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吹拂,青翠的竹叶微微摇曳,阳光透过密叶,只留下些斑驳的影子在地上。
幽静的竹屋矗立在吵闹的虫声鸟鸣之中。
今早,姬白的马车便离开了书院,祁怀虽不知姬白此行的目的,但亦知道姬白是达到了目的才离去的。
“老师。”祁怀谦卑的弯下腰行礼,虽然她是以手段让沈丘辛不得以收她为徒,但这礼数还是不能够少。
微风拂面,细碎的发丝模糊了视线,祁怀敛下眼眸静静等待。
“进来。”沈丘辛声音有些清冷,似是拨动古琴。
祁怀推门而入,便见沈丘辛腰背挺直的坐在案台上,墨发用淡雅的木簪束起,眉心一点浅痣,似是道不清的忧愁,他翻看着手上的书卷,并未抬眸看祁怀,只是目光略有停顿。
他昨夜回来想了许久,他猜不透祁怀到底是不是姬白的人,他们上演着一场戏,不过是想将祁怀安插到他身边,可是他又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昨日考核的事情,沈丘辛都尽数得知了,他知道祁怀仅用一天的时间便爬上的麓山,又因天生神力过了第二道和第三道考核,就事论事,祁怀确实优秀。祁怀在凉亭的那一番言论,他也很喜欢。
只是又因为太符合他的喜爱了,他又不得不因姬白而提防着祁怀。
沈丘辛指尖停留在书面上,“竹架上的书你可随意翻阅。”
“是。”祁怀看着沈丘辛,不由的想起曾经跪在她身前的那个落魄的少年,当年少年眼中满是滔天的仇恨,甚是难与现在的沈山长联系起来。
祁怀从竹架上找到了一本关于名家诡辩的书,不少曾经名声鼎和的学派如今都落寞了,倒是这个以诡辩著称的名家一直声名显赫。
祁怀细细的翻看起来。
过了许久,沈丘辛放下手中的书,抬眸望向站在窗边的少年。
少年眉目间和他记忆中那人真的很相像,只是再相似也不是。
他已经看尽世间繁华,可是那人已不再了。
夕阳渐斜,祁怀放下手中的书,便闻沈丘辛唤她。
祁怀走到案台前,微微弯腰行礼,“老师。”她声音似清泉击玉石,清脆好听。
沈丘辛目光淡淡的扫过祁怀的眉眼,而后徐徐道,“你可知石泽今早被人发现失了心智?”
祁怀微蹙眉头,她并不认识石泽,“学生不知。”
失了心智,便是痴傻了,杀人诛心,不过尔尔。
沈丘辛敛下眼中的神情,“昨夜,石泽不过在亭中多言了一句,今日便失了心智。”
祁怀低着头,抿着唇,她不曾想过姬白临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一手。
世人皆知姬白心狠手辣,此事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姬白做的。只是这件事细细想来,落在别人眼中,不知姬白是为他自己动手,还是为了……维护她。
昨夜,石泽虽是当着她与姬白的面说的话,但那话是说与她听的,如此一来,姬白此举更像是为维护她而动的手。
不要那人命,却让他如同痴傻一般活在世上,的确是姬白能干出的事情。
祁怀与姬白的关系本就使得沈丘辛猜疑,姬白做了此事之后,他们的关系更是板上钉钉了。
祁怀早该知道和姬白扯上关系就没有什么好事,姬白睚眦必报,必不会让她白白的利用了他。
祁怀能够感受到沈丘辛身上暗藏锋芒的气压,沈丘辛虽为读书人,但他遭遇过国破家亡,心性不是常人可以相比的。
祁怀:“学生确实不知。”
沈丘辛观祁怀只是沉默的站在案台前,他知从祁怀这里问不出什么,他闭了闭眼眸,抬手挥了挥。
“学生告退。”
*
接下来的几天,祁怀每天都按时授课,沈丘辛对她的态度依旧很淡漠。
除此之外,祁怀还收到了她的第二个任务。
这个任务分为好几个小任务,首先便是【跟随沈丘辛,参加学宫盛会】。
系统给她的这些任务并不是强制性的,祁怀可以选择放弃,但这些任务会指引她寻找到要辅佐的对象,并为之后辅佐之路打下基础,所以祁怀向来不拒绝。
今日是骑射课,祁怀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她便想着早些回草屋。
祁怀走到草屋的后院,便听到争吵声,她微眯眼眸,抬眸望着远处。
水桶打翻在石板路上,桶里的水顺着石板晕染开来。小安站在几个身着青衿的学子之中,一副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其中一个样貌高大的少年嘴角扬着戏谑和鄙夷的笑容,“怎么?这就生气了?”
穿着青衿的申宰推了小安一把,极为嚣张,“不就是祁怀的书童吗?你可以给他挑水,就不能给我们挑了?”
申宰见小安阴戾的瞪着他,他顿时心中便来了气,一开始他不过是想捉弄一下祁怀的书童,谁让祁怀顶撞了夫子还能被沈山长收为弟子。
申宰不屑的一撇嘴,“我们与祁怀是同窗,你不过是个书童,你觉得祁怀会在意吗?”
小安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骨节泛白,他缓缓垂下眼眸,挡住眼底的阴戾。
这几日,申宰他们都会来要去小安给他们挑水,小安本欲拒绝,但想到祁怀因为被沈丘辛收到了门下,处处被申宰他们排挤,小安犹豫了。
小安想着或许他给申宰他们挑几次水,申宰就可以不再找祁怀麻烦。
他什么都不能为他的阿兄做,但这件事他可以做。
所以就算申宰他们刁难小安,小安想着为了祁怀,就忍了下来。
小安不希望因为自己,祁怀会被申宰他们找麻烦,他每次都听申宰的话,给他们挑水,可今日他不过迟了些,申宰就踢翻了他打的水。
小安心中有愤,但还是忍了下来,就算申宰推打他,他也没有闪躲。
这本就是他……错了,只要他忍一忍,申宰他们便不会刁难阿兄了。
就在申宰想要再次动手的时候,祁怀走了过来,她唤道,“小安。”
小安抬眸,有些惊讶的看着祁怀,他本想叫阿兄,可是想到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个书童,小安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祁怀面无表情的站住了身子。
申宰上下打量着祁怀,阴阳怪气的说,“祁兄怎么在这?”申宰仗着祁怀不会因为一个书童而引得他不快,便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祁怀没有去理申宰,她看着小安的眼眸,“为何不还手?”
这几日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没有去管,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小安躲开祁怀的目光,他艰难的说,“我不想因为我而使得……你与他们不和。”
小安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祁怀收回目光,她转过身去。
小安有些慌了,他想要抓住祁怀的衣袖,但想到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个书童,他便眼睁睁的看着祁怀的衣袖从他指尖划过。
申宰看到祁怀走到他面前,他戏谑的笑了笑,“你……”
申宰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祁怀左手重重的打在太阳穴上,炸裂的疼在脑边不断翻动,申宰一下子狼狈的跌倒在地。
小安愣愣的看着祁怀的背影,少年逆着光,好似太阳给她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边。
“阿兄……”
“我无心做个左右逢源,处事圆滑之人,便不求人人爱我,敬我。”
“所以小安,你不必为我事事容忍,更不必为我事事出头。”
祁怀收回手,眼底平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面上却不显露半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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