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瑟里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他们两个夜巡结束。
今天的夜翼依旧是被怼的一天，陶德站在边上，看着杰森无情地将人怼得哑口无言，他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不过嘛……
陶德拍了拍杰森的肩膀，说:“差不多了，下次就不要跟他多说了。蝙蝠家族每一个都是人精，你没有注意到吗？夜翼已经停留在哥谭快一个星期了，他天天晚上都要来找我们，而且……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了。”
倒不至于直接上来就猜出杰森的真实身份，只是怀疑。
红头罩是不是认识蝙蝠家族？
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为什么会去救红罗宾？
最重要的是，小丑的天杀游戏让他们两个暴露了一些东西，比如——红头罩们对蝙蝠家族十分熟悉。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夜翼猜测，他们很可能知道了蝙蝠家族每个人的真实身份。
——蝙蝠家族每个人的第六感都十分可怕，作为在另一个宇宙接任了蝙蝠侠之位的夜翼，他的第六感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输给被誉为人类天花板的蝙蝠侠。
尤其是，在杰森被小丑抓走之前，他和杰森的关系刚刚达到“兄弟和睦”成就。
在发现这个新弟弟外冷内热之后，迪克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和杰森处好关系，谁让他自己之前有点作死呢？
因此，他对杰森的了解仅次于阿福。
——并不是说布鲁斯不了解杰森，只是他了解的侧重点和迪克了解的侧重点不一样。
布鲁斯可能更加了解杰森的战斗方式，毕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但这一点已经不管用了，杰森的战斗方式变了，起码变了八成。
被西瑟里从阿卡姆救回去以后，杰森一直在“虚拟想象”中训练，和他对打的是西瑟里的脑域想象，而这些人都来自于他和死侍的真实经历。
说白了，才受到蝙蝠侠教导不到两年的二代罗宾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吊子，这个时候的他是很容易更改自己的战斗方式的。
再加上他又和陶德共同训练了近两年，陶德的战斗方式更加凶狠，而且里面有那么一点托马斯的影子——少年都慕强——他和陶德共处，双方都是很容易受到对方影响的，因为他们从本质上来讲是同一个人。
所以，现在的杰森已经跳出了之前的限制，他的前路更加宽广，也比蝙蝠家族更加多变。
他可以站在不杀原则的圈里，也可以跳出这个圈子，给任何敢于在他底线上蹦迪的混蛋一颗免费的子弹。
他站在正义与罪恶之间，昂首挺胸，走的很稳。
可是，他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是变不了的，十几年了，想改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想过去改变。
迪克可能是注意到了某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所以他起疑了，并且正在暗中试探他们。
为什么是他们呢？
因为……戴上红头罩，几乎没有人能分出他们两个谁是谁。
夜翼也一样，他不可能仅凭一些模糊的小动作就准确地分辨出这两个红头罩谁是谁。
杰森和陶德是平行宇宙同位体，再加上他们的人生经历有百分之四十是重叠的，而他们也只有二十岁出头，年轻又有活力，还有几乎相同的爱好。
近两年的相处时间，足够让他们的动作、语言和神态从“只是相似”到“基本趋于一致”。只要他们想，他俩可以完美地扮成对方的样子。
就像是在照镜子，里面外面都是我。
在蝙蝠家族的认知里，二代罗宾杰森·陶德只有一个，红头罩却是两个，还是双胞胎。
“护盾”能隐藏他们的真实外貌，蝙蝠家族至今得到的信息大部分都是错的，别忘了，他们还有两个黑化加强版的蝙蝠父母。
＃不义蝙蝠与溺亡怨魂深藏功与名＃
＃蝙蝠套路算什么＃
＃手把手教你如何扰乱一个蝙蝠侠的套路＃
＃只要你不想，马甲就不会掉＃
第一印象是很难打破的，短时间内，蝙蝠家族是不会猜到杰森的真实身份的。
死去一个二代罗宾，送回两个红头罩……这种事情还是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接受得了的，哪怕是蝙蝠侠本人。
……可能于他而言，这事儿还有点上头。
＃年纪大了，心脏不是很好＃
＃蝙蝠侠也需要速效救心丸＃
杰森皱了皱眉，发现还真是，迪克最近的行为确实很古怪。
他之前以为，是因为提姆被救下来了，他太高兴了，所以才满哥谭追着他们道谢。
现在嘛……
“我知道了。”杰森给了陶德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明天迪克再来，他会直接用传送阵送他回布鲁德文海。
