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生辰礼

    小崽和冬枣要去若水书院了, 和二郎一样,每旬回家一次。

    到了冬天,天气冷, 蔬菜匮乏,厨子做饭也不甚尽心,司南担心自家孩子吃不好,和徐大儒说好, 把早晚两餐也包了。

    原本火锅店只送午餐, 因为大多数孩子年纪小, 住宿的人少,家里的仆从早晨送, 晚上接,早饭和晚饭不在书院吃。

    到了冬天,住宿的学子多了,吃饭又成了问题。就算司南不提,徐大儒也想找他了。

    几百名学子, 早晚两顿饭,即使每份餐的利润只有两文钱, 一个月下来也是不菲的收入。

    司南在五味社搞了个“招标”,谁家饭菜实惠, 适合孩子们吃,就让谁家上。

    最后,中标的一共有四家。

    一家包子铺、一家胡饼铺包了早餐。

    晚餐也有两家,一家是饸饹面馆, 还有一家是跟司南在百味赛上合作过的那个擅做拉面的面馆, 店里除了拉面, 还有烩面、面片汤, 正适合冷嗖嗖的冬天吃。

    司南把这四家报价的底单调出来,字迹、手印一一对比,传给众人看,以示公开透明。

    这还是五味社开社以来的头一回,大伙皆服气。

    司南又拿出几个吃食方子。

    “学子们正在长身体,光吃包子、饼、面条恐怕不成,我这里有个皮蛋瘦肉粥的方子,皮蛋的做法也写上了。还有个炒面方子,有的孩子不喜欢吃带汤的面,放上配菜,用油炒一炒味道会香很多。”

    最后一个是开封有名的“四味菜”。

    河南当地叫“烩菜”,和卤味差不多,分别是焖羊肉、煨面筋、烧丸子和黄花菜。用反复熬煮的高汤打底,配面条、粥品、包子正好。

    司南添了一样卤鸡蛋,变成“五味菜”,算是在蔬菜匮乏的冬日给孩子们添些营养。

    没有中标的掌柜们懊恼至极,早知道还能有这等好处,哪怕不赚钱,也得报个低价呀

    一个新鲜方子,不知道比一年两年的蝇头小利珍贵多少

    司南笑笑,说“这些方子我会让人誊抄一份,就贴在咱们五味社的展板上,哪家若想做大可试一试,不拘中标的这四家。”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纷纷起身,朝司南深深一揖,“社长高义”

    白夜出事后,司南便顶替了他副社长的位置。老社长退下去许多年,还没有正式的新社长,如今,司南就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有人感激,也有人犹疑。

    司南这样做会不会别有用心

    当初白夜做社长时,没少用这招坑人。

    他时不时就会找来一些卖米面粮油的商贩,夸耀这些东西有多好,白楼带头买,其余掌柜抹不开面,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

    白夜从中吃了不少回扣。

    如今,司南先是抛出几个不甚重要的吃食方子,是不是想勾着他们拿出祖传的手艺

    正想着,便听司南道“这些方子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从书上看来,或者听旁人说的。大伙不必记我的人情,只多多尝试,让咱们汴京吃食更加丰富便好。”

    他顿了一下,玩笑般说“我能这么大方,不过是因为拾人牙慧,至于火锅店的方子,我得死死捂着,不掏钱休想学到手。”

