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百姓皆因为祁怀的话而愣住了,他们的团结只是暂时的,秦军只会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活下来,只要那个“怪物”少年一死,他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
虽然这是他们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但却不是他们能避免的了的。
男子先是脸色一变,他舔了舔因为极度紧张和害怕的嘴唇,他亦注意到在祁怀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身后的人意志开始松动。
中年男子神色一变,他对着那个拿着砍刀的人大喝了一声,“先把他杀死,不然我们也要死,别听那个外来的瘸子胡说八道!”
拿刀的人本就意识薄弱,他听男子那么一说,当即就要从祁怀的手里抽出刀来,但是祁怀的动作要比他快上许多。
祁怀侧开身子闪躲过刀,一拳打在挥刀人的胸口上,将人打出了几步远。
那人惨叫了一声,跌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捂着胸口,没能够站起身来。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人群里有人用颤抖的声音质问祁怀,现在在他们眼中,祁怀就是和那个“怪物”一伙的,亏着他们之前还给过他东西吃。
祁怀转了一下手腕,他仅露出的一直眼眸看上去有些阴森,她声音沙哑的说道:“只是肋骨断了。”
旁边的人急忙上去查看,他们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祁怀“冷血,残酷,虚伪”,他们一点都不记得了刚才他们还叫嚷着让东默去死。
祁怀没有去看他们,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东默的身边,她蹲下身子,东默懵懂的抬起眼眸看着她。
东默看了一会儿,他愣了一下,嘴里的碎肉也忘记嚼了,他看了看手里的尸肉,往祁怀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东默声音喑哑的说了一个“吃”字,他发出的音不是很清晰,像是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
祁怀看着东默干净到容不下任何事物的眼眸摇了摇头,她知道东默已经认出她了,因为东默并不是她曾经辅佐过的人,所以她并不害怕暴露身份。
东默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他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着风渐渐飘散在整个斗兽场。
东默脸上布满泥泞,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他身形有些消瘦,薄唇被鲜血染红。
祁怀用袖口轻轻的擦去东默嘴角的血迹,东默也不反抗,只是呆愣的看着祁怀。
过来一会儿,东默张了张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死……你活。”
东默知道这个斗兽场的规矩,他以前只能把所有人都杀光了才可以从这里出去,但现在祁怀在这里,他不能杀了祁怀。
祁怀明白东默想让自己死而让她活下来,她看着落了血迹的袖口,“太脏,我们不吃了。”
东默看了看手里的尸肉,他垂着睫羽想了想,他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把手里的尸肉扔了出去。
尸肉撞到了围墙之上,成了一团烂肉。
原本是城中的百姓,现在是被人关在囚笼中的玩物的人指着祁怀,恶狠狠的说道:“他们是一伙的,当初我们就不该让这个瘸子进我们的城!”
“既然我们都得死,那我们就先杀死他们。”
“对对对,谁让他帮那个吃人的怪物。”
“……”
*
围墙之上的伯鸾微不可查的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的看向那名衣衫褴褛的瘸子,伯鸾很是少见的蹙了一下眉。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余子真还是察觉到了伯鸾的气息有些许的变化。他们修习的吐纳都是一样的,但余子真还从未见过气息略有不稳的伯鸾。
伯鸾是被道家师祖带回道家的,道家的弟子也只是知道伯鸾天赋异禀,内力深化,年纪轻轻便是“赤子”之身,除此之外,他们对伯鸾的喜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解甚少。
*
俞城虽然是被称作城,但他并不大,更像是大一点的村落,他们十分落后。城中百姓互相认识,并且对外来的人有着不小的敌意。
东默站起身来,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叫嚷的百姓,就这一眼,便让那些百姓冷汗涔涔,顿时没有了声音。
因为东默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目光空无一物,不含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甚至连淡漠冰冷都算不上。
但城中的百姓并不打算就这样退缩,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们就能团结一致对外。
百姓们手里拿着秦军给他们准备的兵器,作势就要想东默和祁怀冲过来。
东默坦然的站在斗兽场内,就算那些百姓们有意包围了他,他还是垂着眼眸,看着他手上的血迹。
东默舔了舔薄唇。
他很饿,但是祁怀说了那东西脏,不让他吃,他得听祁怀的话。
就在百姓群起而攻之,兵器寒光凌然的时候,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伯鸾护在祁怀的身前,他衣袖一挥,内力带动着剑气而出。
祁怀尽管没有正面对上伯鸾的剑气,但她也能感觉的到伯鸾剑气极纯,不掺杂一丝的杀意,而且十分柔和。剑气在对上那些百姓手中的兵器时,也只是借力将兵器打开,并未伤及那些百姓半分。
伯鸾自高处而下,衣袂翩飞,恍如谪仙,所谓天人之姿应也是如此。
百姓顿时被伯鸾的天人之姿吸引住了目光,他们似是受到伯鸾气质的感染,没有了刚才的杀气腾腾。
祁怀收回目光,她眼底染了一抹鲜红。原来就在伯鸾护在她身前的时候,其他的百姓已经对东默动手了,东默虽手无寸铁,但他力气极大,他不会什么武动与技巧,他只是凭借本能做出反应。
东默垂下的手滴着血珠,他看都没看倒在地上,表情狰狞痛苦的尸体,而是转身来到了祁怀的身后。
祁怀敛下思绪,以伯鸾的内力,同时护下她和东默并非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
城中的百姓当中有人认识伯鸾,他猛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把伯鸾当成了救命稻草,“大师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杀死这个怪物的。”
“求求你救救我们!”
伯鸾却视若无睹,他缓步来到祁怀的身前,他从怀中掏出手帕,一手牵起祁怀被刀划破的手。
祁怀才伯鸾应该是认出她来了,她此时若是强行从伯鸾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未免会显得太过刻意,就像是巴不得要和伯鸾划清界限一般,所以她干脆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她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伯鸾为何会亲自下场。
伯鸾低头帮祁怀系上了手帕,白皙的指腹沾上了血迹,渗出的血液很快就将原本干净的手帕染红。
伯鸾一身蓝袍,仙风道骨,他站在祁怀的身侧,目光悄然划过祁怀身后的东默。
之前叫嚣的最厉害的中年男子见伯鸾不理会他们,他便手脚并用的来到伯鸾的身后,“大师,你得救救我们,我们不能死在怪物的手里。”
在这些百姓的眼中,纵使伯鸾刚才帮祁怀包扎了伤口,在他们看来亦不过是伯鸾普爱众生的表现。
伯鸾是道家天宗的掌门,有他在,他们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伯鸾淡淡了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声音略显空灵的说,“有生则有死,舍得一身皮囊,才可得道。”
“你又何必在意眼前的生死。”
男子愣了一下,他甚至有些不能相信他听到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何伯鸾如此关心瘸四,却将他们的生死置于不顾。
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终日只能靠乞讨而活的瘸子,凭什么能够得到道家掌门的关心,那个怪物为什么不会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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