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本来还想拒绝夜翼殷切的邀请。
但夜翼只是把通讯器放在他耳朵旁边。
“我为许久不见的杰森少爷准备了甜点,相信您应该不会忍心破灭一个老人家,希望看到他许久不见的孩子的殷切希望?”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谁能拒绝阿尔弗雷德?
谁能拒绝一个声音都有点哽咽的阿尔弗雷德?
杰森妥协了。
只是一晚上。
鉴于蝙蝠车空间有限,这里又有个尾巴那么长的小姑娘,因此夜翼骑走了杰森的机车。
杰森陪着还没有变回来的薇尔,和红罗宾一起坐在蝙蝠车的后座。
最能活跃气氛的夜翼走了,车内就变得分外安静的尴尬。
车停了,蝙蝠侠下车,把捆得严严实实的小丑从后车座拽下来扔到门口。
后车座被杰森和薇尔占领了,蝙蝠车后座算不上太宽敞。酸液挥发性很弱,她整个被严严实实包裹在披风里,披风算是黏黏糊糊粘在身上,说实话,有点难受。
小姑娘瘪瘪嘴,从前排两个座位靠背中间望出去,脑袋往外面一伸。
……半响又伸回来。
风都没有,难过。
有个安保人员往车里在隐秘地打量。
薇尔脸上的鳞片无论是颜色还是微微发光的质感都不算低调。
那安保看到她,愣了愣,把帽檐不着痕迹地往下压一压。
藏得不及时,他的面容彻底埋进阴影之前,薇尔看到一点点绿色。
和她一样的绿眼睛。
薇尔想。
杰森对目光很敏感,几乎是立马就察觉到了,他侧身挡在小姑娘面前,警告式地回望过去。
剩下的车程不长。
杰森抱着薇尔下车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衣着整齐地、安静地守在蝙蝠洞。
“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说。
为了不让薇尔变成两块饼干里的夹心,杰森放弃了给老人家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的打算。
好在阿尔弗雷德也不是太青睐肢体接触的那类人,他只是用纸巾沾一下湿润的眼角。
“好久不见,杰森少爷,欢迎回家。”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反驳那个“家”。
“我很想念你,阿尔弗雷德。”
杰森低声说。
“我也是,少爷,希望您能在这里多住几日。”
随后他的目光转移到这个存在感max的小姑娘身上,面色如常地掠过那明显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鳞片。
“请问这位小姐是?”
杰森正打算开口,瞥一眼小姑娘,却发现她出乎意料地,对阿尔弗雷德很警戒。
具体表现在她的耳鳍都刷地一下,防御性地全张开了。
胸口隐隐的痛楚,杰森低头一看,小姑娘手肘上的鳍也张开了,扎破披风,隔着衣服戳在他胸口。
那鳍一动,就刺破隔着的衣服了。
刺痛。
“薇尔,冷静一下。”
她就差呲牙了。
突然这样想到的杰森,以防万一,伸手扒拉一下她的嘴唇,看她的牙齿。
还好,不是一口鲨鱼牙,只是牙齿尖端稍微会比人类的牙齿要尖锐一点。
就像一口还没长好的幼犬牙齿。
奶凶奶凶的。
“杰森少爷,需要我帮您处理一下吗?”
阿尔弗雷德抬起手臂,示意他的胸口。
小姑娘下意识往杰森身上贴,目光却往阿尔弗雷德指的方向看。
她的鳍弄伤了杰森。
一边的布鲁斯也下来了,摘下头罩,捋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他的语气都微微松懈下来。
“杰森,你去跟着阿尔弗雷德处理伤口,提姆,把薇尔带到……”
薇尔警惕的目光望过来。
布鲁斯顿了顿。
他刚才才从另一侧蝙蝠车上下来,没有看到薇尔炸毛的场景。
此时只觉得有点不明所以的惆怅。
要知道之前这小姑娘望向他的眼神还挺友好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亲近。
一回到蝙蝠洞,待遇一下子就变差了。
关键时刻还是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阿尔弗雷德主持大局。
“恕我直言,老爷,您的伤势更严重,我先帮您处理;就委屈杰森少爷先使用一下止血喷雾和酒精,去把那位小姐安置在……”
阿尔弗雷德看着她那露出披风一节的尾巴。
“……您的房间的浴池,可以吗?”
