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片死寂。
季遇身子一顿,胸口如被巨石砸了一般,沉闷闷的痛。
许久,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沈湛跟前,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沈家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这个男人。
温和的外表,冷血的作风,沈连城尚会因着求饶而心软几分,他却总能笑着看着一个个公司消失。
这个人刚刚说,花晓和他在一起了。
季遇的眼神阴鸷下来,像过往数年浸润在见不得光的地下、黑入骨的冷冽,纵肆着他本就极端的乖戾。
却又偏偏笑了出来,如淬了毒的冰“沈湛,听说你对苏荷表白,被沈连城打了”
沈湛眼镜下眸光微动,并未言语。
“呵”季遇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拳死死打在沈湛下颌,“你,沈连城,沈家,一定要把我的东西一样一样全夺走才罢休”
沈湛身形趔趄了一下,倒在后面的沙发上,眼睛也掉在一旁。他随意擦拭了一下唇角,手背上蹭了一片红。
站起身,他拿过纸巾将手背上的血迹擦去,捡起眼镜,却没戴,只随意挂在胸前的口袋上,目光凉薄盯着季遇“我曾对花晓说,做长辈的不能和晚辈一般见识。”
季遇的双眸仍旧猩红一片。
“但现在”沈湛低笑一声,凉薄久了,他都要忘记这种感觉了,骨子里的血都开始热起来。
下秒,他突然挥拳朝着季遇还击过去。
季遇有伤在身,躲避不开,朝病床倒去。
“季遇”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女人娇弱的惊呼声。
一抹白影朝着倒在病床上的季遇跑了过去,扶着他“季遇,你没事吧”话落,目光谴责朝着背对门口的人影望去,“你为什么打”声音戛然而止。
“小叔叔”她低声呢喃。
总是温和的小叔叔,现在却如变了个人般,站在那儿,明明模样没变,可是那双眼却无情冰冷。
沈湛沉了沉眸,将眼镜拿出,戴上,对苏荷微微颔首“来的刚好,照顾着他些,免得再麻烦别人。”
话落,转身便要走出去。
走廊却传来一阵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脚步声,清脆又随意。
沈湛一怔。
穿着黑色半肩长裙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曲线纤细,肤若凝脂,鱼尾裙摆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摇。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和长裙极不搭的保温盒。
似乎没想到病房内这么多人,花晓一愣,目光飞快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苏荷正小心扶着季遇的手上。
季遇手臂僵住,几乎下意识的挣脱。
苏荷双眸轻怔,继而轻咬朱唇,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第一次,季遇对自己避若蛇蝎。
花晓却已经自若的收回目光,望向一直看着自己的沈湛,耸耸肩“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沈湛喉结一紧,生生咽下一口血水,走到她跟前,目光从她手中的保温盒上扫过,声音温和“不是说要睡美容觉”
花晓眯眼笑着反问“不是说要去公司”说到这儿,她看着他唇角的红肿,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又被打了”
沈湛捏了捏她的脸。
花晓转头看向季遇,比沈湛好不到哪儿去。
“真是糟蹋了老天给你们的好皮相,”她遗憾着摇摇头,走上前,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还怕你把自己饿死,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却在看见上面的药膏和面膜时微微挑眉,抬头朝着季遇望了一眼。
后者始终在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花晓勾唇低笑一声。
身后沈湛皱了皱眉。
花晓却已经转身,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臂弯“既然这儿已经有人了,那就走吧,把这张脸先养好。”
沈湛唇紧抿,低头看了眼她挽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娇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侧,隐隐嗅着她发间的幽香,终没说话,转身便走。
“沈湛。”身后,季遇的声音传来。
沈湛脚步停下。
季遇冷道“你这种人,虚伪又冷血,会有感情吗”
花晓挑了挑眉,没想到,沈连城都看不透的这个自家小叔,季遇看的这么透彻。
沈湛微顿,头也未回“的确比不上季先生情深义重,对心爱之人能舍命相救。”
语毕他已抓紧花晓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病房门关上。
苏荷已经起身,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神色阴戾的男人,越发觉得他陌生了。
他眸中翻滚的恨意与怒火,似要把一切燃烧殆尽般,眼眶赤红一片,却偏偏面无表情。
“季遇,你不要这样”苏荷声音很低,小心翼翼。
季遇却未曾收敛半分乖戾,他本就生于污浊,脚下踩着的是利用过的无数人。他曾厌恶自己的过去,竭力想撇去过去的肮脏。