——如果不是因为移形换影不能单独施放在他人身上，杰森非得让这个阴魂不散的迪基鸟享受一下什么叫做“天旋地转”式扯肚脐眼。
小声吐槽一句:移形换影和门钥匙真的是难受极了，还是传送阵和传送门好用得多很多！
体验过一次移形换影的杰森和陶德发誓再也不会使用它第二遍，门钥匙可以做出来给别人用。
哥儿俩一回家，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的西瑟里。
西瑟里挨个儿给了他们两个一个抱抱，然后直奔主题:“杰森，密封盒子做好了。”
说着，他一翻手，两个一模一样的巴掌大小的密封盒子紧挨着，悬浮在他的右手手心上，“我做了两个，你和彼得一人一个，一个给小丑，一个留下来以防万一。”
——杰森和陶德的全名是“杰森·彼得·陶德”。
陶德接了一个过来，好奇地上下翻看，然后被这上面密密麻麻的空间魔法和神明级法术晃到了眼睛——太高级了，他看不懂。
杰森拿过密封盒子，有些怔愣。
这是……可以杀小丑了？
一时间，他还不大能反应过来。
陶德在拆掉炸.弹之后抓住了企图逃走的小丑，每天揍一顿小丑几乎成为了他们的饭后活动。
但是现在，西尔突然告诉他，可以杀小丑了，他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
西瑟里看了看陶德，朝他眨眨眼，陶德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杰森，我还要去找个东西，就先走了。”
西瑟里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很快离开了。
他的弟弟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去发泄他憋了近六年的情绪。
杰森略无措地看向陶德。
陶德摸摸鼻子，右手抬起，画了一个火花四溅的三角形链接门，他眼含鼓励:“去吧，杰伊，我就在外面。实在不行，喊一，西尔就会回来的。”
杰森抿了抿嘴唇，拿着密封盒子进去了。
——他没有戴头罩。
被关在空气笼子里的小丑看到了进来的人，眼睛爆亮，他猛的冲上前，整个人都贴在了看不见的墙面上，惨白的脸上满是夹杂着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惊悚笑容:“哈……哈哈哈哈哈！看啊！看啊！这是谁？——是我们可爱的罗宾鸟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森冷眼看着他，拿着密封盒子的手慢慢收紧。
西瑟里以前的猜测是错的，阿卡姆的神经病们并没有告诉蝙蝠侠关于二代罗宾没有死的事情。
“梦境轮回”给他们留下的副作用超出了人类能治愈的范围，西瑟里大多数能力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梦境轮回”也不例外。
那群神经病每天都会做噩梦，神经衰弱都是轻的，记忆混乱更是常有的事。
上一秒还在跟人和和气气地谈生意，下一秒就忘了对面那个跟他们说话的人是谁了，以至于经常抬手就是一木仓……正儿八经的交易往往会变成不知所谓的火拼现场。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所以！找医生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治病才是正理，他们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更何况是他们记不清的事情。
——他们分不清那两个月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彼此确认？
可拉倒吧！不打起来就算是好的了！
近六年的时间里，哥谭还能算得上平静，搞事最多的只有小丑，稻草人屈居第二，企鹅人和黑面具勉强能捞个第三来当当。
毒藤女搞出一个新物种，为的不是进行什么激进环保活动，而是为了能睡个好觉。
所以她对破坏了她好不容易才搞出来的小可爱的蝙蝠侠破口大骂……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小丑在断了腿的情况下还能搞事不止，没理由会放过这个重伤蝙蝠侠的机会啊？
还记得西瑟里砍他腿时用的那把刀吗？
那上面有“惩诫循环”。
虽然没有像送走谜语人一样将小丑一刀送走，但它还是影响到了小丑本来就混乱的灵魂——小丑变得更加的疯狂，也更加地执着于将蝙蝠侠拖下深渊，他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了“如何将小蝙蝠拉进黑暗”这件事上，再加上“梦境轮回”的影响……小丑的大脑变得和他的灵魂一样混乱。
如果不是因为他断了一双腿，越狱更加困难，哥谭能让他一周祸害五六次。
西瑟里又在临走前摧毁了他们用来录像的摄像机，所以，蝙蝠侠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罗宾没有死，还在阿卡姆待了两个月。
