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求助

    司南明明是笑眯眯的, 却生生透出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张衙内被镇住了,狠话都没敢放就走了,直到离开很远才骂骂咧咧找场子。

    小厮在旁边煽风点火, “郎君,您真打算把满庭芳卖给他”

    “卖他想得美”张衙内啐了一口,“他不是跟姓虞的那贱人有一腿吗,我要让他亲眼看着, 他的心上人怎么在小年夜被又丑又色的老男人糟蹋”

    “您就不怕他闹出什么事”

    张衙内一笑, “我还真怕他不敢闹。”

    小厮不解, “这是何意”

    张衙内讥讽道“听说燕郡王看他看得挺紧,要是真闹出点什么, 燕郡王能容他等着他俩闹翻了,燕郡王不再护着他哼”

    原来是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小厮竖起大拇指, 厉害还是自家主子厉害。

    张衙内揉了揉被司南踩疼的肩膀, 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虽说暂时吓住了张衙内,司南还是不放心,去郡王府借了几个人。

    唐玄的人都是从西北军退下来的, 混进满庭芳保护几个小娘子绰绰有余。

    唐玄下了衙,直接来了司家小院, 进门就瞧见司南守着一笼白馒头,正拿筷子戳呢。

    “新式饽饽吗”唐玄拿到手里,捏了捏。

    “对, 仿真版马蜂窝,松软多孔, 孔里还能加蜂蜜, 要不要试试”

    唐玄往桌上扫了一圈, “蜂蜜在哪儿”

    不仅没蜂蜜, 连菜都没有,只有一碟腌萝卜条。

    司南半点不慌,利落地夹了根萝卜条,插到“蜂窝孔”里,“饽饽咸菜,人人都爱。来,尝一口。”

    唐玄抿着笑,咬了一下。

    “给面儿。”司南咧开嘴,就着他咬下的缺口也咬了一口。

    完了还求评价“你觉得这萝卜条好吃不我费了老大劲,精心为你腌的,你看,还是粉红色的腌个萝卜条都是爱你的颜色”

    唐玄笑笑,“怎么做到的”

    司南“你留个言,留个言我就告诉你。”

    唐玄从他怀里掏出小本本,留了个言。

    司南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告诉他粉红萝卜条的做法。

    唐玄勾着唇,夹起来吃了一根。

    司南也把小本本收到胸兜里,还拍了拍。

    蜂窝饽饽掰开,一人一半,孔里插满了萝卜条,咬一口,那酸爽。

    俩人就这么酸酸爽爽地吃完了简单又虐狗的晚饭。

    今天孩子们一个都不在家,只有两个老父亲窝在暖烘烘的炕上,为所欲为。

    自从上次钻过一个被窝,唐玄就上瘾了,特意让于大娘缝了条双人盖的大被子,还特意叮嘱“被角絮厚些,南哥儿爱蹬被子。”

    于大娘是红着脸缝完的。

    不仅被角絮得厚厚的,还细心地缝上八个小小的“喜”字。

    郡王大人满意,三言两语就把小馒头和小茄子忽悠去了崔家寨,只留下司南跟他一起钻被窝。

    司南大大方方地脱了衣裳,大大方方地贴到他怀里,凉手凉脚往他身上贴。

    唐玄捉住他乱摸的手,攥了攥,“今天打人了可伤了手”

    “没用手,拿脚踹的。”

    “哪只”

    司南翘起右腿,坏心眼地往他肚子上蹭了蹭。

    唐玄毫不客气,直接抓起来,架到肩上。

    这暧昧又酸爽的姿势

    扯着那啥了。

    司南肩膀不由地往后仰着,腰线弯出一个性感的弧度,哀哀求饶“不成,不成啊,筋、筋疼”

    唐玄不仅没松,反而向下压了压,额头相抵,大手按在脚踝,顺着筋骨一路摸过去,“捏捏就不疼了。”

    司南快哭了,“哥,手下留腿啊,老了,禁不住。”

    唐玄笑,贴着他的耳朵,“叫什么”

    “哥。”

    “再叫一声。”

    “哥、哥、哥,三声了,请释放您手中的腿质”

    唐玄啃了啃他的耳朵尖,“不放。”

    “唐玄”司南猛地用力,跟唐玄换了位置,腿依旧在他肩上,由“架”变成了“压”。

    司南扯起他一条腿,同样架在自己肩上,俩人的姿势突然变得非常诡异

    噗

    司南笑倒在唐玄身上。

    唐玄拉过被子,把人裹住。

    司南一边笑一边在被子里打滚,无数次逃离唐玄的怀抱,又被捉回去。

    司南还挺不满意,“这么大被子,干嘛非要黏在一起”