可是,有一个女人在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后,漫不经心地说“你这具身子,我想养好”。
在他告诉她,自己已经黑到骨子里的时候,她也只淡淡一句“没事,你脸白”。
可是现在,她去给别的男人养那张脸去了。
“季遇,你吃点”苏荷还想要说什么。
季遇却突然拿过了床头柜上的保温盒,打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粥,还冒着热气。
和过去那些日子,每晚留下的一模一样。
他拿过汤匙,一点一点吃完。
她想要什么,他给她,脸也好,身子也好。
但她敢跟别的男人,妄想
沈家。
车刚停好,沈湛便攥着花晓的手腕,朝二楼大步走着。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沈湛方才松开她,神色无波的站在她跟前。
花晓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沈先生,你”
话没说完,沈湛突然便将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不留一点缝隙,他的下颌刚好搭在她的肩窝。
季遇说的对,他虚伪冷血,习惯用一副面具去欺骗所有人并乐在其中。
他可以云淡风轻的去反击季遇,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那句“你这种人有感情吗”,却成了戳破他表象的一根针,直直扎入他的心脏。
直到此刻,将花晓拥入怀中,那种刺痛才减少了几分。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花晓。”
“嗯”
“给我上药。”他声音极低,松开了她。
花晓打量着他唇角的伤,比上次严重些,都有些淤青了“你们呐,有着这样一副好皮囊还不好好珍惜,打架”
沈湛低笑一声,摘了眼镜,双目微眯,难得的放松,坐在床上没有作声。
花晓拿了药膏,慢慢的、一点点的给他涂着,轻哼道“不是说长辈要让着晚辈”
沈湛睁眼望着她“心疼他了”
“好看的脸我都心疼。”花晓说的很认真。
沈湛却只是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任由她涂着药膏,良久,就在花晓涂完将药膏收起来时,他低道“不想让。”
他声音很轻,花晓不知有没有听见,应该是没听见的,因为她已经走到梳妆镜前,整理自己的长发了。
不过她听到又能怎么样呢
“露水情缘,玩玩而已”,她才是将这段关系诠释的最彻底的人。
“左手边抽屉里,有一个红色盒子。”沈湛打量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突然开口。
“嗯”花晓疑惑,却依言打开。
一个红色的珠宝盒,盒子里有一条项链,璀璨的红色钻石,白金雕刻的纹路,名贵精致。
“很称你。”沈湛走上前,将项链接了过来,替她缓缓戴上,看着红色钻石如嵌在她胸前的一滴血珠,夺目又诱惑。
而后,他又将珠宝盒打开,从一旁的缝隙里拿出一枚戒指,那戒指很简单,钻石精雕细琢却不失内敛,清雅又显高贵,倒是很像沈湛给人的感觉。
“配套的。”沈湛道。
牵起她的手,便要戴上她的中指。
花晓眯了眯眼,却在戒指钻入她手指时,倏地攥拳阻止了他“沈先生,没必要”
沈湛将她的手指展开,声音淡淡的“买项链时赠送的,不具任何情感意义。”
话落,已经将戒指套上了她的中指。
花晓挑了挑眉,却也再没执意摘下,只是抬眸注视着沈湛的眼睛“沈先生,只是一段露水情缘而已。”
沈湛迎着她,而后缓缓垂眸,盯着她的手,盯了很久“花小姐未免想的太多。”
花晓低笑一声,再没多说什么,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先生眼光真好,”夸赞得很真心,“很贵重吧”这句便客套多了。
“不贵,”沈湛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一碗粥。”
“嗯”
“一条项链加一枚戒指,换一碗粥。”他垂眸,不得不承认,病房里看见她提的保温盒,前所未有的嫉妒。
花晓笑开“我赚了。”
沈湛望着她眼中的神采,没说的是他也觉得,他赚了。
花晓在沈家住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和沈湛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各不相干”的关系。毕竟他们还从未男欢女爱过。
花晓倒是听人说过,这鱼水之欢当真是美妙至极,一直想尝试一番,怎奈每次她稍有过度,沈湛便将她压下,自己去冲冷水澡。
久而久之,花晓得出一个结论沈湛也许不行。
倒是季遇,他出院了,至于去了哪儿,她不知。
她没有见过季遇,季遇也没有联系过她。
他的好感度也一直僵持在了八十,从没动过。
花晓却是不着急的。
男人的保养,也需要时间。
然而她不急,却有个小东西着急。
系统宿主,距离上次见到季遇,已经三十八天了。系统尽职尽责的汇报。
“嗯,”花晓轻应一声,“快了。”
系统什么
花晓道“你有没有发现,沈湛嘴角的伤早就好了”
系统宿主,咱们在说的是季遇,不是沈湛
花晓笑了笑,沈湛嘴角的伤,是她养好的,她也知道养好伤口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算一算,也就这两天了吧。
系统宿主
“嗡”系统话没说完,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两下,一条信息。
“我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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