等小丑停下来喘气了，杰森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他:“笑够了吗？”
小丑咧开了嘴，用看蝙蝠侠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在六年前突然不见了的，六年之后又变得陌生的罗宾，他专注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蝙蝠侠。
“笑够了，你该去死了。”
杰森将手里的密封盒子扔向小丑。
密封盒子一触及这个关着小丑的看不见的空气笼子，就立刻像吹涨了气的气球一样扩大，顷刻间就包裹住了一人高两人宽的空气笼子。最里层的“泯灭”像活过来了似的，蛇形的白金色纹路活泼地在空间四壁上游动，一眼望去，颇有些可怖。
小丑兴奋地看着这些纹路，上手一模……隔着空气笼子，他摸不到。
杰森右手一翻，施放了“惩诫循环”的手木仓被他握在手里，黑金色的符文流淌在手木仓表面。
——西瑟里给弟弟妹妹们惯用的一件武器上施放了“惩诫循环”，不过有次数限制，只能用二十次，失效以后要及时来找他“充电”。
这是杰森第一次使用“惩诫循环”。
他咬着牙，眼神发狠，里面满是骇人的杀意，木仓口对准了嘴咧得老大的小丑。
他曾经有一个光明的理想，他曾想过同迪克竞争蝙蝠侠的继任者人选，他曾经是一个罗宾……
是小丑毁了他的一切！
压抑了六年的仇恨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将他隐隐作痛的心脏全部淹没。
杰森深呼吸几次，握着木仓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他要杀了小丑，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死在小丑手里的那些无辜人，更为了将来不会再有死在他那该死的天杀游戏里的人！
可是……
杰森犹豫了，他想到了布鲁斯，想到了蝙蝠侠。
如果他杀死了小丑，布鲁斯会怎么看待他？
在他回到哥谭的第一天，他一个人去了埋葬杰森·陶德的公墓。
是的，布鲁斯将他葬在了公墓里，墓碑上写着一句话，他没仔细看，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一个单词上——
士兵。
布鲁斯把他葬在了公墓里，而不是家族墓地。
蝙蝠侠不承认他是罗宾，他是士兵。
杰森转头就走，他只觉得再留在这里，他可能会破坏整个公墓。
他很难形容他当时的感受，也不想去回忆他当时的感受。
……他感到了绝望，像六年前布鲁斯从关着他的大厅门前走过，像六年前他从小丑嘴里知道了蝙蝠侠又有了一个新的罗宾。
杰森想，他在布鲁斯心里究竟算是什么人？
养子？
他葬在公墓里。
罗宾？
墓碑上是刺眼生硬的“士兵”。
都不是？
那他算是什么？
杰森一直很自卑。
他来自犯罪巷，跟布鲁斯相遇的时候是在撬他的蝙蝠车轮胎。
他没有受过教育，所以一开始的成绩真的不算好，他很努力地让自己成为年级第一，甚至是全校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他表现得很乖巧听话，善解人意，但他始终很害怕跟布鲁斯说话，他怕自己达不到布鲁斯的要求，会被他送走。
——哥谭的孤儿院不是福利场所，是青少年犯罪组织。
是的，开朗又活泼的二代罗宾一直都很自卑，嘴上说着要赶超一代罗宾，实际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做的没有对方好，担心自己达不到蝙蝠侠的要求。
当蝙蝠侠同意他一起参与夜巡的时候，杰森发自内心地觉得——
“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没有夸张，真情实意。
他觉得自己这才算是融入了韦恩家，融入了蝙蝠家族。
但是，美梦都是要醒的，不是吗？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布鲁斯没有把他当场抓获，如果他偷走了蝙蝠车的轮胎，有了那笔钱的他会怎么样？
杰森想了想，他应该会离开犯罪巷，或许……他也会成为一个神父。
就像彼得说的那样，罪犯里也会有虔诚的基督教信徒。
他会找一个在哥谭算得上是安静的地方，一个偏僻的小教堂，就像彼得的那个，就像哥谭郊外的那个。然后什么都不用去管，就安心地做他的神父，偶尔帮帮需要他帮助的无辜的女人和儿童，再揍翻几个找他麻烦的混蛋。
那时的哥谭仍然会有蝙蝠侠，仍然会有罗宾，但二代罗宾不会是一个叫做“杰森·陶德”的少年。
……可惜的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二代罗宾叫做“杰森·陶德”，他死在六年前，死在一场爆炸中，而杀死他的凶手依旧活着，依旧在夺走其他无辜人的性命。
小丑在大声地说着什么，杰森没有听见，他也不想去听。
说来说去都是废话，有什么好听的？
