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唐玄捞到了怀里。
他瞅瞅身下的床,再看看洞口,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床没床栏了
为了方便唐玄偷人
司南哼哼“在自己家偷人, 你真行。”
“我也觉得自己行。”唐玄勾着他的腰, 往身上贴了贴。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司南穿着自制的小睡衣, 短衫短裤, 轻薄凉爽。这样一贴, 就贴出问题来了。
他扒着唐玄的脖子,扭了扭腰, 一脸坏笑。
果然,唐玄立马就不太行了, 拿毯子把人一裹, 上下系好口, 绑成一个小布袋。
司南笑岔了气, “大热天的,你要把我捂熟了,可没人赔你一个大总攻。”
“不怕。”唐玄拖来一个小风扇,一拉绳, 叶片就嗡嗡地转了起来。
这是司南新发明的绳扇。
司南隔着毯子踢了他一脚,“有本事你就扇一宿。”
唐玄“嗯。”
司南反倒妥协了, “你给我解开,不闹了, 咱俩安安生生睡觉。”
不然的话, 唐玄真能拉一宿。
唐玄这才放开他。
司南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把毯子踢开, 鼓弄鼓弄,鼓弄到风扇那边,笑嘻嘻“你拉吧,我睡了。”
唐玄笑笑,把胳膊垫到他脖子下面,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拉着风扇绳。
阵阵凉风吹过来,带走了夏夜的燥热。
司南乖乖枕在唐玄胳膊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唐玄垂眸看着他,动作不急不徐,不知疲倦,直到司南睡着了,他才停下来,拿毯子盖住司南袒露的小白肚皮。
即使被司南当作蚊子打了一巴掌,郡王大人依旧是笑着的。
早上醒来之后,唐玄要把司南送过去,司南坏心眼地赖着。
眼瞅着管家过来敲门,他突然装作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哭唧唧“伯伯,小玄玄昨天晚上非要把我偷过来,我都说不可以了,他还嘤嘤嘤”
演技极其浮夸,神态无比矫情。
老管家却信了
拿着鸡毛掸子打唐玄,“说了不让你欺负小南哥儿,怎么不听话今晚就让人守着门,看你还敢不敢”
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打到,全打在旁边的柜子上了。倒是红扑扑的鸡毛甩了唐玄一身。
司南拿毯子捂着半边脸,吭哧吭哧坏笑,乍一听跟哭似的。
唐玄看着他,无奈又宠溺。
床头的洞口已经堵上了,看不出半点端倪,两个人默契地守着这个小秘密。
孩子们从木楼上跑下来,欢天喜地涌进食堂,一大早,府里就热闹起来。
有了司南,有了孩子们,燕郡王府终于有了家的样子,大伙干起事来更有劲头。
不愧是行伍出身,行动力一流。
司南前脚做出规划,短短三天,家将们就落到实处了。
如今,湖边再也不是从前那副长满杂草的模样,而是垫起了土基,栽上了桑树,蚕房也盖了起来,入了秋就能用。
这时候不太好买鱼苗,厨子大叔干脆在相熟的鱼贩那里买了几桶巴掌大的小草鱼,一骨脑倒进湖里。
小家伙们在荷叶底下探头探脑,煞是喜人。
这边刚弄好,官家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第二天过来参观。
府里再次忙碌起来,准备接驾。
自从有了司南,厨子大叔再也不且一个人苦恼该做什么饭了,司南每天都有无数有趣的主意,让大家既吃得饱又吃得好。
比如这次,司南知道官家喜欢吃羊肉,干脆给他准备了一个“全羊宴”。
主菜是烤羊排。
山上放牧的母羊,肋下最嫩的一段肋排,用无烟炭烤了,再用新鲜的柏叶熏,闷出的羊排香而不腻,油少肉嫩,还掺着松柏的清香。
汤菜是汆丸子,不放面,只有肉和葱末,掺上蛋清抱团,汤底用羊大骨,足足熬上两个时辰,直到变成奶白色,将丸子放入,八成熟撤火,用余温闷熟。这样做出来的丸子软而不散,香而不柴。
主食是羊肉夹馍,细碎的柴骨肉,撒上葱花、熟芝麻,夹到酥脆的白吉馍里,几位长辈试吃了一下,然后一个没剩。
眼瞅着官家就要到了,司南哭笑不得地重新开火、重新烤。长辈们难得红了老脸,一边帮忙一边说着“吃到就是赚到”。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应季鲜蔬,或凉拌或清炒,刚好中和了羊肉的火气。
再配上一份樱桃冰沙、一坛甜甜的桑葚酒,妥了。
赵祯向来崇尚节俭,看到这桌简单却用心的席面,当即露出笑脸。
吃的时候笑意更甚。
最初的打算是尝两口,不让俩孩子失望,结果刚咬了半口羊肉丸,嘴就停不下来了。
张茂则在旁边劝“官家,您都吃了两根排骨、整碗丸子了,喝口汤吧”
“好好,喝汤,这汤也鲜得很。”
赵祯满足地喝了口汤,顺便把汤里飘着的那俩小丸子吃了下去,完了还颇有经验地说“这汤汁就着肉馍吃,才更有味儿”
张茂则哭笑不得。
他的意思是只喝汤,别吃肉了
最后,还是司南担心赵祯吃多了不消化,哄着吃了两口樱桃冰沙,唐玄趁机把剩下的肉都吃了。
赵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冰沙好吃,非得翻脸不可
司南笑嘻嘻帮自家男人解围“官家,您尝着这樱桃可好”
“嗯,鲜嫩多汁,甜软可口,当属上品。”赵祯慢悠悠道。
“这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晚熟品种。今日摘了第一茬,全给您掺在冰沙里了。待会儿小子再去摘一篮子,你带回宫里慢慢吃。”
赵祯瞅着他,露出笑模样,“好孩子。你整的那个桑基鱼塘我也看了,确实不错,回头让富卿他们几个过来瞅瞅,你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小子遵旨。”司南乐呵呵执了执手。
唐玄默默地看着赵祯,不吭声。
赵祯被他看毛了,道“有话就说。”
唐玄言简意赅“奖励。”
赵祯白了他一眼,“弄好了再给。”
唐玄把司南往身边一扯,“不弄了,富相来了也不讲,火锅店忙,没时间。”
赵祯把眼一瞪,佯装生气。
旁人都没说话,只笑呵呵瞧着,这是人家父子间独有的相处模式。
不过,怎么也得给官家一个台阶下。