    众人一通笑。

    他们知道,司南是在用这种轻松幽默的方式告诉大伙,不会强迫其他人公开自家的吃食方子。

    离开的时候,大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心里难免暗自比较。

    从前白夜做副社长时就像个和事佬,从不得罪人,大伙都觉得他人不错。回头想想,白夜除了和稀泥、吃回扣,还真没为五味社做过什么。

    如今司南成了副社长,起初有人觉得他年轻,不大服气,几次接触下来,说他坏话的越来越少了。

    司南这人从不虚头巴脑,只实实在在为社中谋福利。就拿这次来说,火锅加盟店总共有十家,就算总店人手不够,大可以分给底下做。

    然而他没有,而是把机会让给了大伙。

    有了对比,众人心里才更加明白。

    司南这人敞亮。

    跟着他干准没错

    各家掌柜已经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回头社长选拔,一定投司南一票。

    司南做事谨慎。

    铺子选出来之后,特意让他们做了两顿,给若水书院的学子们试吃,直到学子们满意了才正式签下契约。

    不光徐大儒满意,那四家吃食铺子也感激他,担心直接送礼他不收,干脆四个人凑了些钱,给火锅店送了个亮闪闪的铜老虎。

    转天就被唐玄扔到库房里了。

    总有刁民想取代他的小小玄

    唐玄冷着脸,往迎门的小盆景里倒了些清水。

    圆溜溜的小水车咔哒咔哒转起来,潺潺的小水流经过山涧,倾泻而下,落到木老虎身上。

    清凉的水给木老虎洗了个美美的澡,又顺着老虎爪子汇入水潭。小水车就支在水潭边,水位一上涨,转得更快了。

    这是司南设计的,整个山水景都是为了滋养中心位的木老虎。

    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头木质的小老虎是唐玄的化身,是火锅店的镇店之宝,铜的、银的、金的都比不上

    唐玄拿手戳了戳小小玄,可骄傲了。

    小崽和冬枣十月中旬就要去若水书院读书,小书包、学子服、拉杆箱都是新做的。

    小崽的是长衫,有夹棉和全棉两套;冬枣的两身都是夹棉的,一身骑马服和一身利落的劲装。

    司南看着小崽用“崽崽手”努力系好最后一个绑带,心里酸酸涩涩,像个舍不得撒手的老父亲。

    “崽啊,不然再在一心书塾读两年,等你大些了再去住宿,成不成”

    小崽抱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山长都说啦,让我跟二郎哥一个舍间,方便相互照应。师父哥放心,崽崽会好好照顾二郎哥的。”

    司南扑哧一笑。

    是谁给了自家小孩迷之自信

    是他。

    就像现代的老爸那样,不管家里条件是好是差,都会尽可能给孩子最好的,这才养成了司南乐观、自信、充满朝气的性格。

    如今轮到他自己养小孩,不知不觉就用了老爸的法子。

    其余孩子看着小崽和冬枣的新衣服、新书包、小行李箱,还有满满一大包零食,说不羡慕是假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们躺在被窝里,露出一个个小脑袋,挨在一起悄悄说小话。

    “如果我们也能考上若水书院,也会有学子服穿吧”

    “还有行李箱哦,只是去一心书塾读书的话,不用带行李箱。”

    “师父哥还说,把狄将军送的小马王让冬枣牵到书院,这样他和二郎就都有马了。”

    小崽原本正在默默背诵今天新学的论语,听到这话,软软地说“大家都会有新衣服穿的,师父哥不是说了吗,先把我和冬枣哥的缝出来,因为上学要穿,师父哥自己也没有呢”

    冬枣也说“师父哥没把白花花给我,只是先让我骑几年,考中武举后再买新马。”

    小茄子连忙说“没有生气的意思啦,就是觉得很羡慕小崽和冬枣哥,可以有愿望。”

    小馒头紧跟着点点小脑袋,“我也想有愿望,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先跟二豆哥在灶上学切菜,可以吗”

    二豆憨憨道“可以的,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师父一定不会反对。”

    小狗子笑嘻嘻道“小馒头是不是就要叫二豆师父啦”

    “师父”小馒头欢喜地叫了一声。

    二豆脸都红了,“不要这样叫。”

    小馒头却黏着他,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孩子们咕唧咕唧笑起来。

    因为担心打扰司南睡觉,所以声音非常非常小,快乐却很大很大。

    第二天,天气有些冷。

    司南刚从码头回头,正把手伸到唐玄衣裳里取暖,就见小狗子和小木头一点点挪了过来。

    这俩孩子平时话不多,很少调皮捣蛋,唯一主动要求的事就是跟着崔木头学木工。

    司南摸摸小狗子圆溜溜的小脑袋,温声问“有话说”

    小狗子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扯扯小木头的衣角。

    小木头长得高高瘦瘦,细眉细眼,平日里是最安静、最踏实的一个,尤其做木工的时候,在刨床前一坐两三个时辰都不会挪地方。

    他还很细心,总是照顾着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小狗子,不然小狗子也不会天天黏着他。

