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邑侯府坐落在长安街东第,离未央宫和长乐宫都不远,出了宫门走路一刻钟便能到家,这外面的北阙甲第住的也全都是三公列侯九卿,因着今日是太子大婚,所以路上也挂了红灯笼,张贴了喜字。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消息,很有些夫人婆子们聚在门外,状似谈天说地赏景,刘嫖本是要带女儿坐马车的,见是这么个情况,知道有人想看笑话,怒火中烧,马车也不坐了,就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一路走着回堂邑侯府。
沿途她便紧盯着那些人,打算只要发现一点嘲笑议论声,立刻便把人以妖言令诽谤罪捉起来论罪处置,怎奈大家都知道长公主刘嫖的脾气,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有心想安慰两句的,脑袋伸出来,也全都缩了回去。
刘嫖就这样拉着女儿回了府,把女儿送到了青竹阁,关了房门这才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痛骂,“刘彻,好样的,好样的,给我等着!”
一路都没有说话的机会,阿娇让圆月半月守在院子门外,自己拉着阿母的手在床榻边坐下来,“是女儿不想做太子妃,进昭阳殿前找太子说了,他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替我把事情圆好了,不然要是我自己说,舅舅和祖母只会怒火更甚。”舅舅和祖母虽然宠爱她,但毕竟亲疏有别,她临时悔婚,这事无论是从礼法上还是道义上,都是说不过去的。
刘嫖脱口而出,“不可能,你不要为他开脱了!”
阿娇摇头,她不擅言辞,唯有据实已告,“刘彻平时风评很好,多得臣子拥戴称赞,今次都被非议弹劾了,他是太子,当真喜欢了什么女孩,也不必急于一时,他那样聪慧冷静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些……”
刘嫖还是不肯相信,阿娇沉默了一下,想将重生的事和盘托出,说了半天发现阿母根本听不见,猜可能是重生带来的一些禁制,只好将马车上误食毒汁的事说了一遍,“那药重则毙命,女儿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毒药伤身,恐难有子嗣。”
她经历几世战乱,唯有上一世是和平年,见识到了很多先前没见识过或者没时间研究的知识学问,总是想着如果她早先便学会这些,在那些战乱的年代里,哪怕依然是军人,也是一个更有用的军人,所以一头扎进去,什么有用她学什么,中医术取材于天地,无疑是最质朴最不受时代限制的,她便悉心学了。
这点毒她能调养好,但子嗣的事当真不好说,她上辈子好好的,也一直没有子嗣,事实就是如此。
这一席话造成的影响可比退婚大多了,刘嫖如遭雷击,慌了神,拉着女儿上上下下的检查,立刻吩咐叫府医来看过,暗中又去请了医正王硕,确认真的,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王硕才出去,刘嫖便跌坐到了榻边,瞧着女儿依然惨白的脸色,还没说话眼泪簌簌落下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母亲!是不是有人暗中害你,你有没有哪里痛,都怪母亲当时没有陪着你,吾的娇娇儿………”
用漂亮的花草来装饰迎亲的马车,本也是习俗惯例,她也确实嗜甜,指尖和马车上的花瓣不似作假,可上辈子这一场婚礼很顺利,这三样混合在一起,也确实把她毒死了。
可能还是要查一查,“我现在没事了,只是生死一趟,格外想念阿母,还有父兄们。”
刘嫖得知差点失去了女儿,心中又悔又怕,又是痛惜,娇娇那样喜欢刘彻,和刘彻待在一处的时间比跟父母兄长还多,喜欢得非刘彻不可,婚仪上说要解除婚约,得是做了多痛彻心扉的决定,刘嫖哭得伤心,“这又哪里就到退婚的地步了,咱们慢慢治就好……”
阿娇摇头,先前她身体好好的就是没有孩子,刘彻每年花国税的五十分之一给她治病,也一直没有效果,不知道这件事便也罢了,知道肯定要说清楚,上辈子刘彻年将至三十却无国储,想要密谋造反的又何止淮南王一人。
她没有子嗣,而刘彻需要子嗣,就这么简单。
她是再不肯蹚这趟浑水了,至于堂邑侯府的未来,她会努力地让阿母阿父和兄长们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不是非要进宫才能做到,凡事用心,总能成功的。
刘嫖甚至顾不上想女儿怎么能认出毒汁毒[药的,她只是心疼女儿,想女儿的以后,心里一团乱,又知她得护着娇娇,哭也无用,得想想办法,便擦干净眼泪,勉强提了提精神,搂着女儿安慰,“不要太伤心,阿母遍寻名医,总能把你治好的,便是治不好,也没什么,你陪着阿母过一辈子,阿母开心还来不及。”
