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似的,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高级定制西装,早晨还擦得锃亮的皮鞋到了此时已经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沾上了多少污渍。
他喘着粗气站在前台,医院见惯了着急紧张的病人家属时,却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狠狠吓了一跳。
男孩一双星眸尽然猩红,凶戾得叫人望而生畏。
“李……”赵泰晤说话的时候都是颤抖着,他拎着小护士的领子,那副失态的模样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疼得要命,他就不应该离开姐姐的。
“赵先生!”这时,从走廊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赵先生,这里。”
赵泰晤转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他那打拳时的蛮狠与爆发力此刻倒是显露无疑。
他这六亲不认的模样,倒也让不少不满的人闭了嘴。
张爱研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本来她开车撞了那辆吉普车后,就打算带着雾眠离开。
却不知道本该在戒毒所的李南日却冲了出来,一刀捅向了雾眠。
她帮雾眠挡了一下,自己伤到了手臂,雾眠则是腹部被捅了一刀。
张爱研是真没想到,雾眠都被捅了一刀,还有力气举起高跟鞋一脚踹在了李南日某个不可描述的部分,那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停车场。
而正是这一脚,李南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很快保安们来了,雾眠和张爱研也被送去了医院。
雾眠的刀口不深,只是原主身体不好,造血系统不太得劲,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昏了。
但不伤及性命,就是需要输点血。
雾眠昏死前,还有力气握着张爱研的手口吐芬芳这个李南日是个吃屎的。
赵泰晤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一步……恨不得飞起来,跑到张爱研面前,整个人颤抖地可怕,仿佛斗兽场上陷入绝境的困兽,所有的情绪不加掩饰地爆炸而出,令人莫名对他感到恐惧。
“她没事。”张爱研还是被吓到了,半天只能憋出来一句没事——往日见到赵泰晤,都说一幅正常有礼的样子,今天这个疯子一样的人,她是真没见过。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朴成峰。
听说要输血,也不知道这哥哥那里来的自信,撸起自己的袖子说用我的。
恰好血型还配上了,于是乎,输血也没耽误,朴成峰正坐在输血室呢。
张爱研尽力安抚着凶兽般的赵泰晤,赵泰晤却只有一句话:“我要看到她。”
他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早上还微笑着亲吻他的女人,到了下午就被送进了医院。
无助与害怕瞬间席卷了他,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就像很多年前在飞机上一样。
他跟个累赘一样被扔到大洋彼岸。
所有的未知让他不知所措。
张爱研刚不过赵泰晤,引着他到了病房。
赵泰晤隔着玻璃能够看到姐姐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根输血的管子慢悠悠地朝她输送着生命的延续。
看得赵泰晤心疼又害怕。
“谁干的?”赵泰晤厉声问道,男孩的眉眼间被杀意笼罩,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关节咯吱作响。
“李南日,这个疯子吸毒了。”张爱研全然不知道是谁让李南日吸毒的,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赵泰晤浑身狠狠一抖。
良久,他闭上眼,压抑住自己的疯狂与失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推开病房的门,握住姐姐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嘴边。
虔诚而真挚地呢喃着什么,目光里的深情与悔意浓的仿佛深夜的黑色。
张爱研微微皱眉,李雾眠真的没什么,就是天生体弱贫血,又受不得惊吓,估计过一会儿就醒了。
话说受不得惊吓病弱的女人,又哪里来的凶悍如此呢?
她思考着,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雾眠当然没有昏太久,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就醒来了。
她就知道,事情总是不会如她所愿,半路总要杀出个程咬金来刺她一刀。
李南日吸毒成了雾眠她们打击金含雅的□□,但自己也倒霉牵涉了战火,雾眠不埋怨任何人。
她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的左手一片温热。
雾眠抬头,看到便是赵泰晤的面容,他的眼眶红红的,好像跟哭过了什么。
她一阵心疼,勉强伸手蹭了蹭他的眼角,赵泰晤跟什么宝贝失而复得了似的,轻轻握着雾眠的手颤抖着。
“姐姐对不起。”赵泰晤的声音闷闷的,他看到雾眠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哪怕知道她没事,也好害怕好害怕她就这样离开,这样不理他
他做任何事情都不后悔,但是第一次,他后悔给李南日吸du了,后悔今天没有陪着姐姐。
“怎么了?”雾眠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眨着眸子看着他,带着一丝不解。
赵泰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我让李南日吸Du的,东西是我给他的。”
雾眠笑了笑,她还以为什么事情呢?
