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新店(修)

    摆脱尴尬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司南选择做缩头乌龟。

    第二天, 天还没亮他就从被窝里爬出来,拉着唐玄, 丢下孩子,逃也似的回到内城。

    孩子们十分配合,假装没被他吵醒,心甘情愿留下来,并一致决定住到元宵节再回去。

    就把那个家留给郡王大人和师父哥吧想观音坐莲就观音坐莲,想老汉推车就老汉推车,绝对没人打扰

    司南钻到唐玄的大氅里,没脸见人

    唐玄轻笑“走, 回家。把你说的那些花样儿挨个试试。”

    司南不怀好意地呲了呲牙, 张嘴给他啃了个半月纹。

    试试是不可能试试的, 回城后司南忙得脚打后脑勺,饭都是在店里吃的。

    新店要试营业了。

    满庭芳新店和另外几个加盟店或授权店不同,它是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分店。

    东家依旧是司南,一切都是他说了算,高滔滔只等着吃红利。员工都得从总店拨过去。

    正月十五试营业,司南给大伙叫到一起,隆重宣布“满庭芳分店的店长将在小郭和三娘之间产生, 从正月十五试营业开始, 以一月为限, 竞争上岗。”

    此话一出,最吃惊的就是于三娘,“大郎哥先前不是说,倘若开了分店, 管事由小郭做吗”

    司南冲小郭笑笑, “你自己说吧。”

    小郭清了清嗓子, 说“我是觉得吧,东家直接给了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干脆弄个竞争对手,赢了再上,多风光”

    于三娘柳眉一竖,“合着你把我当陪练了呗”

    小郭咧着嘴笑,“你不想练练要真不乐意就算了。”

    于三娘一叉腰,“谁说我不乐意姐姐这回非得跟你争一争不可”

    店中女员工不少,纷纷帮于三娘撂狠话。

    槐树挑着眉,给了小郭一拳。

    小郭呲牙咧嘴,“槐树哥,不带这么重色轻友的。”

    “轻的就是你。”又是一拳。

    大伙皆笑。

    司南笑着摇摇头,只希望于三娘可以了解到小郭的苦心。

    满庭芳年前就在装修,如今已经和最初的模样大不相同。

    不光阁楼这边,旁边的刘家园子也添置了不少东西。从前是个明二暗三的宅子,莲花池在中庭,前后都盖着屋舍。

    司南叫人把前后院打通,多余的屋舍拆除,多余的草木除去,视野一下子通透了。

    再围着莲池盖上一圈水榭,原本整饬的三进院变成了回字形小园,园中游廊环抱,水榭相通,花木掩映,再清雅不过。

    司南把试营业的时间定在正月十五,为的就是蹭元宵节的热度。

    还没到晌午,员工们便巴巴地等在门口,生怕没人来。

    “总店那边都是郎君们带着家眷用餐,娘子们鲜少独自出门。如今咱们这间店写明了只许娘子入内,能有人来吗”

    “总会有人的,从前定国夫人不就经常独自去吗”

    “那是因为定国夫人和咱们东家是旧交,再者说,将军府本就是夫人当家,这样的人家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

    一席话,说得众人更为沮丧。

    司南听到这番话,正要下楼给大伙鼓鼓劲儿,于三娘便率先站了出来,“别说丧气话,要相信大郎哥的眼光,若真没人来,他压根就不会开这家店”

    小郭应和道“三娘说得没错,总店刚开那会儿,也不是日日都好,东家还不是照样扭转了局面咱们只管打起精神,哪怕有只有一个客人也要尽心尽力招待。”

    大伙不禁想到总店被流言中伤的那段日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开不下去了,司南还是带着他们闯了过来,并且越开越旺,员工的福利越来越好,机会越来越多。

    想到司南的本事,一众年轻人顿时踏实了许多。

    “别忘了,咱们还有赌约。”于三娘朝小郭挑了挑眉,带头喊口号,“娘子队,必胜”

    小郭不甘示弱,“小子队,赢哭她们”