阿娇也抱了抱母亲,心中暖暖的,“女儿也是这么想的,且女儿已经不喜欢刘彻了,所以阿母不要担心。”其实听旁人说她喜欢刘彻,心里挺怪的,因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至于一些颇为怪异的行为,大概是慕强罢,刘彻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两人又自小定亲,想嫁给他一点不奇怪。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现在她的想法和霍去病一样,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外头周媪急匆匆进来禀告,“太子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
周媪转述完那宫侍的话,神色犹豫,刘嫖心里头正乱着,见了便不悦道,“有什么就说。”
周媪忙禀道,“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陛下着令鞭笞太子五十,听郎官们说下了狠手,真真责罚了太子。”
刘嫖嗤笑一声,那是刘启自己的儿子,再下狠手能有多狠,复又想起这事前因后果,心中倒有些复杂动容,毕竟是女儿先说了要悔婚,刘彻替女儿周全,事事都考虑到了,送这礼来,是怕她迁怒娇娇,打算硬抗了这无妄之灾了。
下人们捧着东西送进来,不说真金真银,便是那晶莹剔透雕工卓著的玉辟邪,赤红玛瑙珊瑚树,三颗色泽均匀的上等东珠,哪一件都是稀世珍品。
刘嫖纵然是忧心女儿心情灰败,也没忍住挨个摸了一遍,又拿了东珠给女儿一起把玩,唏嘘不已,“他待你这样的好……”以后皇帝和太后对娇娇只会更加爱怜,倘若真要阿娇自己说,后果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他被打了……
阿娇发了一会儿呆,旋即又在心里摇摇头,她以后会想办法感谢他的,包括他送给阿母的这些东西,等她赚了钱,会加倍的奉还。
阿娇想去见父兄,被刘嫖按住了,“你那舅父大概是担心你父兄打到东宫门口去闹得难看,把人全叫进宫吃晚宴去了,不到天明回不来,回来估计也是醉得一塌糊涂,天也晚了,你先好好歇着,明儿再去见也不迟。”
阿娇便耐下心来,许是因为身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今日精神和身体都很累,窝在阿母的怀里,困意上来,脑袋里空空如也,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刘嫖本是想陪着女儿一起睡,但又挂心女儿的身体,想着那神医淳于意孤高,轻易请不来,便打算亲自去一趟鲁地。
给孩子治病耽误不得,刘嫖性子急,做事风火,交代圆月半月照顾好翁主,当晚便带着人出府了。
刘彻自小练武,想要避开堂邑侯府的守卫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也知道阿娇住的青竹阁在哪里,只是她好似早早便睡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灯火都熄了,显得冷清。
青竹阁外头挖了假山池子,擦着墙角种满了芍药,大片大片开得雍容华贵,她卧房窗户外一棵千年公孙树,华盖之木一直蜿蜒到了屋顶上,冬暖夏凉。
这鸭脚一样的树叶,春日是绿色的,到了这时的夏秋季,满树金黄,风一吹,簌簌而落,仿佛遍地铺金,他有时练完武累了,沐浴完阿娇便拽着他并肩躺在树下休息,她心中空无一物,没有烦心事,说是陪他说话,自己却常常枕着他的手臂,晒着暖阳呼呼大睡过去。
只是睡梦中也会呢喃呓语,阿彻吃饴糖,阿彻去跑马,偶尔弯一弯眉眼,他看了不自觉便暖和了神色,疲乏尽去。
刘彻上了树,在横斜的枝干上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觉得背上伤口疼,又翻了个盖,晾衣服一样把自己晾在了她窗外的这树枝上,望着她的窗户出神。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轻响,他倒觉她院子里这棵千年古木挺好,夏夜躺着,耳侧是雏鸟偶尔发出的轻吱声,月色清辉倾泻而下,夜空幽静深远,星辰闪烁,风景好,又非常凉爽宜人。
只是等许久也没等到什么人进去,什么人出来,快天明时刘彻来无影去无踪地翻墙出了堂邑侯府,更深时露也重了,他衣衫被打湿,便打算明夜带个毯子来。
洛三看见墙头上冒出来的自家主上,赶忙把脑袋低下去,藏起了自己古怪得几乎要扭曲的脸色,叩首行礼,“主上。”
“堂邑侯府有什么动静么?”
