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捉虫)

    除夕夜的京城,血色漫天。

    素来花团锦簇的东宫,在这彻夜不止的厮杀声中不复往日繁华。

    宫人争相逃命,就连太子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也纷纷收拾家当跑路。可惜她们人刚踏出东宫正门,就被守在宫门外的将士一刀了结了性命。

    沈青桠藏在宫门后的角落瞧见眼前景象,后怕地缩起身子。她虽然在系统的提醒下知道了剧情,但毕竟只是个来自和平年代的守法公民,家境殷实自幼又被父母娇养,在穿进这本书之前可是连杀鸡都没见过,这猛地瞧见杀人自然是给她吓住了。

    ‘宿主不必惊慌,你安静躲在这里,景衡不久就会来救你出去。’系统的声音突然在沈青桠耳边响起。

    自从穿书之后,她已经在这本书里过了三年。在原本的世界里,沈青桠是一名演员,年少成名风光无两。

    前公司准备投拍一部戏,请她去客串个角色,她熬了个通宵看完原著后十分喜欢,打算次日一早让经纪人去接下这部戏,谁知道一觉醒来就穿进了书里,成了她准备去客串的那个角色。

    这角色名唤沈青桠,昌平候府庶女,入东宫为侧妃,盛宠至极。红颜薄命却让太子景衡至垂死之际仍心心念念。

    景衡是书中男主景衍的死对头,与他斗到结局才下线。那景衍是景衡的皇叔,先帝爷嫡幼子,更是先帝遗诏钦定的新君。

    只是当年景衡的父皇矫诏继位,囚禁嫡母流放幼弟,景衍也从幼年时先帝捧在手心教养的嫡幼子沦为宫廷皇族任意欺辱的孩童。年仅十岁便被流放西北,时至今日,已有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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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景衡来了。’系统话音刚落,沈青桠就被人揽进怀里。

    来人不发一言,只埋首在她颈间。沈青桠感觉到颈间有了微凉的湿意,知晓是他落泪,她无声轻叹后抬手拍了拍他的右肩。这动作虽是万分柔情,可沈青桠眼底却无半分真心,这些年她只把书中一切当成一场戏,身在其中不过是扮演沈青桠,待人待物都只当做纸片人,无甚真情。

    “枝枝,是我对不住你。”景衡开口时喉间哽咽。

    枝枝是沈青桠的乳名,巧合的是顶着沈青桠身份的她在现代世界的小名也叫枝枝。

    他话落起身攥着她的手往里走去,“待会儿我会放一把火,烧了明月楼,从今以后,世人只会以为你我早已丧生在明月楼内。你换上宫女的衣裳同太子妃和川儿顺着明月楼书房的暗道逃出去,孤的心腹会在出口接应你们。”

    景衡说着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放到沈青桠手心,“枝枝,我身子早就废了,当年执意迎你入府说到底是我亏欠于你。我会让心腹将你送去扬州,为你安排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你仍是完璧之身,日后有了心悦之人,再嫁也不必挂碍从前。这块玉佩是号令暗卫所用,你带着,吩咐暗卫把太子妃和川儿送去凉州。”

    沈青桠握住手中的玉佩,缓缓点头。她垂首时脸上滑落一滴泪水,正好落在景衡指间。

    她是专业演员,哭戏一流,这一滴泪不过是场表演。

    故事里这场哭戏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场景,书里此间一别,两人终生不复相见,沈青桠死在前往扬州途中,她临行前的那滴泪,成了景衡得知她死讯后黑化的重要原因。景衡因此恨毒了景衍,他恨景衍害他不得不送心爱之人离开,也将沈青桠死在长途跋涉中的帐都算在了景衍头上。

    景衡垂眸望着指间那滴泪珠儿,心尖微颤,带着丝丝痛意。他拉着沈青桠跑进明月楼的书房,眼见她一步步顺着暗道往前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回身离开明月楼。

    暗卫现身将准备好的几具死尸放进明月楼,而后一把大火烧起。东宫里这座景衡倾注最多心血建造的明月楼在大火中焚毁,他与沈青桠在这里度过的一年时光也在这场大火中烧成灰烬。

    不远处的皇宫也能瞧见东宫的火光,景衍靠在龙椅上眼神轻蔑的扫了眼火光的方向,“吩咐下去,看紧城门。”

    他可不信这场火是意外。

    无非是有人想借火死遁,逃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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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除了太子外的皇子都在这里了。”陈进带人绑着皇帝诸子入内。

    景衍勾唇一笑,眼神凉薄阴翳。他抬脚将匍匐在龙椅下的皇帝踹至殿下,已经被砍断手脚的皇帝正好被摔在那些皇子们跟前。

    “父皇!”一位皇子看到皇帝的惨状,声音惊惧的喊出了声。

    景衍瞥了眼,声音不悦,“吵死了。”

    陈进听了景衍此语,立刻示意人动手,不过片刻,这些皇子们悉数被拔了舌头。

    “呵,跟你们的哑巴父皇一个样儿。”景衍见状嗤笑一声。此前他断了皇帝手脚后,不愿听那痛呼声,便削了他的舌根。

    景衍起身,缓步到皇帝跟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冷声道:“景成,你瞧瞧你这些儿子们,今日他们都得给你陪葬。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最骄傲的太子,几年前在战场上就被我的人给废了,他啊,与宦官无异。就连他那儿子,你疼爱入骨的皇孙,也是太子妃偷人所生,枉你们父子二人待那小皇孙百般疼爱,殊不知这到头来不过是替旁人养子。”