    唐玄突然后悔把被子做大了。

    闹腾得一身汗,终于老实了。

    司南脑袋枕在唐玄胸口,身子扭来扭去,一会儿叠成一个“一”字,一会儿拼成一个“人”字。

    唐玄规规矩矩躺着,任他闹。

    手始终没离被角,时刻守着不让他着凉。

    司南跟他说起了白天的事,越说越激动,反正没别人,干脆骂了起来,骂调戏蝶恋花的那个“老树皮”,骂满庭芳的墙头草,骂得最多的还是张衙内。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记恨我就来搞火锅店啊,折腾满庭芳算怎么回事”

    唐玄“嗯。”

    司南皱皱脸,“嗯只是嗯吗不觉得那个人渣很混蛋吗不敢跟老子正面刚,拿小娘子做筏子算什么男人”

    “这是聪明的做法。”唐玄冷静道,“火锅店有我在,他不敢造次。”

    司南翻了个身,不满地盯着他,“听你这意思,要站那孙子”

    唐玄把他压回怀里,摸摸头,“满庭芳是张升从白夜手里买的,他要改变赚钱路子无可厚非。他是算准了,只要没伤到你,我不会管。”

    “你真不会管吗眼睁睁看着那些清白女子被他糟蹋”

    “与你无关的事,与我也无关。”

    司南怔住了。

    他知道,唐玄的想法才是“人之常情”。

    偌大的汴京城,悲惨的事太多,无可奈何的事也太多,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管不过来的。

    “如果我想让你管呢”司南执着地问。

    “我会管。”唐玄道。

    司南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从来不怀疑唐玄的正直和忠义,他会关心水灾、盐务、边境安宁,会关心天下民生,会护好身边的人,却不会把心思放到几个陌生女子的命运上。

    倘若他开口,唐玄一定会完美地解决这件事。但是,以后呢行首们今后的安危谁来护佑

    能真正心疼女人的,还得是女人。

    司南想到一个人。

    如果她肯出手,别说张衙内,张衙内他爹都得跪着赔笑脸

    然而,人情不是要来的,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让人家乐意出手。

    司南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早起来,饭都没做就去了满庭芳。还是唐玄买了油饼和豆浆,追了他两条街,哄着喂着才吃了。

    楼里的气氛不大好。

    二楼往上突然多了十余个打手,显然,张衙内又在憋什么坏水。

    有唐玄的人守着,司南半点不慌,大摇大摆进了虞美人的房间。

    蝶恋花也在。

    昨天闹了一场,姐妹两个原本十分忐忑,剪刀都压在枕头底下了,却一夜相安无事。

    “是你做了什么吧”蝶恋花扯了扯司南的袖子。

    司南笑笑,“瞧着张生在楼里的布置,大概是防着你们逃跑。他八成不敢再刺激你们,至少花魁大赛之前能安生几日。”

    “万一我高估了他,也不怕。”他指了指房顶,又指了指窗外,“郡王的人换班轮守,没人能伤得了你们。”

    虞美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屈膝一拜,“多谢南哥儿。”

    司南摆摆手,惭愧道“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那张衙内本就是冲我来的。”

    蝶恋花却道“不,就算没张衙内,也会有李衙内、赵衙内,白夜本来就没安好心,故意把我们往火炕里推。”

    司南还是端正了身形,冲两人揖了一礼,算是赔礼道歉了。

    两位行首却不肯受,侧身躲开了,反向他还了半礼。

    司南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转而说起了盘算好的计划“有些冒险,也不一定能成,要不要试试你们可以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就按南哥儿说的来。”虞美人向来轻声慢语,这时候却异常坚定,“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躲过这一劫,我们便会全力以赴。”

    蝶恋花重重点头,“对,我听虞姐姐的。哪怕去火锅店端盘子洗碗,我也不干那用身子伺候人的勾当”

    司南笑笑,摊开卷轴,“那就从明日起开始训练,我先说一下规则。”

    两位行首忙端正了神色,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听。

    她们的命运,已然押在这一战了。

    腊月二十三,是民间常说的“小年”。

    从这天开如,官员休沐,书院放假,戏班封箱,大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年味儿突然就浓了。

    满庭芳搞了个大事件。

    早在三天前,张衙内就雇了吹打班子,敲锣打鼓满大街宣传,声称要举办“花魁大赛”,选出来的前三甲就地“选婿”,价高者得。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个消息不亚于进士张榜,全城都沸腾了。