洛三低头回禀道,“主上到之前长公主连夜出了城,目的地暂且未明。”
他这个姑母可不是事必躬亲的性子,昨日又是这样的光景,刘彻猜是与阿娇有关,便吩咐道,“你去跟,看看要做什么,另外想办法将苏青苏云安插进青竹阁,这侯府的护卫婢子一点用处也无。”以往阿娇为了偷出府玩方便,特意搬来了青竹阁住,但他明晃晃在树上待了一夜,都无人发现,守卫当真稀松平常,他来便也罢了,万一进了匪贼怎么办?
洛三应声称是,主上说什么便是什么,甭管他的命令有多奇怪,行为前后逻辑有多不通顺,知道街角那边还有自己人,洛三并不担心太子安全,自己先去办事了。
刘彻踩着晨光自己回了宫,他不但有文武课业,还在廷尉领了职,虽没有什么实权,但他却极守规矩,从不迟去,也从不早归,哪怕没有感兴趣的案子,他也会翻看一些过往的卷宗,每日什么时候起,读多少书,练多长时间武都是雷打不动的。
今次又多了一项,青竹阁灯火一灭,他便歇在那颗树上,等人。
南平跟在旁边小心伺候,时刻叮嘱着要换药,只是自家主上这几日不知抽什么风,一到晚上便不见了人,眼底下的青痕越来越重,搞得他心惊胆战的。
刘彻守着株,把自己熬成只一到夜间便精神奕奕的待兔鸮鸟,等了小半月没等到想象中的人,心情莫名的不错,这日三更天收到洛一在侯府外发的信号,便想处理完要务再来,下了树才要走,屋子里便飞出了一个‘暗器’。
刘彻接住见是个铜盏,又看那被穿破的窗纱,心中倒有些诧异,知道她射箭有些天赋,没想到这么有准头。
阿娇见过父兄后便一直忙,这半月来休息得很好,又加上做了几世军人,五感六识比寻常人敏锐,掠到窗前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开窗见是刘彻,呆了一呆,“怎么是你。”
两人自大婚那日后便未曾见过了,见着人,刘彻目光先凝住了,走上前仔细端详她的脸,发现没看错,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头发还没有那公孙树上的鸟窝整齐,皮肤也黑了一点——可能不止一点,因为现在是半夜,他都能发现她变黑了。
阿娇抓了抓自己的爆炸头,想起了他被打的事,有点想帮他把脉,又忍住了,他是太子,肯定有医正给他看过了,便又平下心绪回答他的问题,“炼丹的时候被火烧了一下。”
她经历几世战乱,最后一世是个难得的和平年,便抓紧时间学了很多知识,什么火铳火、药,马、镫拿出来能立刻提升汉军的实力,她想着早日将匈奴打服帖,也省得边关的百姓日日受匈奴侵扰,见过父兄后她便埋头做这件事,只是兴许这些东西太过超前逆天,‘天道’卡着,做出来一样消失一样,她想试试伏打电池,也一样没成功,而她做实验过程中被电流击穿的头发没有恢复,倒把父兄吓了一跳,把她的丹房也赶紧拆了。
刘彻听得眉头大蹙,“有没有其它哪里受伤?”
阿娇摇头,刘彻还是蹙着眉,“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仙丹。”
他说出这句话才叫人吃惊,毕竟年老痴迷仙丹迷信鬼神的也是他,阿娇忍住想要腹诽伟人的冲动,点头道,“就是试一试,不成便也罢了。”任何创造发明都是时代的产物,运实势而生,靠她一个人想跨时代推动确实不太现实,但想着这之前大大小小几百起匈奴入侵的奏报,她心里实在有些焦躁不甘,这大概是做军人留下的后遗症了。
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迷信方士是始皇帝身上最大的污点,刘彻对方士向来不假辞色,见她听了劝,点点头,望了望她的脑袋,知道女孩子最是爱惜这些,便安慰道,“也别太担心,母后那有护养头发的秘方,明日我要来给你,很快便能养好的。”
阿娇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要不是圆月半月拦着不让,阿母也会生气,她想她会剃光重新长,阿娇朝刘彻道了谢,又想起了先前的问题,“大半夜的,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他总不能说是这树上风景好,他来乘凉的罢,刘彻顿了半响才道,“我将你送的玉兽还给你,你是否可以归还我雕刻的芙蓉簪。”
“半夜想起来,左右无事,我便来讨要了。”
他说完见还没有他高的女孩儿跑到了屋子里,心里又有些懊恼后悔,他还是喜欢她能和他一起笑啊闹的,一起出宫玩,骑马射猎,虽然她棋艺不行,他也想她陪他一起下棋,这是他繁忙课业之余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妆台下有三个盒子,专门装刘彻这些年送给她的东西,每一个都满满当当。
有金银首饰,金果子金叶子金丸,还有一些街面上精巧玲珑的玩具,布老虎,面具,小花灯,什么都有,阿娇虽然不喜欢刘彻,但这毕竟是汉武帝送的东西,这在她心目里跟孔圣人,孟子韩非、秦始皇送的没什么两样,芙蓉簪还是汉武帝亲自刻的,就想留着,没想到他来讨要了。
但原本也该还给他。
阿娇把三个盒子叠起来,抱到了窗台上,圆月半月睡在后头的隔间,倒不用担心她们被吵醒了,“都在这里了。”
刘彻打开一看见都是他送的东西,玉白的芙蓉簪躺在上面,呼吸一滞,伸手盖上,看了她的唇一眼,耳根莫名泛起了些热意,隔着窗户和这三个盒子,凑过去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往后仰了仰脑袋,退开了,忍着想要拔腿翻墙的冲动,定定站住问,“这样可以了吗?”既然并没有什么外人,他思来想去,她不肯嫁给他的原因,只有这一个了。
两人的鼻息很近,鼻子甚至轻撞了一下,他的睫毛似乎很长很密,眨眼的时候甚至刷到了她脸上,阿娇整个人都懵了,脸色涨得通红,要走也不是,要关窗户也不是,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什么啊!”
