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阮余笙家迎来了一名住客。
林蓉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进了她家的门,脱了外套道:“好久没来过你这儿了,感觉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阮余笙帮她把行李箱拿到客房,道:“工作日要工作,周末要干副业,我哪有时间和心思倒腾屋子。”
林蓉笑道:“也是,你可是个大忙人,日理万机。”
“哎,可别阴阳怪气。”阮余笙开玩笑道,“不然我对你施以援手的感动也都灰飞烟灭。”
林蓉道:“行行行,借我一套睡衣呗,我去洗个澡。”
阮余笙递给她一套衣服,俏皮道:“早就给您准备好啦。”
林蓉是等店打了烊后才过来的,等她洗完澡出来,都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她穿着阮余笙借给她的睡衣,坐在了沙发上,道:“照片呢?让我瞧瞧。”
“喏。”阮余笙把前些天被阮瑜心当快递领回来的那堆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林蓉拿起来一看,当即“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只见那几张照片都偷拍的是阮余笙跟不同客户模拟约会时的情景,里面有两个月前结束培训的小齐,也有秦骜。
其中一张照片上,秦骜的脸被红色马克笔圈了起来,旁边标了一行小字:“这是你现在的目标吗?”
除了照片以外,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用红色圆珠笔写道:“笙,自分手之后我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和我一样忘不了过去,看到你身边频繁换人,谈了那么多段感情却都无疾而终,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林蓉越看越心惊道:“神经病啊!他怎么这么自恋,以为你是在和那么多人谈恋爱?是忘不了他的表现?”
阮余笙道:“他不知道我是在做副业吧。”
林蓉破口大骂道:“有病!真是有病!我们报警吧!”
阮余笙淡淡道:“现在也不能报警,毕竟这东西很难证明是他送的,而且光是送照片和打电话,构不成什么罪名,就算走关系把他抓进去,也顶多拘几天,出来后怕会有报复行为。”
林蓉道:“让你哥帮忙想想办法也不行吗?”
阮余笙的哥哥姐姐都是精英人士,姐姐阮瑜心是企业高管,哥哥阮顾明是有名的律师。
“我没跟我姐我哥他们说,怕他们担心。”阮余笙顿了顿,语气带上愧疚,“从前他们为我操过太多心了,现在他俩各自都有家庭有孩子了,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
林蓉叹了口气:“也是,我们也都是奔三的人了,不能老靠着哥哥姐姐。”
阮余笙笑道:“对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出门靠朋友嘛。”
林蓉揽着她道:“包姐身上!我行李箱里带了防狼喷雾、电击棍还有警报器,他要是敢上门来找你,我不弄死他!”
阮余笙道:“怪不得你的行李箱这么沉!”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后,阮余笙也是有安全防范意识的,打电话给了自己的闺蜜,想暂时搬到林蓉那里住一段时间。
但经两人电话里分析后,发现搬去林蓉家也有很多不妥,所以最后林蓉一锤定音,决定自己暂时搬来和阮余笙住。
防这种跟踪狂的第一要义,就是最好结伴而行。
林蓉起身把行李箱的一些小道具拿了出来,分给阮余笙一些,道:“周末的模拟约会可不可以暂时中止?这样下去的话,小骜也会被盯上的。”
阮余笙思忖道:“嗯,我跟秦骜说一下。”
林蓉看了看手机的日历,眉头紧皱:“很快就要到跨年了,一般这个日子最容易搞事情,跨年那天是周二,你一下班就回来,别到处乱晃,知道没?”
“是是是,我知道啦蓉姐。”阮余笙笑道,“不过跨年那天,还真有一件事要办。”
林蓉问:“什么吗?”
阮余笙眨了眨眼:“秘密。”
——其实,那天在医院,郑烨还拜托了她一件事。
12月的A市已经处于寒冬,市民们盼着下雪。
古籍修复室情况特殊,因为古籍的纸张不能受热,需要冷保存,所以修复室没有安装中央供暖,就算开独立暖气,室内温度也要控制在二十度以下。
跨年这天又陡然降温,比前几天更冷了,阮余笙换上了长款的羽绒服和长靴,戴上了羊毛围巾跟手套。
午休的时候她没有和祝雪一起去食堂打饭,而是开车出学校办了件事,顺便在外面吃了。
回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个蛋糕盒子和一个纸袋。
在工作台前坐下,她拿出手机给秦骜发了一条微信:“小骜,下午五点半后有时间吗?我有事情找你。”
发完后,她开始新消息提示,就把手机关上,专心工作了。
修复师的工作需要耐心和专注,中途也只有在上厕所或者接水的时候可以看一下手机。
然而,直到下班,阮余笙都没有收到秦骜的回复。
“小阮姐,今天跨年,有什么安排吗?”祝雪一结束工作就像一只活泼的兔子似的,“今天文悦广场那边有演出,我准备去围观呢。”
阮余笙笑道:“老了,天气这么冷,就想回家躺在被窝里,浪不动了。”
谁知一向不怎么参与小辈讨论的赵明蕊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后,和蔼道:“小阮啊,你三十都不到,哪里老了,我和鹤山才是老骨头一把呢。”
一见赵明蕊,祝雪立马老实了:“老师哪里老了,明明青春永驻!”