“那还好,他要是没吸DU,没玩嗨了,这一刀可能就捅对了。”雾眠嘲讽似的说道,但是赵泰晤可不觉得这样好笑。
“我会处理好的。”赵泰晤沉默了片刻说道,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姐姐。
雾眠轻轻握住赵泰晤的手,说道:“结束了。”
她浅浅地笑着,好像所有事情在她的眼中,都是如此简单而明了。
一间豪华顶层酒店里,李南日被绑在了床上。
他浑身痉挛,面容扭曲而奇异,嘴角边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着,分外吓人。
赵泰晤的手上牵着一条狗链,银色的链条与年轻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蹭着链条表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狗链的另一头,是两条半人高的阿根廷杜高犬,它们的嘴上都带着束缚套,此时正烦躁地用双爪在地面摩擦着,焦躁不安却又隐隐害怕。
赵泰晤看着神志不清的李南日,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轻声说道:“不用怕,不会死的。”
他的声线低沉而性感,婉转的语气仿佛是对情人的呢喃。
只是触及眼底的冰冷,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旺财是个例外的大可爱,他手上这两条可不是。
赵泰晤蹲下身,两条大狗皆是哆嗦着朝后退去,他伸手取下狗的束缚套和项圈,然后朝着李南日身上扔了什么东西。
短短几秒内,两条烈性犬皆是双眼发红,激动地冲了上去。
赵泰晤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抽出了一根烟。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烟,右手打了两次打火机,才点燃了火。
强壮而年轻的男人将这个小小的动作做得霸气而极具侵略性。
他的嘴唇微张,房间里响起了令人绝望的尖叫而哀嚎——还有犬的狂吠,浓郁的烟雾从他的口腔内流出,他刚毅硬朗的面容藏在烟雾之后,叫人看不清楚。
“本市最新报道,李氏集团董事长金含雅涉嫌杀人未遂、贿赂政界、□□等等罪名,现已被警方逮捕……金含雅和李长光之子李南日,涉嫌qiangjian、xidu、杀人未遂等罪名……”
“李氏集团今天宣布新任会长将由李长光长女李雾眠暂时担任……”
私人病房里,已经痊愈的雾眠慵懒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新闻里的报道。
她的床边,坐着的张爱研。
“恭喜。”雾眠对着张爱研说道,她的任务完成了。
“我还早着呢,离李南荷长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张爱研确乎是心情不错,如果不是赵泰晤这个小疯子死活不让雾眠出院,她还真想拉着她去喝酒嗨一天。
撞雾眠的人自然不是金含雅找的人,而是雾眠和张爱研以金含雅的名义买凶,两人计算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件事情只会栽赃在金含雅身上。
李南日则完全是个意外,他虽然已经被判刑,但是金含雅动用手段擅自把儿子给带了出来,却没有想到半路李南日毒瘾发作,逃跑了。
偷偷买到劣质dupin后又恰好撞见雾眠被撞,他也知道家里这些事情都是雾眠和张爱研在搞鬼,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来。
在雾眠看来,李南日早就疯了。
李长光虽然有心对抗雾眠,但是金含雅做的每一件坏事他也都参与了,现在被各种事情缠的无法分身,公司里早也就被李贵留下的人慢慢策反,使得他毫无抵抗之力。
最让雾眠感到疑惑的是,李南俊没有任何动作。
李家人,李南俊可以说是最出色的了,无论是心胸还是头脑,都胜于他的父母。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又瓦解在了张爱研的手中。
“所以,李南俊为什么不对付你?”雾眠还是问出口了,她确乎是好奇的。
“因为我告诉他,李南荷是他的儿子。”张爱研言简意赅,没有半分羞耻之心或者说悔意,“你知道嘛,他很爱我的,但是他不能给我想要的,我就只能动手了。在他跟我分手后,他受伤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张爱研的语气没有炫耀,甚至都没有起伏。
她好像只是在称述一件事情罢了。
雾眠沉默,所以李南荷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是不是想问李南荷到底是谁的孩子?”张爱研盯着雾眠漂亮的眸子说道,她也要承认,李雾眠真的很好看,明明绰绰,盛如娇玫。
雾眠思考了一下,用了张爱研自己的话堵住了她:“其实并不重要。”
张爱研也笑了:“不是李南俊的孩子,我本来只是想勾引他栽赃他,随便这么说的,可是他信了。不重要了……老娘就要结束这一切,开始新生活新生命了。”
雾眠笑着听她说着一切,有什么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没能抓住。
赵泰晤最近很忙,李南日自然没有死,被他搞成残废后扔到了警察局门口。
他还忙着去做了自己跟姐姐的血缘关系鉴定,后来发现两人真是屁关系都没有。
后来他再看到朴成峰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隐约间就明白了什么。
李家的事情结束,雾眠跟他的关系也被爆了出来。