刘彻见她怒得像只要张开翅膀啄人的大白鹅,抿唇说,“那日你来找我,缠着我要我亲亲你,我不从,不是嫌弃你,是因为我们还未成亲,不好太过亲近,有失礼仪,才拒绝没有这么做的,那时我以为你说的不成亲是玩笑话,没有放在心上,是我不对,其实我们自小有婚约,彼此真心相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倒末本倒置。”
阿娇听他一说,立马就想起来了,脸色更是涨得通红,必须要辩解一下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我当时说的不是这样的亲,是亲脸,就像亲亲可爱的小狗那样——狗就是犬。”
刘彻俊美的脸亦控制不住浮起来一层红,身体不倒翁一样左右晃了晃,倾身要改正错误,阿娇下意识用手去挡,将刘彻靠过来的脑袋推远了,脸已经红得像傍晚的夕阳,是真的想穿越回去将那日的自己——不,将十二岁以前的自己暴打一顿!
应该是像那种,被伟人亲吻,会得到福祉和祝福,她才会缠着刘彻要亲亲的,一定是这样。
刘彻知道自己的脸很烫,脑袋也像是喝了酒一样,抿抿唇站直了,打算走了,“本太子送出去的东西,万没有收回的道理,我来就是来解释这件事的,夜深了,你该歇息了,方才的事还是日后再讨论罢。”
他说完提气便要走,阿娇没忍住开口唤他,“等一下。”他那两个黑眼圈真是非常影响美观,让人不得不在意。
刘彻有些莫名,但还是晃回了她身边,“怎么了。”
阿娇够出上半身,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搭上了他的脉搏,“背很疼么?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刘彻见她漂亮的眼睛里像往常一样,有明晃晃的内疚和挂心,还学那医正似模似样地给他把脉,有点想笑,又不想拂去她一片心意,只是心情很愉悦,“好差不多了,不要担心。”
阿娇见他脉搏沉稳有力,没探出问题,又道,“你脱下衣服来我看看伤。”伤口发炎,或者是结痂痒了,可能都会影响睡眠,她想给他配点药。
她虽然有些变化,但那双眼睛一看就是阿娇,且她比以前更热烈了,现在都要他脱衣服了,刘彻俊面上那层刚下去的薄红又浮了上来,知道伤疤可怖,没得吓着她,便只抿唇摇头,“下次再给你看罢。”
他说完就走,提气跃过了墙头,三两下翻出了堂邑侯府,那院墙阿娇翻得并不比刘彻差,所以也没太在意,后又想着他的伤医正肯定能治好,自己不用操心,这才重新睡了过去。
刘彻四平八稳地回了昭阳宫,进了卧房坐了一会儿,背疼了才想起自己是因为洛一的消息才打算出堂邑侯府,清咳了一声,重新肃正了神色,去书房。
刘彻从五岁开始想要培植一些能用的人,到现在七年过去,想要做什么事,不像小时候那般困难了,也能及时知晓一些宫内宫外发生的事,不至于完全被时势牵着鼻子走。
洛一是暗卫的头领,他身边最可用的人,刘彻摆袖在案几旁坐下来,“说罢。”
洛一将一卷文书递了上来,回禀道,“有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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