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姐姐,不着急,先吃饭。”江初唯给温诗霜夹了一只碧玉虾仁,“这道菜是齐美人专门给姐姐烹饪的,姐姐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可要多吃点。”
“娇娇,我先前跟德妃有接触,她对你怨念已久,早想找机会出气,这次定会借题发挥。”温诗霜虽然入宫不久,参与的宫斗自然少,却听青柚说了很多。
邪祟这种事情,后宫妃嫔皆是忌惮,即便是天子龙颜,都是能避则避,谁也不想沾染丁点。
叶榕婷请高僧进宫驱邪,说是为了大公主的安康,其实就为拉江初唯下水。
“贵妃娘娘,”齐美人比温诗霜更着急,她将大公主视若珍宝,但也不想连累江初唯,“还是嫔妾去一趟蓉西宫吧?”
江初唯眼疾手快将人摁住,反问:“你去有用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秦子苓站江初唯,冷漠脸补充道:“我打架还不错,就怕德妃不来。”
不管江初唯什么决定,秦子苓都无条件支持。
这也太宠了吧。
江初唯抱住秦子苓一只胳膊,像小奶猫似的蹭了又蹭,秦子苓宠溺地摸摸她的脸。
吃过饭,桌上的东西还没撤完,殿外就传来了春公公的唱诺:“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果然来得很热闹。
江初唯唇角浅浅勾起,不紧不慢地吩咐齐美人:“先送温姐姐回寝殿,免得等会儿动了胎气。”
“娇娇,”温诗霜不无担忧地握住江初唯,“要不我还是留下吧?若真是出点什么事儿,我还能帮你挡一挡,就算德妃不卖我的面子,怎么也得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能拿孩子挡箭牌呢?”江初唯将温诗霜交给齐美人,“姐姐们尽管放心,有子苓姐姐在,我受不了欺负。”
好不容易送走温诗霜和齐美人,江初唯跟秦子苓赶去昭芸宫前殿,周翰墨携柳柔雅已经入座主位,叶榕婷忙着招呼驱邪的高僧,不仅阵仗挺大还乌烟瘴气的。
江初唯由秦子苓搀着进入殿内,一步一步地走得极慢,盈盈一握的小细腰扭得风情,就像一枝迎风招展的芍药花。
“敏贵妃快来本宫这儿。”柳柔雅最先看到江初唯,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
江初唯在周翰墨望向她的那一瞬,娇娇弱弱地掩嘴轻咳两声,冷白的双颊立马浮出绯色,病恹恹的样子美若西子。
宫外来的高僧只瞥了一眼,连带着呼吸都滞了一瞬。
即便一身病容,也掩不住女子的娇媚。
不愧是名动大周的第一美人。
只是可惜了。
天妒红颜。
“嫔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江初唯施施然上前福了福身,她身侧的秦子苓亦步亦趋,不见卑微,却也不失礼数。
周翰墨眸光幽深,没看江初唯跟秦子苓一眼,只道:“看座。”
待人坐下后,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睨向江初唯。
红疹既然已经痊愈,却不见她去太和宫,到底是像春德说的那样:年终朝务繁忙,敏贵妃不想多叨扰陛下?还是……
她根本不想见他?!
江初唯病殃殃地窝在靠椅里,刚刚咳了两声,眼角四周略带嫣红,“不知陛下大晚上带这些人来昭芸宫所为何事?”
周翰墨握着茶盖浮了几浮茶叶沫,“德妃也是为了敏敏好,担心你受邪祟缠身。”
江初唯故作惊讶之色,手绢掩面,眼睛睁大,“敏敏在昭芸宫住了三年,可从未听过什么邪祟之事。”
“如若没有邪祟,敏贵妃身子为何三年不见好?”叶榕婷虽然是宫里的老人,但脑仁就那么大点,再加上性子直没个拐弯,想到什么说什么,从不管结果如何,会不会得罪人,又会得罪何人?
江初唯看到周翰墨眸底明显闪过一丝不悦,险些憋不住站起来为叶榕婷拍手叫好。
“大公主这两日病得严重,常说些胡话提到昭芸宫,”柳柔雅善解人意地站出来打圆场,“德妃因此极为记挂敏贵妃,这才请高僧过来做场法事,虽然兴师动众麻烦了些,但毕竟关系到敏贵妃的安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江初唯靠着扶臂,有气无力的,“既然德妃姐姐一片良苦用心,妹妹又怎好辜负呢?那就辛苦各位了。”
驱邪法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江初唯微眯着漂亮的杏仁眼,看着手持柳条的高僧又蹦又跳。
没过会儿他蹦出了前殿,又很快火烧屁股地折了回来,手里还多出了一只木匣子。
“大师,这是什么?!”叶榕婷非常配合地一下站起身,大声问道。
高僧上身恭敬伏地,连磕三个响头,“陛下,娘娘,草民方才在敏贵妃寝殿作法时发现了这个。”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周翰墨能看不出来吗?