    那可是满庭芳

    多少文人雅士会聚之地

    虞美人和蝶恋花,一清雅,一艳丽,一擅乐器,一擅歌舞,是多少五陵少年悄悄仰慕、花季少女偷偷效仿的对象

    居然、居然像物件一样任由叫价

    有可惜的,就有期待的。

    尤其是那些兜里揣着几串大钱的富商纨绔们,每每有这样的“盛事”,必得争上一争。若争成了,那就是大大的脸面。

    张衙内下足了本钱,搭好了台子,给行首们塞了一套套暴露的衣裙,就等着华灯初上,锣鼓敲响。

    他已经夸下海口,今日若不能赚出万贯资财,就不姓张

    刚过了晌午,天还亮着,灯还没燃,台子边就围了不少人。

    小厮腆着脸拍马屁“幸亏郎君有先见之明,租下这处宅院,瞧着劲头,咱们楼里还真装不下”

    张衙内哼笑“用得着租吗那刘衡经营着官家酒坊,欠了百贯钱不止,若不是我在叔公跟前替他说话,他能拖到现在”

    “是是是,还是咱家大人有本事,全国的盐铁茶酒都归他管。”小厮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小的倒是听说,近来大人想买处宅院,最好是宽敞些,离着上朝近的。”

    “早该如此你瞧瞧满朝堂,像他那样两袖清风的官员有几个”

    张衙内翘着二郎腿,眼珠贼兮兮往庭院中扫了一圈,“你瞧瞧,这处怎么样你说,我要找刘衡将其买下,他肯不肯答应”

    “郎君开口,他敢说个不字”

    张衙内得意一笑,“就这么定了。”

    时辰快到了,客人差不多坐齐了,正要派人去催,便见几辆华丽的马车不紧不慢驶进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闯老子的场子”张衙内刚要耍横骂人,一见车角悬着的灯笼,差点跪了。

    兖国公主

    永安县主

    京兆郡君

    这仨姑奶奶怎么来了

    张衙内可没有那么大脸,觉得这三位贵人是来给自己捧场的。以前两位惯有的风评,不把他的美人抢走都是好的

    再不情愿,也得赔着笑上前见礼。

    刚弯下腰,便见旁边插过来一个人。

    张衙内脸一黑。

    司南笑了,“滔滔姐来啦”

    “帖子送了一封又一封,就差八抬大轿抬我了,我若不来,你还不得躲墙角哭去”高滔滔凤眸微扬,嘴角含笑,俨然一个高贵的女王。

    司南笑嘻嘻,“哪能呢墙角多寒碜,我一准儿钻被窝。”

    “出息的你”高滔滔戳戳他脑门,熟稔又亲近。

    司南笑着,又向兖国公主见了礼。

    兖国公主对他满心好奇,真想知道他是不是会仙法,怎么哄得满朝文武都爱他

    看得久了,赵灵犀不满了,大大咧咧挡到兖国公主前面,把司南胳膊一抱,一口一个“俊俊哥”。

    司南笑着,一边走一边跟另外两位说起了这桩典故,逗得两位贵人笑意不减。

    张衙内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走了

    走去了“花魁台”旁边那个荷花池。

    池子很大,足够在上面打场马球,许是为了冬日赏雪、夏日观荷,池中搭着九曲桥,桥间连着数个八角亭。

    如今天气冷,亭中燃着炭火,挂着暖帐,居然还有水灵灵的牡丹花

    司南笑着介绍“这是宅子的主人亲往洛阳寻来的,原本种在暖房里,花农用炭熏开了。原想着过年装点屋子,听说贵人们要来,衡叔便献了出来。”

    三位都挺满意,当即赏了刘衡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兖国公主和赵灵犀,俩人比着劲,一个比一个要面子。

    刘衡妻子带着长女过来谢恩,高滔滔拉着小娘子说了好几句话,临了还把腕上的镯子给了她。

    娘俩兴奋又惶恐,连连道谢。

    司南挺为她们高兴,单凭那个镯子,将来小娘子都不用愁嫁。

    说起来,刘衡借他这处地方,是冒着得罪张衙内的风险。

    司南心里感激,便想着尽可能报答。

    再说张衙内那边。

    瞧着亭中有说有笑,越发不明白司南要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满庭芳的管事跌跌撞撞跑出来,顶着一张大猪头,说话都不利索了“东、东家,不好了,那些小贱人不肯听话,要搞乱子”

    张衙内一脚踢翻他,“还用你说老子已经看见了”

    虞美人和蝶恋花为首,三十多位歌舞伎,轻薄的衣裙没穿,艳丽的妆容没抹,反倒穿着男装,梳着高髻,粉黛未施,昂首挺胸,大步走来。

    她们两侧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谁敢上前去拦,一律揍翻。

    司南躬了躬身,笑眯眯道“三位美丽的女士,请允许我们新成立的满庭芳女子冰球队,为您献上精彩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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