赵泰晤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给父亲摊牌了——顺便还告诉了赵父雾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赵父的原配和一对子女简直高兴地合不拢嘴,这也就意味着赵泰晤从赵家资产中彻底出局了。
全昭很害怕,她更多的是怕赵父的迁怒。
赵父起初是暴怒的,直接断了赵泰晤的生活来源。
赵泰晤巴不得摆脱赵父的控制,收拾收拾东西屁颠颠地就跑去雾眠那里把雾眠伺候地跟个老佛爷似的。
没钱了就去打□□拳,飙飙车,赵泰晤也是聪明,就算他和赵家闹掰,就凭着赵家小公子的头衔,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期间赵父也找过雾眠,可是现在面前的女人早就不是当初郁郁寡欢不问世事的小姑娘了,而是李氏集团的新掌权人、一直受莱姆斯家族最高礼遇的夫人,他的威胁与劝说没有起到半分效果。
她只是亲昵地叫着他:“舅舅,我会照顾好泰晤的。”
就这样僵持了大半年,最后是赵父败下阵来,不再过问他们。
但在雾眠和赵泰晤看来,赵父也是因祸得福了。
因为赵泰晤自爆式的退出行为,赵父原配和其子女欢天喜地地得到了集团的控制权,而赵泰晤得到的不过是几家公司和一堆房产车子股票,价值远远不如整个集团的利益。
可也正是如此,赵父与原配和平离婚,虽然身体愈发差,但拿着几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和赵泰晤的母亲全昭在一起了,两人移居海外养老,倒也安稳。
再后来雾眠坐上了会长的位置,赵泰晤就蔫儿乖得给她当保镖司机,两人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番外(一)
全昭每天要做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给赵父喂药按摩。
第二件事情,给自己美容美型。
第三件事情,给儿子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跟那个老女人分手。
只是第三件事情坐到第二次的时候,儿子就把她拉黑了。
她惆怅地看着手机,这个女人怎么就把自己儿子迷得五道三荤的呢?
张爱研每天要做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亲亲自己的宝贝儿子。
第二件事情,给自己美容美型。
第三件事情,今天问问自己泡到二十岁身强力壮英俊帅气的小奶狗了吗?
她每每看到雾眠左手一个赵泰晤喊着“宝贝儿”,右手一个小约翰喊着“妈咪~”,全昭就恨不得给自己儿子打点激素,然后再去包养个男大学生。
这些年雾眠也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还没等到李南荷十六岁,雾眠就撂摊子溜了,跟着赵泰晤到处旅游画画,张爱研也只能接起重任了。
番外(二)
“四十岁的女人听起来很可怕,那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两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正准备着掀起惊涛骇浪。”
他和姐姐的婚礼最终是在姐姐三十六岁大寿时候办的,而就在他和姐姐结婚前,约翰和维特也结婚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维特和约翰穿得都是黑西装,黑色在婚纱上的意思是——忠诚,至死不渝的爱。
赵泰晤觉得很有意思,至死不渝,偏执而可爱。
他还记得那天姐姐哭得稀里哗啦,活脱脱的一个嫁女儿的老父亲。
今天是姐姐四十岁生日,他早晨起来的时候,身侧是空的。
但是一转头,看到是姐姐穿着丝质的红色吊带睡裙,坐在梳妆镜前摸着脸。
姐姐圆滑光洁的肩头上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痕迹,像是强势的宣告一样,看得他十分满意。
雾眠察觉到了他炙热他炙热的目光,回过头对他浅浅一笑,说道:“早上好,我的小泰晤。”
四十岁的时候,姐姐笑起来眼角才有一丝丝的皱纹,那点点皱纹显得如此珍贵,才让他感受到姐姐也会变的,他生怕姐姐一直不变,一直如此好看。
岁月偏爱美人,又格外偏爱她。
赵泰晤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他比她小了十一岁,可是科学研究表表明,男性的寿命是低于女性寿命的,他多幸运,晚出生了十一年,却恰好能够陪她刚刚好的走完这一辈子。
赵泰晤拉开被子,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强壮而结实的肌肉隆起,充满爆发力,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是宛如镀了蜜一样好看诱惑。
他微微留长了头发,搭在额前,整个人显得内敛温柔了很多,但还是很像一只笨笨的大狗,让人想摸摸他的脑袋。
赵泰晤走到雾眠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他时常会回想起在美国的时候,花园门口,姐姐一袭红裙明明绰绰,耀眼而灿烂,她笑面如花,一双明眸夺人心魄,而身后是无数的玫瑰,锋利的刺包裹着柔软的花瓣,它们绽放在她的身上,也绽放在了他的心上。
他是落难的流民,诚惶诚恐地被放逐到大洋的另一端;而她是最坚强又最柔软的信仰,赐给了他欲望偏执压抑……和无尽的安心与爱,让他在陌生而贫瘠的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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