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室内,雾眠安静地坐在张九对面,一旁的律师正给张九介绍着案情与可能的判决情况。
同时,张九的心理医生在站在一旁,时不时附和补充。
张九还穿着那天的白色衬衫,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弥漫着淡淡的臭味。
他目光里看不见丧父的悲伤与恨意,只有一汪如死水般的平静,甚至还带着渗人的笑意。
老毒物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尽管他死了,却依然给张九留下了不少人。
坐在雾眠身边的律师就是其中一位。
王律师在华夏国内外都十分有名,却是受过老毒物恩惠的,这次张九杀人,他提出的方案就是利用T国的未成年保护法和张九的心理问题来脱罪。
他提议是,张九目睹父亲死亡,精神受到刺激,以一个精神病人的状况开枪误杀刑警。
而在后续的庭审检查中,只要张九能够装成精神病人,就可以进入疗养院治疗,再过几年改名换姓自然就不会有人记得住这个事情了。
但是以雾眠来看,张九恐怕不用装,他的心理已经出现问题。
等律师和心理医生交代完,张九都是沉默地一言不发。
最后探视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雾眠从桌子下抽出一个纸袋子,放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把衣服换了吧,脏了。很快就能出来了,别怕。”
女孩的眉眼温顺而乖巧,软弱无骨的小手捏着纸袋子的一角推到他的面前,目光温柔而平和。
她去了M国,似乎又瘦了。
在T国脸颊上养起来的肉,一去到外国又凹陷了下去,衬得女孩愈发娇弱怯懦,很好欺负。
可就是这样一朵颤颤巍巍的小娇花,却从M国回来帮他处理了一切。
“糖也有,但是不多,等你出来了我再给你做……”雾眠见他不说话,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探监室里,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传来,与这金属坚硬的镣铐、漆黑老旧的墙壁、冰冷僵硬的铁桌子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姐。”张九终于开口道,他打断了女孩的话语。
雾眠眨了眨眸子,微微一愣,随即乖乖坐好,说道:“我在……”
她好像个上幼儿园的乖宝宝,老师一点名,她便正襟危坐,一双水灵灵的鹿眸安静地等待着下文,与其他吵闹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那一句“我在”,似乎撕破了张九所有的伪装。
他的眸子渐渐泛红,如死水般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十七岁孩子该有的恨意与悲伤,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张俊美阳光的脸终于也变得扭曲而危险。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们?”张九一字一字说道,目光里满是不解。
“他是卧底,谈不上背叛。”雾眠冷静地说道,她从袋子里翻出一颗糖,拨开糖纸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我十三岁就认识他了,他对我很好,他教我骑马,教我打篮球,教我格斗泰拳……他还救过我,是我把他介绍给父亲的……他一直叫他哥哥,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背叛我们?钱,地位,尊严,他都有……”
张九将脊背靠在铁椅背上,一句一句说着,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个“哥哥”身上。
目光里的悲伤渐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年龄的狠毒与偏执。
雾眠咀嚼着糖果,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姐姐,你会背叛我吗?”张九突然爬在桌子上,一滴泪从那猩红的眸子中掉出,狠狠咋在了桌子上。
他的语气阴森而诡异,仿佛只要答案不如他所想,他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雾眠伸出手,帮他轻轻擦过脸颊的泪痕,指腹的刀伤张九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张九,我永远不会背叛你。”雾眠缓缓说道,她乖极了,一双无害清澈的鹿眸仿佛能把他的所有戾气磨平,“你可以把后背交给我。”
她起身,轻轻吻上了张九的唇。
那颗化了一半的糖,抵在两人娇软的唇之间,张九的喉结滚动,贝齿微启,那颗糖滚进了他的嘴里,带着一切美好与甜意,在这样残忍的环境里突兀而诡异。
雾眠离开那片温热,鹿眸渐渐染上水雾。
那是猎物的眸子,温热而安慰地看着自己的猎人,亲吻着他的不安与暴躁。
张九伸出舌头,卷着糖果舔了舔唇畔的水渍,明明是清香的甜,却让他腻到发慌。
那一刻,张九就快要沦陷了。
他近乎真的相信了,相信他能够把后背交给她,相信她那双温顺的眸子,相信她是家养的宠物,不会举起屠刀反抗他。
张九笑了,他的指尖还沾染那位警察的血。
他擦过自己的唇,带着锁链的声音轻响,低声说道:“他会付出代价的,罪恶永远不会停止。”
张九起身,探监室的门打开,有人从后方走了出来,带走了他。
他没有提那个手提袋,背影孤独决绝地仿佛要一个人去对抗千军万马。
两个月后,无罪释放的那一天,也刚好是张九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下雨了,雾眠撑着伞,站在监狱门口,从暴雨等到小雨,裤腿湿了一大截。