    此时,小家伙绞着手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说“师父哥,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还有我,我和木头一起。”小狗子举起小手,手上沾着几根黄白相间的狗毛,一看就是又跟小呆打架了。

    司南蹲下身,视线与他们平齐,尽量让小家伙安下心,“你们说,哥听着。”

    小木头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一口气说道“我和狗子想搬到崔家寨,上午去村塾识字,下午和晚上跟着木头叔学木工,这样可以省去一来一回的时间,就、就能多学很多东西。”

    小狗子憨声憨气地补充“我们还想拜木头叔为师,成为他真正的徒弟,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学手艺。”

    司南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不错,都会用四字词了。”

    “我们不知道怎么说,是小崽教我们的。”小狗子吐吐舌头,分分钟把小伙伴卖了。

    小崽懊恼地拍拍小脑门,暗搓搓躲到唐玄身后,防止被打。

    司南憋着笑,扬声道“还有谁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

    枣树后面冒出一群小萝卜头。

    小馒头第一个说“我想拜二豆为师,跟他学做火锅。”

    小茄子也举起手,“我和馒头一样。”

    二豆连忙纠正“不是拜师,只是学做火锅。”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就是拜师。”

    司南失笑,“看来还没说好呢,赶紧去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告诉我结果。”

    于是,小茄子和小馒头一人揪住二豆的一条胳膊,到狗窝那边谈判去了。

    司南看向小狗子和小木头。

    两个小孩子也怯怯地看着他,努力解释“师父哥,我们和小崽、冬枣一样,每旬都回来”

    不是想离开这个家,更不是不想做您的孩子孩子们不会说这些动情的话,心里却是这个意思。

    司南一手抱住一个,说“我很高兴,你们有了想做的事,并且愿意为此努力,为此争取,哥为你们骄傲。”

    明明是鼓励的话,两个小家伙却突然红了眼圈,瘦瘦的小胳膊抱住司南,呜呜地哭了起来。

    其余孩子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哭。

    二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师父就师父吧,你们好好学,如果有了其他想做的事,就跟我说,我也会为你们骄傲的呜呜”

    小茄子和小馒头一边哭一边点头。

    虽然不厚道,但是司南还是很想笑。

    这是什么诡异的家庭啊

    明明是很好的事,怎么都哭了

    因为有了目标,孩子们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接连几天喜气洋洋,走路带风。火锅店的老顾客们都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小崽乖乖地说“大喜事”

    客人们知道他考上了若水书院,付钱的时候总会多拿出一两串,算是添个喜气。

    当然,司南不会让人家吃亏,赠些小菜或酒水,权当还了人情。

    通过这件事,司南也进步了。

    从前,因为家里孩子多,又不是亲生的,他生怕哪个照顾不到,让孩子心里不舒服,因此事事注意,务必一碗水端平。

    这次是头一回“不公平”他率先给小崽和冬枣做了衣服,准备好上学的东西,其余人没有。

    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时间太紧,于大娘那边赶不出来。为了让她赚些钱,司南没交给别人做。

    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让孩子们有了上进心。

    他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只想着如何做得更好,向先飞出巢穴的小燕学习,而不是嫉妒他们的优秀,或者怨恨司南给他们喂更多“虫子”。

    旁人都说,这些孩子遇到他是幸运;对司南来说,能有这群孩子相伴,又何尝不是幸运呢

    孟冬十月,严寒悄然降临。

    火锅店遇到了开业以来的第二个坎。

    除了白菜萝卜,市面上已经见不到新鲜蔬菜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些,不光贵,质量还不好,已经不止一位顾客有怨言了。

    这个问题是小郭主动向司南反映的,司南顺势把难题抛给他,让他找出解决方法。

    当时于三娘也在,也默默地想起了法子。

    自从上次司南对她说,女子也可和男人一样开店铺、做管事之后,于三娘做事更有冲劲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等司南开第三家分店的时候,可以选她做管事。

