娜小朋友不仅把塑料小人们放置进玩具屋里当住户,还给那四个新玩具取了名字,并赋予他们各自的职责。
“父亲丁玛保护家人,母亲林太郎处理家务,儿子小吉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爱的狗狗popo对小主人永远忠诚。”
你:“……”
你面色难看地放下日记。
哪怕你是个信奉无神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也被这张纸的内容搞得有些头皮发麻。莫名其妙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已经够吓人了,居然还有人拿你的名字写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特么不是鬼片的标准剧情么?
还有你为什么会是父亲?
仔细翻译的话,日记里的母亲名字也很奇怪,「太郎」这两个字对于日本人来说就像是中国人名字中的「建国」「爱国」,一般只有男性才会使用,怎么会套到女人身上?
是那个叫安娜的小朋友写错了吗?
你正疑惑着,忽然看见你的身前凭空浮现出两行白字——
【设定一:你是栉名安娜的玩具。】
【设定二:你是“父亲”丁玛。】
你:“……”
你惊了,这什么玩意?
紧接着,空中又出现了第三行字。
【设定三:你每天早上7:30会准时去客厅吃早饭。】
这三行字在你面前漂浮了十秒,然后一起消失了。
你:“……”
各种普江无限流小说的开头在你脑子里疯狂刷屏。
草啊,你他妈不是真的进入到什么危险的死亡游戏里了吧?
你狠狠地捏了一把胳膊,崩溃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书房没有窗户,你无法得知这个陌生屋子外面的状况,这让你有些不安。
你无措地站在原地,思忖半晌后决定在书房内继续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尽管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你作为一个外部资金总合超过800刀的半资深steam用户,自然知道(在游戏里)搜索地图的重要性,第三条“设定”的内容是你早上七点半去客厅吃饭,现在还不到七点十分,你完全可以在书房里待一阵子再出去。
你拉开书桌最上面的抽屉,翻出了一堆日文账单。这些账单五花八门,从电费水费装修费再到法拉利车险珠宝购买等一应俱全,你正吃惊哪位土豪这么支持日本GDP,就在账单最底下的签名栏上看到「卷毛」二字。
你:“……”
卷、卷毛?
这是真名吗?
你不敢置信地继续往下翻。
很快,你又在几张巨额的美容整形和化妆品消费的账单上找到了其他人的字迹,然而这新签名的扯淡程度和卷毛有得一拼,你无语凝噎地看着另一张账单上潦草的「黑长直」,心说这如果也是真名,那对方和卷毛可真当是天生一对。
账单上所有关于年份的数字都被类似于墨水的污渍巧妙地隐去了,你想了想,把它们按照月份和日期分类,发现这些账单差不多都是在八月十五日到九月三十日这段时间内开出的。
你想起了什么,把安娜的日记拿起来又看了一遍,果然,日记上标注的日期是十月九日。
这是巧合吗?你忍不住怀疑。
直觉告诉你,这些账单和日记的内容有什么关联,就好像一般的解密游戏都会在开头给出一些明显的线索,以便玩家了解游戏背景。你皱眉思索,想拉开剩下的抽屉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忽然注意到电子钟上的时间已经刷新到了七点二十六分。
时间过得真快。
你目前还不打算违抗那个不明所以的“设定”——鬼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掉进了什么奇怪的无限流游戏,一旦没完成什么条件就会被抹杀,你决定自己还是谨慎些,按照「设定」出去「吃早餐」。
你把账单全部塞回抽屉,想了想,又把安娜的日记折好,塞进睡衣的口袋。
虽然暂时还不确定这页日记还有没有其它的用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决定把它带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你走到书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拉下门把手。
门没锁,你把门拉开一条缝,督见外面是安静的走廊,你环顾左右,耐心等了几秒,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惦着脚无声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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