    “动手!”景衍踢开皇帝回到龙椅旁,垂眸瞧着玉玺,声音冷厉地吩咐陈进动手。

    “老臣求您停手,幼子何辜啊!”一位步履蹒跚的白发老者,跌跌撞撞闯进殿内。这老者是景衍幼时启蒙的恩师,他一路闯进来,兵将侍卫们顾忌他的身份无人敢拦。

    景衍抬眸望向那老者,眉心狠折。他抬手拎起玉玺砸下地面,眼中压抑的情绪悉数翻涌而起。

    “幼子何辜?那我母何辜?我父何辜?我又何辜?十三年前我景衍难道就不是幼子?他可曾怜我无辜?呵,他景成毒杀生父□□嫡母时便该想到今日报应!”

    心慈手软只会留下无穷后患。

    “陈进,动手!再有胆敢阻拦者,杀!”

    景衍话落,那老臣被侍卫拉了出去。

    那些往日里嚣张跋扈的皇子们悉数身首异处,御殿上的金砖被血色染红。皇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被砍下脑袋,呜咽不已却说不出话来。

    “呵,你还会有怜子之情?皇兄啊皇兄,当年你亲自教给弟弟我什么叫皇家无亲情,今日我便让你尝尝这滋味,你且放心,马上我就会送你去黄泉陪你的儿子们。”景衍缓缓行至殿下,笑容残忍的瞧着皇帝,话音凉薄无情,尽是冷血。

    话落他阖上眼帘,压下情绪,再抬眼时眸中又是一片冷漠,“陈进,拉他下去凌迟。”景衍将皇帝踹到陈进跟前,沉声吩咐道。

    陈进依言将人带下去凌迟,又示意侍卫清理殿内尸体。几瞬后,殿内复又空旷,仅余景衍一人。

    他孤身立在御殿的血泊中,脚边是砸落在地的玉玺,眼前是一步可及的王座。

    沉默许久后,景衍缓步踏上御阶,他唇角微勾落座龙椅,抬眸望向远方,那眼神狂傲自负。

    人生起伏二十三年,他从年幼无知时受尽父母疼爱,到十岁那年目睹长兄弑父,孤身流放西北,再到十三年后的今天杀回京城,跌宕起伏几历生死,尸山血海爬过,累下满身杀孽。

    这是景衍,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本该历经劫难登临帝位,坐拥万里山河,至死身陷宫廷权谋,不知情爱是为何物。

    偏偏他的世界出现了个意外。来自异世界的沈青桠在不久的未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成为他毕生兜兜转转绕不过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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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楼的那条密道弯弯曲曲通向皇城外,沈青桠走了许久许久,到明月高悬时才重见天日。

    “沈娘娘,川儿在这里!”一声童言稚语响起,沈青桠往那边看去,只见太子妃抱着川儿同景衡的几个心腹等在那里。

    “怎么是你?太子呢?”太子妃眼神喷火似的瞪着沈青桠,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原以为能等来夫君团聚,谁知晓来的是她恨毒了的沈青桠。

    沈青桠懒得同她多说,只拿出玉佩示意景衡的心腹,“裴将军,太子嘱咐尔等护送太子妃和川儿前往凉州。”

    景衡那几名心腹早知他另有出京的打算,因此面上并无忧色。

    “此事太子已经告知属下,太子吩咐属下送您去扬州,林将军和柳侍卫等人送太子妃去凉州。”被沈青桠点名的裴将军见沈青桠手中玉佩后,眼中划过一瞬惊色而后恭敬垂首回禀。

    那太子妃听了沈青桠的话眼中怒色更甚,甚至浮现杀意。她早就因景衡独宠沈氏之故对其怀恨在心,眼下大难临头还惦记着要沈青桠的命。

    “杀了她!杀了这个祸患,绝不能留她性命,她们沈家早已投敌,留她一命会害了太子的!”太子妃歇斯底里的喊叫,她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哭喊出声。

    她想着自己是景衡独子生母,更是他的正妻,临危之下自然是她说了算,景衡留下的这些人也必然会听她号令。

    可是那些人竟无一人敢有动作。太子妃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们。

    那裴将军只将头垂得更低,试图压下嘴角的嘲讽。

    他心道这太子妃真是愚蠢,景衡特意让沈氏带着那般重要的玉佩前来告知他们,早前就已做好的安排,无非是暗暗告诉他们,沈氏此人重于太子妃,也提点他们切勿因为太子妃为主母之故轻易对沈氏动手。

    “大难临头,保命要紧,娘娘与我斗气只是徒劳,不若带着川儿赶紧走。”沈青桠嗤笑一声,将手中绢帕塞进她口中。

    “咱们这是逃命啊,您大喊大叫的给人招来了,我们不还得陪您送命嘛。”沈青桠低声说话,接着眼神示意负责带着太子妃二人去凉州的几人将她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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