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活活一整天,回家一算账,不仅没赚,还赔了。
一天的食材花去五百文,只收回来三百文,还有一大锅高汤、两篮子肉菜没卖完。
司南默默叹了口气,开局不利啊!
二郎扒着门板,紧张地问:“赚了多少?”
“这么多。”司南立即扬起笑脸,冲他晃晃细颈瓶。
铜钱连半个瓶子都没填满,稍稍一晃,便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二郎表示怀疑。
司南把他往怀里一捞,半瓶铜钱哗啦啦倒在桌子上,铺了好大一片,“瞧瞧,多不多?”
二郎没被钱震惊到,反倒被他的举动震住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兄长抱过。
司南穿越过来之后,嫌弃原身太弱鸡,每天都坚持健身,胳膊上的肌肉明显硬实了许多。
二郎被他抱着,第一次发现这个又懒又弱的兄长原来这么有力气……
小家伙红着脸挣脱出去,挥动着小手把铜钱一枚枚塞回细颈瓶,抱着就往西屋跑,“钱我收着,省得你大手大脚花掉。”
“嘿,臭小子……”司南失笑,“好歹把瓶子留下。”
二郎咣当一声关上门。
司南这才敛起笑意。
就算再赔,也不能让小孩子跟着操心。
啧,是爷们就该振作起来,今天赔了,明天赚回来就完了。
他总结了一下失败的原因,顺便把碗筷数了数。
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没有一次性外卖盒,卖出一份小火锅还得搭个碗。
好在并没少,最后大家都还了回来。毕竟,在州桥买吃食的多是附近居住的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人会贪一个碗。
民风这么淳朴,司南又觉得古代不错了。
有了回头客就好了,他们会自己带碗。
摊子大一些也会变好,至少能放几张桌椅。
有了店面更好些,理想就实现一半了。
想到无限美好的未来,司南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傻笑了一会儿,就兴冲冲地做了份新规划。
第二天,司南寅正一刻就起了,相当于现代的凌晨四点多,先是到早市上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回到家开始熬高汤。
羊肉锅底相对简单,只需用几根大棒骨打底,包上丁香、八角、花椒、桂皮去腥,其余盐、醋、香油等调料出锅时再放。
鱼汤锅也不难,放上几条新鲜的小鲫鱼,加大葱段、姜片、八角、盐,其余调料不用放,要的就是鱼肉本身的鲜香。
需得掌握好火势,火大了容易烧干,火太小了熬不成奶白色。
司南很庆幸从前司爸爸熬汤底也是用的柴火锅,他从小负责添柴,手上功夫比司爸爸还要强上几分。
酸汤锅步骤复杂些,需得把腌菜用熟猪肉翻炒爆香,再放大葱段、大块姜、蒜头、八角,然后放滚水,加盐、面酱、冰糖。
吃的时候再撒上把花椒,涮些木耳、豆皮、黄豆芽,鸡脚、鸭掌、毛肚……这种搭配是司南的最爱,每次能吃一大锅。
还有一样红枣养生锅,加银耳、百合、冰糖,文火煮,方法简单,就是食材贵。
这种是专给女子和小孩吃的,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富太太,如果能入了她们的口,不愁赚不到钱。
“什么?有钱人都有私家厨房,不会在外面买吃食?”司南皱着眉头,粗声粗气地说。
“有钱人还喜欢跟风呢,别的吃食或许不会买,汴京第一小火锅必须给我买!”司南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反驳。
“州桥上那么多吃食,凭什么就你能入有钱人的眼?”再次粗起声音。
“山人自有妙计。”再次露出坏笑。
“你就吹吧!”
“不信?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哼。”
“哼哼!”
司南一人分饰两角,玩得不亦乐乎。
二郎站在院子里,圆圆的小脸皱成一团。
刘家婶婶说兄长变好了,他还不相信,这样一看,他真明智。
哥哥还是那个傻哥哥,养家的重任还是要由他担起来。
哎,不说了,念书去了。
将来做个狄青大将军那样文武双全的好官。
二郎握了握小拳头,有模有样地把早饭包好,背着小书箱、迈着小方步、迎着六七点的太阳上学去了。
司南拿着根大葱追出去,“早饭记得吃完,不用留到中午,中午我给你送新的。”
二郎酷酷地摆摆手。
司南瞧着他短短的小腿、大大的书箱,突然生出老父亲的责任感。
回头给他做个书包吧,要做大将军的小男人,可不能被书箱压矮了。
这年头左邻左舍间别想有秘密,昨天司南去州桥摆摊的事早就传遍了整条巷子。
一大早,茶汤巷就充满了火锅的香味,甚至盖过了原本的茶香。
邻居们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殷实些的少不得上街称上二两肉,穷苦些的菜汤里也多撒了两滴油。
于家饭桌上,三个闺女喝的是蔬菜粥,只有于七宝面前放着一碗拌着荤油的面片汤。
饶是如此,于七宝还不知足,大声嚷道:“大郎哥在州桥卖火锅,二郎昨天晚上吃了满满一锅,妞妞也吃到了,我也要吃!”