    其实,解决方法司南早就想好了,之所以没直接说,就是为了锻炼一下小郭和于三娘。

    结果没令他失望,这俩人还真想出来不少主意。

    “这是蛇脑花,用南星头做的,口感爽滑,可以添在菜单上。”小郭献宝似的拿给司南。

    于三娘不甘落后,干脆端出一个锅,“这是白肉酸菜火锅,从北边传过来的,有酸白菜打底,即使只涮猪肉也不会觉得腻,冬天吃正合适”

    司南赞赏地点点头,“小郭的法子是增加新菜品,三娘推出了新锅底,都不错。”

    不仅不错,还让他十分惊喜。

    尤其是小郭做的那份“蛇脑花”,不就是魔芋粉凝成的吗

    如果能拉成丝,就是魔芋丝

    魔芋从先秦就有记载,只是不叫魔芋,有南星头、山豆腐等多个名字。生吃有毒,充分加热后就是美味。

    “延伸一下,还能做米线、米粉、面皮、米皮,再加上面筋、冻豆腐,拌着火锅蘸料,怎么吃怎么香。”

    “三娘这个也很好,可以借此推出一道全猪锅,不仅能涮白肉,还能涮猪肚、猪肠、猪耳丝;不喜欢内脏也没关系,还有五花肉、猪头肉、柴骨肉”

    “冬日里大猪出栏,猪肉价贱,把价钱订得低一些,普通人家也能点上满满一桌子,也算薄利多销。”

    于三娘和小郭眨着星星眼,一边听一边努力记笔记,对司南无比崇拜。

    他们只是拿出了一两样菜,东家却直接拉了个菜单

    就这样,司氏火锅店敲锣打鼓,搞了个“冬日特供菜单”。

    首先是淀粉类魔芋丝、米线、凉皮、面筋。

    其次是腌菜类酸笋、酱萝卜、雪里红、萝卜缨,再加上永不褪色的经典腌酸菜。

    还有干菜类萝卜干、芋头干、干白菜、干豆角放到火锅里,吸饱了汤汁,味道比鲜菜半点不差。

    豆制品必须有姓名冻豆腐、卤豆干、干豆皮、油豆皮、豆腐丸子,以及进店必点的腐竹。

    还有一道,一经推出立即受到了广泛好评灌血肠。

    新鲜猪血灌到肠衣中,扎紧口,大火煮,出锅切成薄片,往汤底里一涮

    食客们除了吃,只会喊一句“再来一份”

    活动时间从十月初五到初十,期间凡是新菜单上的菜品一律五折,还有小礼品相赠。

    原本因为蔬菜质量下降流失的顾客又回来了,尝过新菜单后,再也不觉得司氏火锅店失了初心、以次充好了。

    赵祯微服出宫,来店里吃火锅。

    来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身边只带着张茂则,还是于三娘认出他,悄悄告诉了司南。

    司南连忙让人去皇城司找唐玄,又颠颠地跑上楼,主动招待。

    赵祯还算淡定,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差不多,笑呵呵地让他介绍新菜。

    司南悄悄看着,心里不大好受。

    这场病到底夺去了他的精气神儿,原本面色红润的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司南主动接替了张茂则的位置,站在赵祯旁边,给他涮菜、布菜。

    除了原本的热情和恭敬外,还多了几分对待长辈的亲近。

    赵祯看在眼里,竟有些欣慰。

    是那种老父亲看儿媳妇的心情。

    唐玄来了之后,两个人为了照顾官家的心情,特意保持着距离,然而无形中流露出的亲密与关切却又骗不了人。

    赵祯终于释然了。

    归根到底,他是盼着唐玄好的,倘若“为了他好”而极力破坏原本能让他开心的人和事,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临走前,赵祯看了看司南,又瞅了瞅唐玄,说“等你平安归来,我便为你赐婚为你们。”

    “臣谢官家”

    唐玄压抑着喜悦,又补了一句“谢义父。”

    赵祯哼了声,傲娇地离开了。

    他盼了这些年,给了他无数好东西,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盼来一句“义父”,还不是他最想听的爹爹

    走了一个大傲娇,还有一个小傲娇。

    司南揪着唐玄的衣裳,问“什么平安归来官家为何说平安归来你别告诉我,你要去西北了。”

    “不是西北,是河间。”