见杰森看过来,阿尔弗雷德从容地回答:“您的房间我一直有在打扫。”
被叫到的小姑娘拢一拢自己的肘部的鳍,用黑披风垫上,以防再戳到他。
她不知所措又慌张地看一眼杰森。
杰森才发现她自从来到蝙蝠洞,还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见她怕阿尔弗雷德,就抱着她往楼上走。
“怎么了?说出来。你不喜欢这里?”
小姑娘干脆地点头。
等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小姑娘才闷闷不乐地开口。
“这里是白屋子吗?”
“白屋子?”
陌生的词。
直觉告诉他这涉及这小姑娘的过去。
包括伤痕、药剂和这神话里塞壬似的模样那部分。
“铁盒子,还有气味。”
她小心翼翼地又按一按自己快要炸起来的鳍。
“那个人,阿尔弗雷德。身上有白屋子的气味。”
气味?
阿尔弗雷德身上会有什么气味?
杰森想起来了。
消毒剂和酒精。那是阿尔弗雷德必备的东西,为了接应摸爬滚打浑身是伤回来的他们。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却不知道薇尔对此有反应。
他的房间到了,推开门,大物件的摆设都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安静地各置各地。
关于韦恩大宅的这个房间,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另一个人鸠占鹊巢了;被当做杂物间;又或者被清空家具空置。他还对他放在这个房间书架里的初版书籍感到有点遗憾,但无论如何,保持原样是他设想中几率最小的一个可能性。
他还设想过,如果他有可能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个房间,他会是什么心情。
当初的设想大半作废。
真的回到这里,他只是感到平静。
而他房间的浴池已经放满了一池热水。
一如既往的、阿尔弗雷德式的体贴。
他把小姑娘放进里面,黑披风一下就散开了,薇尔相当灵活地在池子里转了一圈,从漂浮的披风下面钻出一个脑袋,伸出爪子搭在浴池边缘。
杰森手上的伤口沾水,才终于吃痛地嘶一声。
小姑娘担忧又焦虑地看着他咬着牙给自己右手消毒,尾巴焦躁地在浴池池底拍啊拍。
像是焦虑得咬着尾巴转圈圈的小雪豹一样。
听到水花拍打的声音,杰森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说说白房子。”
这不仅是转移注意力,也是他真的想了解。
“他们给我打针,我服从指令。”
“我不想回去。”她闷闷地说,又小心地看一眼他。
“这里不是白房子。”杰森干脆说。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剪刀,索性就用牙咬断绷带。
“这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薇尔。多的好话我说不出来,最少这里很安全。”
“你保证?”小姑娘看他。
“我保证。”杰森笑了。
*
即使有他的保证,小姑娘晚上还是做噩梦了。
杰森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姿态该怎样睡觉,让鱼睡在床上好像有点奇怪,于是就先试探性地让薇尔睡在浴池里。
她居然也真的能躺在水底睡着。
去蹭了隔壁夜翼的浴室回来之后,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往自己房间走,却听到浴室泼溅的水声。
他跨进浴室,那小姑娘一脸惊魂未定地扒着浴池边缘。
看到他进来,就眼巴巴地望着他。
杰森蹲下去和她视线齐平,揉一揉还有点失魂落魄的小狮子的鬃毛。
“做噩梦了?”
小姑娘低低地唔一声。
“我看到小丑,艾丽丝……”
小丑把他家小孩儿吓出心理阴影了。
杰森想。
艾丽丝又是谁?
杰森默不作声地又想。
“……还有海里,的绿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她见过那双绿眼睛。
小姑娘把下半张脸埋进浴池,吐泡泡。
咕噜咕噜。
一双绿眼睛委委屈屈地望他。
杰森:“……别撒娇。”
十几岁的小孩儿了!要坚强!做个噩梦而已!
那双绿眼睛又眨巴眨巴一下。
继续咕噜咕噜。
……好吧,毕竟是那个小丑。
杰森想。
吓到孩子,是合情合理的。
万一不哄,像他一样搞出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给你拿个木桶放我床边,你泡桶里,我陪你睡?”
杰森勉为其难地妥协。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杰森是世界上最——好的管理员!”
她毫不吝啬地、快乐地宣布。
杰森不赞成地看着她。
小姑娘疑惑了一秒,恍然大悟地改口。
“杰森是世界上最——好的杰森!”
没再叫管理员了,可长记性。
虽然这话好像也有点不对。
算了,管他呢。
这都凌晨四点了,他还有一木桶的水要去搬。
明天早上谁也别想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杰森一边想,一边把毛巾往架子上熟练地一搭。
搭完,又愣一下。
这都是根深蒂固的身体记忆了。
杰森摇摇头,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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