为了避嫌,只有雾眠和王律师来了。
灰色的栅栏很高很密,让雾眠看不见监狱里头的场景。
T国今天的天气很凉,吹得雾眠胳膊起了很多鸡皮疙瘩。
吱呀。
大门终于打开,男孩清瘦的身影出现了门口,他瘦了很多,一双眸子寒冽地仿佛月光照耀下的剑刃。
雾眠撑起另一把伞,小跑过去打在了他的头顶。
她拉起他的手,冰冷地吓人。
张九看到她,笑着说道:“姐姐?”眉眼间的寒气才稍稍褪去了一些。
雾眠攥着他的手,仿佛要帮他暖热一般。
“嗯,我们回家吧。”雾眠说道,她勉强能够齐到男孩的胸口,撑伞的时候手臂举得很高。
张九垂下眸子,刚刚想说话,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九儿。”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耀阳哥,准确的说是郭阳。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目光里愤怒而不解。
雾眠下意识地挡在了张九的面前,表情冷漠而尖锐。
“你父亲是自杀的,我没想过杀他。”郭阳沉声说道,一想到刘队长在他的面前倒下,便觉得心口如刀刮。
张九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孩,缓缓笑了,他接过她手中的伞,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看向郭阳,说道:“你祈祷着,我们不要再见面,祈祷着,你身边不要再有任何你重视的人。”
雨中,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可爱。
雾眠挠了挠他的掌心,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张九带着她转身,雨突然大了起来,雾眠娇小,大片的雨斜飘着砸在她瘦弱的身上,张九伸出左手,握着伞从雾眠的左边绕过来,把她圈在了臂弯下。
雨伞在雾眠的一边,把她遮地严严实实,自己大半的身子却落在了雨中,任由冰冷的雨冲刷着。
而从郭阳的眼睛看,那细密的雨丝仿佛一把剔鱼刺的刀,将男孩的背影刮地不复从前。
房间里是温暖的,公寓不大,是王律师找的,除此之外,他给了张九一份厚厚的文件。
浴室里流水声哗哗在响,映着窗外豆大的雨滴砸在房檐上的声响。
公寓很久不住人了,雾眠在接张九出狱之前就认真地打扫了一遍,此时她正换了打湿的裤子,露着洁白的小腿用干毛巾擦着被淋湿的头发。
灯光是暖橘色的,电视被关了静音,只有画面在流转着。
浴室门打开,张九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走出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目光阴郁而冷漠,慢慢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雾眠。
雾眠微微抿嘴笑了笑,温顺而乖巧,她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小蛋糕,上面还摆着一颗糖果。
没有搞到蜡烛,她点了一根烟插在了蛋糕里。
“生日快乐,蜡烛坏掉了,你对着烟许愿吧,我帮你掐灭。”雾眠捧着蛋糕走到他的面前,一双鹿眸里满是期待与光亮,柔柔地一点点撬开他的心。
房间狭小却温暖,夜雨的气息通过破烂的窗纱钻了进来,潮湿而清新。
女孩捧着蛋糕,仿佛捧了一整个世界。
看着她那双温顺的鹿眸时,张九觉得仿佛所有苦难她都能忍受,所有恶意她都能包容,世界在她这里,都安静了下来。
连他也仿佛被她支控着,想要靠近再靠近。
“姐姐,我成年了。”张九喃喃说道,他捏起那根烟,烟蒂的位置沾着粉色的奶油。
他的心中像是憋了一团火,在安静的外表下不安地涌动着,女孩的眸子能安抚他,却也激起了他内心最残忍的破坏欲与疯狂。
他想要撕碎面前的一切,来慰藉他的愤怒与暴躁。
张九把烟蒂叼在了嘴中,用舌头舔过那周围的奶油——那是廉价商店里匆忙买来的,甜腻地让人发慌。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擦灭在了蛋糕的奶油上,洁白与粉色的奶油瞬间变得脏污不堪。
雾眠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蛋糕,既不愤怒也不伤心。
下一秒,蛋糕打翻在了地上。
男孩擒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凑近了她的脸庞,发梢的水珠一点点低落在女孩的脸上,顺着娇嫩的肌肤滑落进了唇里。
雾眠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姐姐,现在逃还来得及……”他的声音轻轻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邪恶的想法像是杂草一样丛生,他知道她一定干过坏事,她一定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无辜无害,可是此刻他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想撕碎了她把她再次拖进黑暗里。
他颤抖着说道,这是给她最后的机会。
雾眠的腰肢被男孩禁锢地生疼,她犹豫了片刻,双手覆上了张九掐着她腰的大手,慢慢贴近他的胸膛。
她低声说道:“疼……不逃……”
她的声音是好听的,带着求饶的退让,带着娇嗔与无助,软软绵绵地撞击着他的心。
男孩的身躯微微一颤,藏在心中的恶念再也无法掩藏。
他想要发泄,想要找到一个依靠。
张九抱起女孩,朝着卧室内走去。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混着烟味的苦与奶油的甜腻,仿佛绝望与希望,在混乱中交织。
女孩一如既往地顺从,只有在最无法忍受的时候轻轻唤道:“疼……”
在她昏睡之前,男孩撩起她汗湿的发说道:“雾眠,我只有你了……往后,你也只能有我……”