    男男女女一通喊,士气一下子上来了。

    司南站在二楼,没下去。

    十分欣慰,也有种淡淡的沧桑,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临近晌午,第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是定国夫人魏氏,她是接了司南的帖子过来捧场的。

    小郭正要上前,于三娘先他一步跑过去,笑嘻嘻地扶着魏氏去了“娘子区”。

    为了明确赌约,他们把用餐区分成了“娘子区”和“小子区”,一个月下来,哪个区收益多、客人满意度更好哪个区赢。

    于三娘仗着跟魏氏熟悉,明晃晃地把人抢走。

    小郭隔空指了指她,笑话她没脸没皮。

    于三娘吐吐舌头,认了。

    第二波客人也是熟人,永安县主赵灵犀。

    这回于三娘没有再抢,小郭迎上去,“县主楼上请,还是酸汤锅吗小子叫人给您备下。”

    “可不吃酸汤锅,我怕南哥儿再加料。”

    赵灵犀朝二楼瞄了一眼,头一回来,司南拈酸吃醋,给她来的一锅极尽酸爽的鱼肉锅。

    初见的场景,如昨天一般。

    小郭也忍不住笑,“那来大骨锅吧,小子嘱咐二豆给您把骨头剥开,骨髓刮到小碗里,您蘸着小料吃。”

    “那就麻烦二豆了。”赵灵犀抄着暖袖,笑盈盈道,“挑个宽敞的雅间,别跟南哥儿说,我今儿个自己花钱,给他捧捧场。”

    小郭笑笑,“成,东廊有个腊梅阁,窗外开着株鹅黄的腊梅,香味清幽缠绵,您一准儿喜欢。”

    赵灵犀从袖中捡出一块碎银子,笑着递给他,“听说你要当管事了,这是我的贺礼。”

    她说的不是赏钱,而是贺礼,因着年前一道在河间办案的情谊。

    小郭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收了,指不定以后到了河间还得常来常往。

    接待了这两位熟人之后,一直没人再来。员工们从满怀期待到渐渐失落,再到急得冒火。

    尤其是于三娘,急得里走外转,恨不得跑到大街上拉人。

    小郭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娘子们是不是不好意思进来毕竟这里从前是歌舞坊。”

    专供男人玩乐的地方。

    于三娘一拍手,可不是么因为是试营业,司南没有大肆宣传,想必知道的人不多。

    她略略一顿,果断地把展板扯到大街上,敲着小锣吆喝“司氏火锅店,满庭芳分店,专为娘子服务。今日试营业,进店消费一律八折,还有免费养生汤喽”

    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到“专为娘子服务,郎君免进”的字样,都觉得新鲜。

    娘子们扯着于三娘问东问西,再三确认,想进去瞧瞧新鲜,又有顾虑。

    正犹豫,便瞧见一辆辆马车从街角拐过来,打头的便是高滔滔。

    后头跟着数辆或华贵或低调的车子,下来的皆是京中贵妇,一个个穿着绵衣,披着大氅,戴着帷帽,顿时将众人惊在当地。

    喧嚣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只余贵妇人身上的珠翠钗环,走动间发出细微的脆响。

    司南从楼上下来,笑着冲众人见礼。

    高滔滔大大方方地搭上他的手,“这是我兄弟,今日咱们只管好好吃他一顿,不用羞羞怯怯放不开手脚。”

    众人皆笑着称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今日她们只是瞧着高滔滔的面子过来捧场,对火锅店的期待还真不高。

    不过,很快她们就改变了想法。

    司南亲自引路,边走边介绍“这园子是为了方便娘子们搭设的,春日赏花,夏日垂钓,秋日望远,冬日观雪,皆能随心所欲。”

    “娘子们若在府中待得乏了,便来园中转转,吃吃火锅,看看滑稽戏,或者如郎君们一样组个诗社,打场马球,小店皆可安排。”