这事司南最擅长,“官家,若吃好了,不如到园子里走走,小子给您摘樱桃去”
官家当即被哄好,搭着他的手走了。
唐玄默默跟上,眼底晕着浅浅的笑。
为了哄老人家高兴,司南豁出去了,明明很怕爬树,这次却壮着胆子爬了。
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怕爬树,除了上次爬的那种很低很矮的歪脖子树,稍稍高一些就眼晕。
明明不记得从树上摔下来过。
老管家担心得不行,一个劲儿叮嘱“仔细着,扶稳了,别着急。前几年就有个顶顶俊俏的小娃娃,从这树上摔下来,脑门上磕了好大一个包”
司南笑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呀,那娃娃再也没来府里玩过”说到这个,长辈们不由笑起来。
自家小主子从小就冷心冷性的,除了骑马射箭,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小娃娃,还把人摔跑了。
司南笑着,往上爬了两个枝杈。
唐玄在树下护着,以防他掉下来。
司南扶着树干站稳,抬头看了一眼,冷不丁瞧见旁边的屋顶。
院墙那边是刀兵库,重檐叠顶,瓦片是灰色的,瓦楞间生出细嫩的青草,屋脊一端翘起来,趴着三只小石兽
司南目光一顿,恍然间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脑中突然一痛,仿佛针扎一般。
司南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好在,唐玄就在树下,接住了他。
不过,司南下坠的力道太大了,带着他倒在地上,脑门好巧不巧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晕死过去。
众人大惊。
顿时乱作一团。
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司南躺在床上,睁开眼,对上一张张焦急的脸。
赵祯还没走,正担心地坐在床边。
医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瞧见司南醒了,连忙凑过来,给他诊脉。
司南想要起身,被赵祯拦住,“不急,你磕了脑袋,让徐卿瞅瞅。”
司南故作轻松地笑笑,说“让官家担心了,我没事,没觉得哪里不好。”
“乖乖躺着。”唐玄紧紧抓着他的手,英挺的脸冷冰冰的,像是要冻住一切。
司南摇摇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唐玄抿着唇,不理他。
徐医官诊完脉,问“头疼不疼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司南晃晃脑袋,还是有些晕,不过他忍住了,没表现出来,反倒咧开嘴,笑呵呵道“我没事,放我下床,保管活蹦乱跳。倒是郡王,没让我压坏吧”
“没有。”唐玄还是冷冰冰。
他在跟自己生气。
平时的臂力都白练了,怎么关键时刻不好使,连个人都接不住
殊不知,不是他不行,而是命运的齿轮让他不行。司南这一磕是命中注定的。
短短一个时辰,他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挖出了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
关于他遗失的那八年。
关于他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他都想起来了。
事实并不像鬼差说的那样,他和另一个“司南”投错了胎,而是因为八年前的一场意外
赵祯碎碎念“你这孩子,明明不会爬树,逞什么强樱桃吃不吃无甚要紧,你要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司南笑笑,张开一直握紧的拳头,掌心趴着几颗圆溜溜的樱桃,是他挑的最大最红的一串。
“官家,小子没食言,给你摘着了。”
赵祯一怔,眼神变得柔软,“傻小子。”
张茂则笑呵呵道“官家,臣以为,就算不为桑基鱼塘,单为司小郎君这份纯孝之心,也该给些奖励。”
赵祯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会做好人。”
张茂则躬身,“臣只是先一步说出了官家想说的话。”
赵祯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司南眨眨眼,玩笑道“不然,官家赐小子一块免死金牌再有鬼差来收我,我就把牌子拿给他看真龙天子赐下的,看谁看带我走”
官家板起脸,“小小年纪,尽胡说免死金牌没有,这个玉玦给你,拿着他,朕满足你一个条件。”
司南宝贝地接过,皱皱脸,“就一个呀不能多来几个吗”
“小滑头”赵祯敲敲他脑袋,终于露出笑模样。
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长辈们出去了,只剩下司南和唐玄。
唐玄把司南抱住,不肯放开。
此时此刻,司南同样心绪翻涌,巨大的秘密藏在心里,犹豫要不要跟唐玄分享。
如此光怪陆离的事,他会信吗
最后,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唐玄的手臂,问“你还记不记得,管家伯伯说的那个从树上摔下来的小娃娃,是谁”
唐玄闻言,手臂不自觉收紧。
半晌,才说“是你。”
当年他从狄大将军府把司南拐回家,比对待自己的弓箭还要对他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包括爬树摘樱桃。
没想到,他会从树上摔下来,还磕到了脑袋。后来,唐玄找过他,司南却把他忘了,态度冷冰冰的,不肯再跟他玩,也没再去过将军府。
时间长了,唐玄也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看到司南爬树,才突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唯一想要交朋友的那个小男娃,就是他。
“没错,就是我。”司南翘着嘴角,眉眼弯弯。
是他,而不是原身。</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