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过洪宅一楼的玄关,雾眠便看到旋转楼梯上洪文刚正端着一杯茶缓缓走下来。
“小眠,怎么不是杰克送你回来的?”
洪文刚问道,杰克算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了,家境优渥,家教甚严,男孩本身也是个有能力,很聪明,但是又很听父母话。
杰克父母比较保守,家里也比较清白,没什么私生子、养小老婆之类的事情,况且他与杰克父亲的私交不错,两人要是能够成了也不失一桩好事。
他这几年身体虽然不错,但是还是保不齐那一天出个意外,他就撒手人寰了。
他早早立了遗嘱,成立家族基金,也培养了人留在雾眠身边,哪怕他真的死了,雾眠的生活也绝对不会差。
只是事情的偏差让他没有想到还是出在了高晋身上。
“哦,他好像有别的事情,先走了。我正好碰到高监狱长吃饭他就一起把我送回来了。”雾眠笑着说道,赶紧跑过起挽住了洪文刚的手臂,俨然一副小女儿姿。
“爸爸今天觉得怎么样?”雾眠想要岔开话题,询问起了洪文刚的身体状况。
洪文刚摸了摸雾眠的头,眼底的喜欢和宠溺藏也藏不住:“好着的。”
“那可不,我当年求佛牌的时候,大师父都说了,爸爸福泽深厚,本身就是个奇迹,多行善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雾眠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谁会真的在意真假呢,洪文刚的身体愈发好了起来,这不就够了。
洪文刚看着女孩骄傲的面容,哑然失笑。
或许福泽深厚的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家伙,自从他接她回来后,自己的身体确乎是好了很多的,自己恐怕是沾了她的光。
如今雾眠的心脏病已经完全好了,这好像也了却了洪文刚的一桩心愿,他渐渐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病愈没有那么渴望了,相反,操心雾眠的未来似乎成了头等大事。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吧。
“爸爸还要看到我结婚呢,搞不好有个小宝贝,还要外公来带孙子呢……我都想好了,我离不开爸爸,等以后就找个上门女婿,我们一起照顾你……”
雾眠绕到洪文刚的背后,帮他揉着肩膀,语气轻轻柔柔又充满期待,对未来的描绘仿佛一张曼丽的画卷慢慢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余生,一下就明了。
洪文刚难得忘了继续询问她关于杰克的事情,他享受着女孩的按摩,被她温柔而鲜活的气息包裹着,他突然觉得仿佛女孩才是□□的角色,将他的死亡阴郁一点点退散开。
他握住女孩放在肩上的手,那样温暖而年轻。
“那小眠不喜欢杰克吗?”洪文刚问道,“在爸爸看来他是个很合适的结婚的人选。”
“不喜欢。”雾眠回答地干脆,“雾眠不要嫁给他。”
“那小眠想嫁给谁?高晋吗?”洪文刚说道,目光猛地冷了一些,他也不知道女孩藏着多久了,大抵从来都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
论能力野心,高晋不知道比杰克强了多少倍,可是高晋太狠心无情了,在监狱里待了那么多年,洪文刚不相信他还能是个正常人。
他看不透高晋,只怕高晋会伤害到雾眠。
雾眠再聪明,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啊。
“嗯……”雾眠绕到沙发前,缓缓蹲下,她的下巴轻轻抵在了洪文刚的大腿上,“爸爸知道了吗?”