    此话一出,贵人们神情都变了,再不像刚才那般表面客气。

    有人迫不及待地向高滔滔求证“郡君,此话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高滔滔笑笑,说,“南哥儿跟我保证了,凡是十三岁往上的男子皆不许入内,十三岁往下的,倘若要进需得有母亲姊妹领着,若在园内胡闹,一律打出去。园中做事的除了丫头们都是半大小子,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众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喜色。

    司南那一番话无疑说到了她们心坎里。

    凭什么只许爷们儿们出门交际应酬,妇人就得安安生生守在后宅,组个赏花局都要规矩一大堆

    这下好了,不用再占谁家的园子,更不用再看婆婆小姑的脸色,只需下帖子一约,点上一份火锅,就能在园子里消磨一下午。

    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舒心的了。

    兖国公主把帷帽一摘,幽幽道“既如此,这劳什子也不用戴了。”

    贵人们都跟着摘了,不约而同地挺了挺胸,舒了口气,仿佛卸下无形的枷锁。

    有了这些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娘子进了满庭芳。

    其中少不了于三娘和小郭的功劳。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机灵,一个比一个有眼色。凡是在门前驻足的娘子,皆抵不过他们的热情。

    看到年长些、和善些的,于三娘便派出性子和软的小跟班,笑盈盈地把人请进店。碰上脾气硬些、说话刻薄的,她便派个口齿伶俐的小子,直到把人哄软和了,心甘情愿给店里送钱。

    也有汉子们凑过来,皆被小郭拦了回去。

    看到这番情形,进的人更多了。

    这里原本是供男人玩乐的花楼,如今成了娘子们的休憩处,众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试营业第一天,比司南预想中好很多,二十几个雅间,加上园中的六个观雨亭、六个小暖阁都坐满了。

    虞美人穿着利落的衣裳,楼上楼下地招呼客人,不仅没受到刁难,还得了极大的尊重。

    蝶恋花带着几个小丫头站在高台上表演滑稽戏,大冷天的,贵人们瞧着心疼,叫丫鬟送去赏钱,被蝶恋花拒了。

    表演结束,蝶恋花到雅间致谢,并言明“奴家如今不再是卖艺人,在园中演演戏、唱唱歌只因自己喜欢,每月有工钱拿,不再额外讨赏。”

    贵人们听着,心下只有尊重的。

    这么大的动静,汴京城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其中就有被行首们狠狠揍了一顿的张衙内。

    张衙内这个年过得实在惨,身上的伤没好利索,就得连跪带爬地跑到祖宗跟前认错,刚结的痂爆开了不说,膝盖上又添了新伤。

    如今被亲爹扔到这个冷冷清清的小偏院,心里窝着大火。

    盯梢的小厮禀报的时候,嗓门都是压着的,生怕他听到满庭芳开得红火,拿自己出气。

    不料,张衙内竟异常平静,“那园中布置你可仔细瞧了,当真花了不少心思”

    “小的原想进去看看,那边不让。小的怕事情闹大,把郎君交待的事搞砸,便没硬来,只给了李婆子一串钱,让她进去瞅了瞅。”

    小厮小心翼翼道“李婆子说,姓司的把从前明二暗三的院子改成了大方院,十来个亭子都是新搭的,还、还挺好看想来花了不少钱。”

    张衙内冷哼“越多越好,就怕他不花。”

    小厮摸不准他的心思,迟疑道“郎君,您不是想买那园子吗,就由着他这么改”

    张衙内冷笑道“他花钱给我收拾园子,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郎君的意思是”

    “等他新店开张,园子也收拾好了,咱们再从刘衡手里买过来,让他鸡飞蛋打,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厮一愣,“刘衡不是已经把园子转手了吗”

    张衙内胸有成竹,“衙门没开,如何立契只要契书没签,那园子就还是刘衡的。”到时候他让人去找刘衡转手,刘衡不敢不同意。

    小厮回过味,连忙拍马屁“还是郎君有高招,这样一来,咱们只管等着他顺顺利利开张就好,到时候给他来个大的”

    张衙内哼了一声“自然不能让他顺顺利利。他不是拿着妇人做文章吗,我偏要揭开他那张假脸你去办件事”