杰森看了看木仓身上流动的黑金色符文，又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护盾”，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布鲁斯怎么看待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跨过不杀原则了，他杀了人，不止一个，这些人都该死，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从他戴上红头罩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二代罗宾了，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他是红头罩，他会重新制定哥谭黑暗势力的规矩，他会用死亡制衡罪恶，直到哥谭不再需要。
——他是红头罩，他是法外者。
他有爱他的哥哥，画风清奇但很关心他的韦德叔叔，黏人的弟弟妹妹，以及混沌中立的蝙蝠父母……
他依旧爱着布鲁斯，可是这样的爱已经不再温和，或许它从来就没有温和过，他和蝙蝠侠总会产生争执。
当他们站在了天平两端，当他们不在同一条道路上，当他打破不杀原则……
杰森想，这样的爱会变成一把刀，刺伤他自己，也刺伤他爱的人。
该如何共存？
这里是哥谭，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再也爬不上来的深渊。
蝙蝠侠有不杀原则，杰森为自己重新制定了新的原则和底线。
——二代罗宾已死，他是红头罩，他是法外者集团的红头罩。
杰森重新看向小丑，眼中杀意犹在，仇恨却淡化了很多。
小丑想要的无非就是混乱，他想把蝙蝠侠和所有站在光明里的人拖进黑暗和绝望，他想要世界变得疯狂，达到他所认为的正常。
可是，他为什么要如他的愿呢？
杰森微微勾起嘴角，冷声道:“Joker，死亡欢迎你。”
他扣下了扳机——
黑金色的子弹没入层层叠加的空间，打破坚固的空气笼子，狠狠扎进了小丑的脑子里。
“啊啊啊啊！——”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小丑嘴里的惨叫声回荡在镜像空间里，黑金色的光茧吞没了小丑的身影，数不清的怨魂狰狞地扑向他，凶狠地撕扯着他的血肉和灵魂。
这些得不到解脱的怨魂厉声哭喊着，恐怖的哭声里满是怨恨和痛苦，他们快速地吞噬着小丑早已浸泡成深黑色的灵魂，粘稠的鲜血从黑金色的光茧里滴落下来，小丑的惨叫声已经逐渐微弱。
怨魂反噬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当怨魂们终于散去，活泼流动着的“泯灭”突然光芒大振，由地狱赤晶画成的阵法爆出火焰般的光辉，来自卡玛泰姬的空间禁术也不遑多让，叠加在一起的十九层折叠空间将它们的光芒折射得翻倍耀眼。
杰森被它们晃得眼睛一眯，小丑更加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刺得他抬手捂住了耳朵。
这阵惨叫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五分钟不到，声音就像被拦腰切断似的终止了。
杰森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前方，装着小丑的密封盒子已经消失了，整个镜像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小丑死了，连灰都不剩。
杰森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腿有些软，可能是神经绷得太紧，又站得久了点。他一时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肩背首先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杰森笑出了声，他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陶德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近两百磅的体重全部靠在自己身上，他假意思考了一会儿，没憋住也笑了:“你开木仓的时候。”
杰森微微仰着头，靠在他身上，大拇指扣在裤兜边上，心上的枷锁断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吃宵夜吗？”
陶德挑挑眉，右手手指敲了敲他的肩膀:“杰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体重好像比一个月前重了……嗯，十斤。”
杰森:……
杰森恼羞成怒地翻身按住他锤。
陶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欢快的笑声导致杰森更加愤怒，说好的好兄弟一起走呢？为什么他胖了十斤，这个家伙却没有？
愤怒的红头罩决定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不可承受的两百磅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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