“小眠没有把爸爸的话放在心上啊。”洪文刚的目光闪过一丝不喜,他可是给雾眠说过离高晋远一点的,终究还是他太相信她了。
“爸爸生气了?”雾眠戳了戳洪文刚的手,看到他没有照常摸她的头,她便知道洪文刚真的生气了。
洪文刚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眉头紧蹙,今天他才惊讶地发现,雾眠眼中对高晋的喜欢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
“他救过我,他不会伤害我的。”雾眠说道,倒也没有想象中被撞破恋情的慌张。
“你还小,你还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感谢。爸爸怕你会受伤的……”洪文刚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爸爸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有爸爸在,谁也不敢保护我啊。”女孩握住洪文刚的手,轻轻摇着,她的眸子宛如初生一般干净,对世界充满期待与柔软。
她的面容绝对不像是可怜无助的小白花,可是不知何时微微泛红的眼眶和小心放轻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一刻,洪文刚愣住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红着眼眶忍着泪水,脏兮兮的小手拉着他的衣角说别走,别丢下我。
“他不好,那爸爸保护我一辈子好不好?我永远都当爸爸的孩子好不好?你别把我给别人。”
女孩说道,成年的身体却依旧散发着稚嫩敏感的气息。
洪文刚忽然鼻头就酸了,他明白了,她只是想用这小小的叛逆留住他。
洪文刚想说,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可是看着女孩湿漉漉的眸子,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小小的男孩强忍着一切情绪,可是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于是脱口而出的,竟然只有一个“好”字。
“好。”
一个字许诺,女孩瞬间就笑了。
她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样子,抱着他的手臂亲昵着,她仿佛在弥补儿时没有过的任性,黏着洪文刚,要从他这里都要回来。
“爸爸可别想把我嫁出去,我要缠着你一辈子。”女孩说道,渐渐已经绕开了高晋的话题。
洪文刚心头一软,将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她此时真是像极了长不大的熊孩子。
“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
“不嫁出去,让他嫁进来,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胡闹。”
“没有。”
雾眠忍住心中泛起的酸意,已经有些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演的了,洪文刚说“好”的那一刻,雾眠真的想,如果有这样的父亲,她这辈子都愿意当个孩子。
就算六十岁了也能扑进父亲的怀里,说今天被谁谁欺负了。
兴许以洪文刚的性格,八十岁了还能锤着桌子说,收拾他。
雾眠发现自己愈发贪心了,从前只是独吞反派的爱,而现在,连爸爸的爱也要吞掉了。
“晚安。”看着窝在被子里乖乖的雾眠,洪文刚仿佛真的看到了她的小时候,可是莫名又觉得有些遗憾,自己错过了太多了。
“晚安。”洪文刚回答道,随后关上了门。
他回忆着今天的对话,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心疼的是女孩的敏感,好笑的是自己似乎已经被女孩带的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叫“高晋”的混球还没解决。
一想到高晋,洪文刚只觉得头疼,看得出雾眠对他的维护,也看到出雾眠的认真。
只怕接下来他又有的忙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伤害啊。
这么想着,洪文刚突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活力,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思考生死问题。
房间内,看似平静温和的两人,眉目间的锋利与防备相互激荡冲击着,稍微敏感的人都能嗅出这潜藏的血雨腥风。
年轻一点的男人穿着西装,脊背挺得笔直,他的长相偏向冷峻邪魅,漠然孤高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十分不太好相处。
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更加年长一些,国字脸,古铜色肌肤,刚毅英俊,一字野生眉让他更加多了几分霸气威压。
两人无声的较量静静开展。
“给你的还不够多吗?”洪文刚问道,高晋是他一手捧起来的,认可他的能力但并不认可他这个人。
如今的高晋已经不同与往日了,靠着人体器官的买卖搭起的巨大关系网,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们能够估量的。
而这一切的核心人物,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高晋。
高晋的笑意不达眼底:“我一直都很感谢洪先生,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我和雾眠是真心的……”
洪文刚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说出两人的关系,只觉得心口难得地突突地疼。
高晋的语气放得很轻,目光也一直跟着他,似乎还真的怕他受不了突然嗝屁了。
“你是我捧起来的,我也能把你打回去。”洪文刚捂着胸口,目光变得狠毒起来,他审视着高晋,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看透。
“洪先生对我的敌意总是很大。”高晋一如既往地优雅,没有丝毫的失态,“为什么不让我证明一下呢?洪先生你说的对,我是你一手捧起来的,你也能把我打回去,那何必害怕呢?我的命门都在您的手上啊……”
他娓娓道来,眸子中难得带上点真诚。
洪文刚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商量好了的,一个嚷嚷着要找个能入赘的;一个倒是示了弱,乖得不像话。
“我怎么信你?”虽然是在气头上,可是洪文刚还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找个完全依附洪家又喜欢雾眠的入赘丈夫,可到底比她嫁去别人家、不知变数的好。
“唔做畀您看啊。”(我做给您看啊。)高晋用粤语说道,男人的目光深沉的宛如豺狼,却也带上了示好与忠心。
而洪文刚则像是更加家长的虎狮,审视着豺狼的诚意,苛刻而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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