胡氏把眼一瞪,“你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吗,就敢吃?要真那么好,怎么不见别人卖?”
“是什么?”
“毒.药!专毒小孩,谁吃了谁变傻!”
于七宝吓得吸了吸鼻子,“二郎可是大郎哥的亲弟弟……”
“就是亲弟弟才下手呢,没了二郎这个拖油瓶,大郎不就能独吞司家的房子了?”
于三儿停下筷子,白了胡氏一眼,“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当着他的面才说呢,不然得被那俩兄弟欺负死!还有你——”胡氏戳了戳于七宝脑门,“别整天大郎哥、大郎哥地叫,他不是你亲哥。”
“……哦。”于七宝扎下脑袋,悻悻地吃了口面片。
半晌,又忍不住问:“真有毒?”
“有毒,不光吃了会中毒,整日惦记也会。”
于七宝细长的眼睛倏地瞪大,鼻涕泡泡都吓出来了。
于三娘嗤笑,“要我说不如让他吃一吃,兴许能以毒攻毒。”
于七宝冲她呸了一口,“我才不要中毒!”
吐沫星子喷到三娘碗里,三娘脸上一黑,把碗一摔就走了。
除了大娘,其余人拦都没拦一下。
胡氏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死蹄子,这是骂你弟弟傻呢!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司南骑着小吃车从于家门前经过,听到里面一阵鬼哭狼嚎。
响亮的口哨吹起来,时髦的小三轮踩起来,摆摊去喽!
今天,司南有备而来。
没名气?
没关系,咱有的是法子宣传!
卖不出去?
别担心,只要舍得出这张脸!
车子稳上,招牌插上,木柴点上,小火锅煮上,大蒲扇扇一扇,最后掏出秘密武器……
“咚咚咚咚——锵!”
“咚咚咚咚——锵!”
小鼓一打,小锣一敲,小嗓门一亮。咱司大老板不仅卖火锅,还能卖艺!
“咚咚咚咚——锵锵锵!”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司氏小火锅,二十文一碗喽!”
“二十文一碗,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喽!”
现代烂大街的吆喝,在大宋东京城当真新鲜,不多时便围了一圈人。
司南一边敲着鼓,还能合着节拍编词。
“没吃过不要紧,二十文就能来一碗。”
“鱼锅羊锅酸汤锅,麻辣甜味任你选!”
“咚咚咚咚——锵!”
“咚咚咚咚——锵!”
“六荤八素加汤底,二十文吃个肚儿圆。”
“咚咚咚咚——锵锵锵!”
不仅能编,还能跟观众互动。
“对对,您没听错。”
“慈爱的老人家,可爱的小朋友,一律九折喽!”
“咚咚咚咚——锵!”
“什么?回头客?”
“回头客咱就送肉丸,不是送一个,也不是送两个,一送送三个喽!”
“咚咚咚咚——锵锵锵!”
别说,这招还挺灵。
大伙看高兴了,习惯性地往外掏钱,掏到一半反应过来,不对呀,人家不是卖艺的,是卖火锅的。
得了,买来尝尝吧!
司南把鼓槌一放,热火朝天地煮起来。
大伙又是一阵欢呼。
昨天买的人少,没显出司南的本事,这时候一口气卖出去十几份,那只抓菜的手快到飞起,一排五个小锅全都煮上,加汤、添水、放柴禾,一份完了接着下一份,半点不见错乱。
以为这就完了吗?
并不是!
十个客人同时下单,谁先开的口、谁后给的钱、谁要的哪种锅,司南瞅一眼、听一耳朵就记住了,不仅过目不忘,还能听声识人、听音辨数。
短短片刻下来,大伙目瞪口呆。
仿佛又看了一场表演。
有人接过碗筷,当即吃了起来,吃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意数着,果然像司南说的那样,六荤八素,荤菜六片,素菜……是不是二两就不知道了,反正一大海碗盛得都冒尖了,一点都不觉得二十文掏得冤。
关键是好吃啊!
是真好吃,这味不知道是怎么煨出来的,就是香到让人忍不住把汤底都喝干净。
矾楼上,三楼雅间刚好有个窗户对着司南的摊子。唐玄在窗前站了许久,姿势都没换一下。
他站了多久,两个亲从官就看了他多久。
木清:“没记错的话,咱们是来查案的吧?”
林振:“嗯。”
木清:“没看错的话,老大是在盯着卖火锅的司家郎君看吧?”
林振:“嗯。”
木清:“就算司郎君是故人之子,也不用这么……嗯,黏黏糊糊吧?”
林振:“……”
你找死。
林振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木清还了个苦兮兮的眼神,嘴、嘴瓢了,救命!
一串钱砸在木清脑门上,“去买。”
“是!属下这就去!定不辱命!”
木清挺直腰板,飞快下楼。
跑到一半,突然顿住。
天爷爷!
三个大活人,只给二十文,要不要这么抠啊?!
每月沉甸甸的俸银,留着娶媳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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