    辽人向大宋贩卖私盐,官家派使臣前去谈判,谈崩了,宋辽边境发生冲突,死了两个辽国盐贩,伤了数名大宋百姓。

    这一战,不可避免。

    宋军处于劣势,需要一个足够份量的人稳定军心。唐玄是最好的人选。

    他是官家养子、唐家军后人,拉得开玄铁重弓,射得响震天箭,有他坐镇军中,宋军在士气上已经胜了。

    司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玄碰碰他的额头,道“放心,我会平安归来,我还要回来娶你。”

    卧槽

    求别说

    司南猛地捂住他的嘴,“你不知道这是狗血剧第一大fg吗说出来你就回不来了”

    唐玄对于他奇奇怪怪的用词见怪不怪,瞧着他急吼吼的样子,只觉可爱。

    “已经说了,怎么办”

    “咽回去”

    “怎么咽”

    司南把两只手拢到一起,从虚空中抓了一团空气,喂到唐玄嘴边,“快吃,这就是你刚刚立的fg,吃下去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唐玄没有吃空气,而是捉住他的手亲了亲,又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最后压上那双含着坏笑的黑亮眸子,轻轻啄吻,珍而重之。

    司南原本一万个不愿意他去涉险,可是,他是男人,知道同为男人的唐玄,肩上担负的家国重任。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用这种亲昵的方式排解着各自的不舍。

    今天是十月初十,一个特殊的日子。

    唐玄骑着马,带着司南出了内城。

    新郑门内有个大宅子,与琼林苑只隔着一道城墙,上次司南在琼林苑参加百味赛,结束后爬上假山,望着这宅子看了很久。

    一年前,这座宅子上还挂着个鲜亮的匾额司宅。

    这是原身和二郎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司南一直在攒钱,想把这个宅子买回来,然而一直没攒够。

    唐玄把它买了

    唐玄接下来的举动给了他答案。

    他牵着司南的手,迈上台阶,推开大门。

    门里的一切和当初他们搬离时一模一样,就连红梅树下歪倒的凳子都还在。

    司南怔怔地看着。

    他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是,真正面对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跳还是不由加快。

    门口的大枣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排字“最讨厌冰块脸了。”

    是他七岁那年刻上去的。

    中庭的大鱼缸里原本养着碗莲,莲下游着锦鲤。二郎调皮,放进去两只小青蛙,把锦鲤气得翻了肚皮,还诬陷到他头上。

    爹爹和娘亲自然不会信,把二郎打了一顿。

    深埋的记忆纷至沓来。

    一切都像亲身经历的一般。

    司南吸了吸鼻子,“你别告诉我,你想给我一个惊喜。”

    唐玄挑眉,“区区一个宅子吗不算。”

    语毕,掏出一张房契,点了点上面的名字,“这个才是。”

    房主的名字是

    燕郡王唐玄和王妃司南

    司南捏了捏这张价值六千贯的纸,重点戳了戳“王妃”二字,“假的吧”

    唐玄指着开封府的官印,淡定道“需要去找欧阳大人求证吗”

    司南心情复杂,“你怎么做到的”

    唐玄语气平静“我有钱。”

    司南

    你赢了。

    司南还是很警惕“平白无故送我礼物,该不会想动摇我大总攻的位置吧”

    前面两次他们都没做到最后,上下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唐玄笑笑,打了个响指。

    一群小萝卜头从屋里冲出来,有的举着皮帽子,有的抱着新衣裳,都是送给司南的礼物。

    二豆带着他新收的两个小徒弟小茄子和小馒头,给司南做了一碗长寿面。

    只有一根面条,满满当当装了一整碗,三个小家伙努力了一整天才做成。

    即使热腾腾的灶火把小脸熏红了都不在意,反而笑得很开心。

    孩子们站成一排,齐唰唰喊“祝师父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司南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十月初十,他的农历生日。

    忙晕了,都忘了。

    没想到,唐玄却记得,孩子们也记得。

    不仅记得,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司南把地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叠起来,装进荷包。

    然后翘着嘴角,不怀好意,“我每年都过生辰。”

    唐玄百般宠溺,“我每年都送你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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