    小厮听完,暗地里叹了口气,就觉得吧,自家主子可真损,司小东家对上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小小地同情了一把司南,这家伙就颠颠地当帮凶去了。

    元宵灯会,一对对年轻夫妻相伴着在街上欢喜游逛。也有不少未嫁的小娘子,由长辈领着出来玩。

    满庭芳恰在最热闹的地段,不少客人被拉进园中。员工们从晌午一直忙到暮色四合,谁都不嫌累。

    前脚刚有一对母女进了店,后面就来了一位年轻妇人。

    妇人在门前观望了片刻,对身旁的男人说“夫君,是新开的火锅店,咱们进去尝尝吧”

    男人点点头,扶着她往里走。

    于三娘迎上去,恭恭敬敬地解释“小店只为娘子服务,还请郎君留步。”

    妇人做出一副讶异的模样,“不必如此严苛吧夫君是同我一起来的,哪里有把夫君拦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的道理我们又不是掏不起两人份的钱。”

    于三娘言语更加和软“娘子与郎君伉俪情深,实在令人感动,只是店中还有其他娘子,实在不方便让郎君进去。二位贵人若是不想分开,可去玉堂巷总店,店中有专门为夫妻而设的鸳鸯锅”

    自从燃起灯,有不少小夫妻来来往往,这不是于三娘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应对的话十分熟练。

    其余人听了她的解释,都会礼貌地离开,这对夫妻却不是,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纠缠起来。

    那妇人声称自己怀有身孕,走不动了,就想进店歇歇。男人也态度强硬,推推搡搡地要进去。

    街上不少围观的人,有人带节奏,口口声声同情“孕妇”,说于三娘死板,不近人情。还有几个汉子趁乱围上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里闯。

    司南坐在窗边,暗暗地观察了一会儿便瞧出了问题。

    那个妇人声称自己怀有身孕,行动间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跟男人一起往里闯。那模样,根本不像单纯进店吃饭的。

    还有旁边搭腔的几个,明显是在挑事。

    司南从楼上下来,三下两下就把闹事的人推开了。

    男人叫嚣“开门做生意,不就是让人进的吗怎么就你家横成这样,还打上人了”

    司南转了转手腕,微笑道“打你哪儿了旁边就是医馆,咱们去验验伤。若我真打了,照价赔偿。还有这位有身孕的娘子,一并查查吧,千万别动了胎气。当然,若这身孕是假,少不得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妇人一怔,“还有这罪”

    司南挑眉,“你受人指使的时候没问明白吗”

    “你胡说,没人跟我提”妇人下意识道。

    司南笑,“你果真是受人指使的”

    妇人才反应过来被司南诈了。

    于三娘上前,作势要去摸她的肚子,妇人猛地一闪身,里面的棉垫歪了。

    围观众人看出苗头,冲她指指点点。

    “原来是过来闹事的”

    “一准儿是眼红司小东家的买卖。”

    “小东家,报官吧,咱们给您做个见证。”

    妇人一听,哪里还敢留

    连忙推开众人,灰溜溜地走了。

    小郭要去追,司南拦住了。

    不用他做什么,有人担着。

    唐玄骑在马上,隔着重重人潮,冲他投来安心的眼神。

    司南扬起眉眼,这个人啊,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瞧见唐玄身旁的青帐马车,司南笑笑,扬声道“请诸位作个见证,本店只接待娘子,十三岁以上的郎君小子一律不许入内,哪怕官家来了都不好使。”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赵祯

    “玄儿啊,司小娃的话你可听到了”

    唐玄点头,“听到了。”

    赵祯没好气,“听到了你还拉我过来”

    唐玄毫无愧疚之心,“官家过来,自有官家的用处。”

    赵祯扭头就走,“你讨好媳妇,别拉老子下水。”

    唐玄拦住他,破天荒地叫了声“义父”,一看就不安好心。

    赵祯

    嫁出去的小子泼出去的水。

    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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