他像是犯了毒瘾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索取着,自己却分不清到底想要什么。
夜半,雨终于停了。
远方的天际星辰已经渐渐磨灭,他看了一眼时间,就要天亮了。
雨林的热气被一场大雨淋地快没了,已经有年迈的摊贩推着小车走过水污弥漫的街道了。
张九转头,看到了被窝里隆起的那小一团。
在他身下的时候,娇弱地仿佛轻轻一捏就碎了,从唇畔到气息,都甜的要命。
在酒店大厅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了这样的yuwang。
本是猎人偶然瞥到了一只合适的猎物,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样子,换成谁都可以。
那些画本上,书籍上,视频上的纠缠,他在吻她的时候就想实现。
他忍住了。
可是当她捧着蛋糕,乖柔地仿佛一只家养的小猫,安静地看着他时,他就想永远留住这一刻,被压抑的疯狂与愤怒如泄洪般倾落,她一旦不逃开,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屋子了。
窗外的风很凉,张九回到房间内,外面有鸟叫声响起。
他把眼尾泛红的女孩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柔软而光洁,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他像是小兽回归了母亲的身边,蜷着身子紧紧依靠着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东西。
雾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除了疼,还是黏乎乎的感觉。
她仿佛破碎的木偶,脆弱地躺在床上,猛然想到自己睡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反派,啧啧,永创记录啊……
只是,这十八岁的男孩不太知道疼女孩……
她捂着被子,缓缓支起身子来,身上的痕迹真是惨不忍睹。
房门打开,男孩穿着白衬衫,拿着一盒药和一杯温水。
“避孕药……”张九拆开包装,取了两颗,递到了她的面前。
昨晚一时兴起,他没有做好措施。
雾眠没有接,她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是无声的控诉。
张九垂目,平日里的阳光可爱彻底不演了,他强硬地将药片抵在她的唇上,慢慢送了进去。
然后含着一口水,喂给了雾眠。
女孩双手环抱着膝盖,洁白的床单上还有淡淡的血迹。
她不说话,却仿佛已经被欺负哭了。
张九闭上眼,把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发。
“是你自己不逃开的,往后你只能有我……我抱你去洗澡。”他把昨夜的毛巾搭在她身上,把女孩抱进了卧室里。
他们都很年轻,男孩十八岁,女孩十九岁,却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人一样,安静而平和地对待这好像荒唐的一切。
张九很有耐心,他甚至还帮她洗了头发。
一切结束后,把她裹进了自己的衬衫里,放在了沙发上,还帮她打开了电视。
自己却去了厨房,开始做早餐。
雾眠蜷缩着沙发上,还有些困倦。
等到张九端着早餐放到雾眠面前时,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男孩的阴郁戾气再也没有被伪善的阳光温暖所遮掩,他袒露自己布满利齿的内壁,与无害的外表完全不符。
他的目光冷漠而无情,看向她的时候却炙热而强势,像主导者一般,操控着二人之间的气氛与走向。
张九热好了包子,给雾眠夹了一个,吹的温热后放到了她的碗里,眉目里才难得有些了柔情。
雾眠没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没问以后未来。
张九也不提,这仿佛是一种默契,只要她继续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他就会对她好,把她当成不一样的存在。
雾眠查了查张九对他的喜爱值,已经达到60了。
只是这种喜爱,有些复杂。
“还要去学校吗?”张九突然问道。
雾眠点了点头:“我推迟了一个学期入学,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
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那是纵欲过度被欺负惨了的表现。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养你还是养的起。”狭小的房间里,过了清晨,热气温度逐渐涨了上来,他坐在低板凳上,在茶几的另一边,语气成熟地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嗯。”雾眠细声“嗯”了一声,微微泛着血丝的眼睛乖乖地看着他。
张九对上那双眸子,只觉得自己所有脾气都能被她磨平。
他没忍住,握住了她的手。
手腕处还有一圈青紫色,那是昨天他太用力了。
“抱歉。”他低声说道,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容忍这一切。
她的手很小,温热而柔软,触碰到手腕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她跳动的脉搏,小小的,乖乖的,能要人命的感觉。
她的鲜活,好像也滋养了他。
从两人交握的地方,一点点传递,让他像个在沙漠里干涸要死的流浪者一样,看到了绿洲,紧握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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