赵明蕊道:“就你会说话。你刚才说文悦广场那儿有演出,正好我也要过去,可以搭你一程。”
祝雪瞪大了眼睛:“啊?赵老师也对跨年活动感兴趣啊?”
“我女儿在那儿有舞蹈节目,要我去看看。”赵明蕊扶了下眼睛,“走吧,小祝,正好路上我也跟你总结一下你最近的工作。”
祝雪吓得气都不敢出一口,求助地看向阮余笙。
阮余笙对她施以爱莫能助的目光,微笑道:“那你们慢走,我还有事,要去学院楼找一下人。”
于是祝雪只有瑟瑟发抖地跟着赵明蕊走了。
见同事们都走后,阮余笙才拿出手机给秦骜打了个微信电话,没有接。
……怎么回事?
不会是又被那个在职男博士找麻烦了吧?
有了这个念头后,阮余笙干脆拿着东西,去物理学院找人去了。
物理学院离图书馆还是有一段距离,阮余笙记得那次展板上写了秦骜所属实验室是A大著名的低维量子物理实验室,整个学院楼就那么一间,看引路牌就知道在哪儿了。
上楼的时候,她在转角迎面碰见两个女生在一边下楼一边聊天——
“娜娜,今天跨年怎么过呀,不去约你的秦骜师兄?”
“约什么啊,两个月以前就没戏了,表白被拒了。”
“哎?你在哪里表白的?”
“在图书馆啊。”
“他怎么回你的啊?”
“他说,‘那我回去看书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我现在已经对他粉转黑,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一个AI呢!”
阮余笙:“……”
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和对话内容让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她和秦骜第一次正式见面前,她确实见过秦骜。
那天在图书馆后门神回复女生告白的那个人可不就是秦骜吗?
想到这里,阮余笙忍不住嘴角一扬,觉得有些好笑。
她与女生擦肩而过,直接上了学院四楼。
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点,天早就黑下来了,走廊亮起灯光,今天是跨年,明天又是元旦放假,学院楼的研究生都走得七七八八,要么去吃饭,要么结束今天的学习了。
饶是再刻苦的学霸,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都很难不冒出趁机放纵轻松一晚的念头。
但秦骜那间实验室里依然灯火通明,白炽灯亮如白昼。
阮余笙知道理工科的实验室不能轻易让外人进入,所以她只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横条玻璃窗口往里面望。
秦骜很好找,因为此时实验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阮余笙见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面前摆着各种她所看不懂的仪器设备,正在专心致志地做实验,于是本想敲门的手又垂了下来。
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但她能看出秦骜的眼神和平时有所不同。
此刻的他,眼中不再空洞,而是如同星辰大海。
尽管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并不是平时的冷漠,而是认真专注。
——“二十多年来,小骜唯一明确感兴趣并且自己做决定的事,那就是学物理吧。”
脑海里回想起管家爷爷的这句话,阮余笙心中一软。
她就这样站在走廊上,看了秦骜做实验看了足足二十分钟。
或许是累了,秦骜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肩颈,然后起身走到了实验室最后的角落,蹲下身后被桌子仪器挡住了,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站了起来,手上多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鼓鼓的。
见他走近门前,阮余笙后退两步。
接着,实验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秦骜看到门口的阮余笙时微微一愣。
阮余笙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嗨,秦同学。”
秦骜一板一眼道:“叫我秦骜就可以了。”
“好的,秦骜。”阮余笙见他白大褂里只有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你这样出来不冷吗?你的外套呢?”
秦骜道:“就出来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阮余笙问:“是去吃饭吗?”
秦骜道:“喂猫。”
闻言,阮余笙诧然:“你?喂猫?在哪里?”
秦骜指向走廊尽头:“那里。”
阮余笙惊讶到一时都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就这么跟着秦骜,走到他刚才指着的地方。
只见那里放置着一个纸箱,纸箱里垫着的正是上次秦骜穿着被烟头灼了一个洞的外套,虽然已经有些脏了,但阮余笙还是认得出来。
她心想:真是奢华的猫窝,这风衣少说都是好几千。
除此之外,她没在纸箱里看到别的,于是侧头问道:“猫呢?”
秦骜解开塑料袋,只见袋子里原来装的是猫粮,他将地上早已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塑料碗倒满粮后,淡淡道:“会来的。”
阮余笙:“?”
也不知道是闻着味儿了还是听到声了,过了会儿,真的有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从走廊的另一端跑了过来。
待它走近了,阮余笙才看清楚,是一只小黑猫,眼睛是金色的。
——这让她想起之前自己在新光游乐园给秦骜戴上的那个万圣节黑猫发箍。
看到阮余笙,小猫明显有些警惕,动作在半途停住了,尾巴都翘了起来。
秦骜端着碗,走到它面前放下,冷淡道:“吃吧。”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黑猫没有直接吃粮,而是有些依恋地在秦骜的脚边蹭了蹭,看起来完全把秦骜当成主人了。
但秦骜却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径自对阮余笙道:“走吧。”
“喵——”见他迈开脚步,小猫发出了一声软萌的叫声。
秦骜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指了指身后猫粮碗,道:“吃的在那边。”
黑猫委屈巴巴地又叫了一声:“喵——”
秦骜道:“我听不懂。”
阮余笙笑了。
她觉得要是猫能说话,这只黑猫大概要说,它待秦骜如初恋,秦骜虐它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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