江初唯不信。
“大师有话直说。”周翰墨搁下茶杯微微抬眼。
高僧又是一个响头磕地上,瑟瑟发抖:“草民不敢。”
殿里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都盯着高僧手里的木匣子。
叶榕婷抿唇一笑,轻飘飘道:“敏贵妃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竟惹得大师如此忌惮。”
一瞬,众人的目光转向了江初唯。
江初唯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里,稳如老狗,“大公主送给本宫的雪参自然是好东西了。”
叶榕婷冷嗤一声,“真是雪参的话,大师怎会忌惮?”
“或是……”江初唯轻咳几声,捧着茶盏喝了点水,半天,才又说了句:“大师浅见寡识,没见过这等上乘的雪参吧。”
“胡说八道,”叶榕婷气不打一处来,“敏贵妃真真是嚣张跋扈惯了,就连本宫请来的大师都不尊重,甚至想将错事推给婉儿吗?婉儿那么小一孩子,在你这里所受之苦还不够吗?”
“德妃娘娘愈发啰嗦了,”秦子苓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径直上前夺过高僧手里的木匣子,“敏贵妃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嫔妾也想一睹为快。”
然后当众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雪参,“这不就是大公主送与敏贵妃的雪参吗?下午时候嫔妾也在场。”
“子苓姐姐,木匣子还有夹层哦。”江初唯见叶榕婷想说又不好说,便助人为乐地帮她一把。
秦子苓从小习武,力气要比常人大,她轻轻一掰,别说夹层了,木匣子瞬间四分五裂。
木块碎片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众人也看得明明白白,夹层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原来是一场乌龙闹剧。
叶榕婷当下白了脸色,瞳孔微张,不敢相信。
霹雳木是她亲手放进匣子夹层,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难道是……
她看向江初唯。
江初唯笑眯眯地朝她挑了挑眉,“德妃姐姐大晚上来我昭芸宫到底想找什么?”
明明是满脸笑意,但眸底却一片冰冷,眼神更是犀利,仿若能穿透人的灵魂。
叶榕婷像是被什么盯上了,心绪乱了一瞬,等回神就开始甩锅:“本宫没想找什么,是大师看走了眼。”
高僧被叶榕婷请来演戏,台词就背了那么几句,原以为是万无一失,结果却是大祸临头。
早就吓瘫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娘娘……饶命……草民……”
周翰墨打断他,“来人,拖出去杖毙。”
江初唯在心里冷笑。
还没问清楚就要将高僧处死,狗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幸好她就没想过倚仗他。
撑着扶臂缓缓站起身,江初唯走至叶榕婷跟前,抬起眼,瞧她,甜笑着问道:“高僧不是德妃姐姐指使的吗?”
“敏贵妃真会说笑,本宫这些天一心念着大公主,哪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意识到陛下护着自己,叶榕婷便愈发有恃无恐,甚至有些挑衅,“敏贵妃可不要随便冤枉本宫哦。”
“陛下觉得呢?”江初唯望向周翰墨。
周翰墨已看她许久了。
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深邃,是无尽的冰冷。
前世,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没有任何感情和温度,但她偏偏从他的甜言蜜语里想象出万千柔情。
她已经为他痴迷了一辈子。
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初唯直直地迎上周翰墨略带探究的目光,颊上是甜软的小梨涡,在烛光的映照下,迷得令人眩晕,“陛下难道看不出来是德妃姐姐有意陷害敏敏吗?”
周翰墨面不改色,维护到底,“敏敏想多了,德妃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陛下所言甚是,嫔妾不过一片好心,敏贵妃不领情就算了……”叶榕婷转过身给江初唯福了福身,“敏贵妃真要较真的话,本宫在此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敏贵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脸上表情拿捏得很好,又是内疚又是委屈。
仿若江初唯不回她,就是太小家子气了。
“德妃姐姐言重了。”江初唯很自然地扶住叶榕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这么当众演起了姐妹情深。
“敏贵妃客气了。”叶榕婷讥笑一声。
江初唯往前一步,抿着唇角,压低声音,“德妃姐姐,好戏即将上演,本宫非常期待哦。”
叶榕婷不以为然地冷笑:“江初唯,你当本宫是吓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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