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让青梧愣了几秒:“镇派灵兽……不是失踪了吗?又怎么会在师侄的储物戒里?”
晏临:“没有,风鸣入魔当晚,魔气外泄,是孟在渊将魔气压制住的,但也因此妖力耗尽,变回了幼兽模样,偷吃仙草时被风鸣抓到,我便让风鸣把他带在身上,放归妖界。”
青梧无比敏锐,瞬间捕捉到字里行间的怪异,脑子里飞快地划过“你既然知道镇派灵兽没丢为什么不说非但不阻止我们找新的灵兽还让风鸣把孟在渊扔回妖界是不是你看孟在渊不顺眼觉得他在跟你抢徒弟你这变态可真是占有欲爆棚了”。
然而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只吐出一句:“哦。”
“总之,我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晏临说完,白蛇化身移动起来,一头钻进碎石之间的缝隙里。
等他彻底消失,承衍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站起来:“那那条蛇……真的是掌门?”
青梧垂着眼,神色有些复杂:“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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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在碎石间的缝隙中艰难移动。
这具化身是纸捏的,纸的方便之处是可以折叠成任何形状,能轻松地穿过哪怕只有一毫米的缝隙。
但,他的元神不能。
因为纸过于轻薄和脆弱,元神附在化身上,基本等于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旦化身受伤,疼痛感会比伤在仙体上更剧烈数倍。
可是这不能阻止晏临。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忍受,不管是体内那股无法驱除的滚烫灵力,还是现在这般将元神硬生生从石缝间挤过的痛楚。
纸做的化身即便有他的仙力维持,还是一点点在摩擦中变得破损,原本整齐的蛇鳞不断被剐蹭掉落,双眼被碎石锋利的边缘划开,五脏六腑像是被挤成薄片,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袭来,漆黑一片中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却隐约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
属于他徒弟的气息。
他寻着气息一路在岩缝间穿行,忽然他能听见声音了,前方有说话声传来:
“哥哥……哥哥!快点停下来!”
“好烫,好烫……阿白错了,阿白不让哥哥生小兔兔了,阿白自己生!快点停下来啊哥哥!”
“救命!阿白好疼,哥哥放过阿白吧,阿白错了,阿白求求你了,不要啊!”
是那兔妖的声音。
他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瞬间让晏临振奋精神,加快速度,前方石缝中有了微弱的光线,同时他感到一股热流,周围的温度开始升高。
等他接近出口时,岩石的温度已经高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前方光线乍亮——铺满整个视野的,是熊熊燃烧的火。
他连忙御起寒气抵挡高温,就看到整个洞穴已陷在一片火海之中,兔妖少年被逼在角落,火焰堪堪停在他脚边,仅剩两个脚掌的立足之处。
他后背紧紧贴在洞壁上,兔耳上柔软的毛已被火焰燎焦,眼泪成串地往下落:“哥哥快点停下来吧,阿白真的错了!”
“……闭嘴,”这是闻朝的声音,他蹲坐在洞穴的另一侧,似乎在克制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声音都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待在那里别动。”
他脸上的魔纹还在延伸,顺着颈侧一直滑进领口,漆黑的眼瞳也隐隐有泛红的趋势,像是接近干涸的血。
晏临瞳孔收缩——这是魔化的征兆!
他再没时间顾及别的,蛇尾摆动,一下子投入正在燃烧的洞穴,穿过烈火,准确地落在闻朝肩头。
随即白蛇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对方耳垂上。
“嘶……”闻朝被剧痛唤回了一缕神智,只觉冰凉的气息环绕在自己颈侧,那气息无比熟悉,像是扶云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体内的燥热被一点点压制下来,眉间褶皱缓缓打开,他合上眼,声音低到近乎呓语:“师尊……”
肩头的白蛇身形一顿,蛇身已在仙术下完全复原,它松开嘴,蛇信轻轻扫在对方耳廓,将丝丝缕缕的凉气渡给他,小心翼翼地用脑袋磨蹭他的脖颈,像爱抚一件珍贵的宝物。
闻朝缓缓地吐着气,那股凉意让他浑身舒畅,便不自觉地贪恋那温度,想要再多一点。
失控的火焰渐渐熄灭,洞穴里的温度很快冷却下来,兔妖虚脱一样跪倒在地,眼神却变得无比癫狂:“哥哥……果然还是舍不得阿白吗?阿白也舍不得哥哥,哥哥留下来陪阿白吧,阿白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他四足并用地向闻朝爬来,白蛇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戏太多了。]
少年猛地停下,警惕抬头:“谁?!”
白蛇顺着闻朝的胳膊爬到他手上,蛇尾在储物戒上一划,一道金光伴着怒吼从里面窜出:“闻风鸣你这白痴!终于肯把本大爷放出来了!”
闻朝好像没听见这话,他闭眼靠在洞壁上,意识有些不清醒,抬起手,将白蛇贴在自己脸上:“别乱跑。”
晏临:“……”
许是受了鼓声的影响,闻朝声音变得比平常更加柔软,甚至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撒娇意味。
白蛇被困在他手指和脸颊之间,浑身被对方温暖的气息包裹,乌黑双眼中透出几分茫然无措,一时也忘了挣扎,像条被幸福击昏的死蛇似的,信子都不会吐了。
与此同时,金光落地,化作一个黑发金眸的男子,他面色冷峻,眉宇间仿佛天生带着傲视群妖的王者之气。
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把掐住兔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按在墙上:“本大爷的猎物,你也敢抢?!”
闻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然后这背影的主人吐出了一句毫无格调的“本大爷”。
……他果然还是继续睡吧。
兔妖少年看清他的瞬间,浑身突然筛糠似的抖起来:“少……少主?!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孟在渊眯起金色的眸子,眼神像是危险的猫科动物,在盘算着该怎么弄死面前这只胆大妄为的兔子,“是啊,你们很了不起,本大爷一进城,你们就开始散布谣言说我死了,怎么,是想自立门户,另荐新王?!”
他说着手上陡然加力,兔妖被他掐得面色青紫:“少主……咳……饶命……”
孟在渊并未理会他的求情,手腕用力一拧,就听一声颈骨折断的“咔嚓”声,少年脑袋以不自然的角度垂向一侧,当场断气。
随即他身形渐渐缩小,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垂耳兔。
孟在渊把兔子尸体撇在地上,不屑地嗤了一声:“又是假的。死兔子,迟早有一天我要逮到你的本体。”
闻朝已经清醒过来,吃力地站起身:“你把兔子杀了?”
“他才没那么容易死,这兔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分`身,妖界到处都是他打的地洞。”孟在渊似乎对这种行为非常鄙夷,“他看上去修为不高,可实际上,他已经有五千岁了,他每分出一个分`身,修为就会转移出去一部分,你们刚刚遇到的分`身修为只有一百五十年,也就是说,妖界现在至少有他三十个分`身。”
五千岁……
真是兔不可貌相。
孟在渊金色的眸子转向闻朝肩头上的白蛇,仿佛是看到了同一座山头上第二只虎:“哟,这不是……”
白蛇眼如冰霜:[不准说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孟在渊不服地挑起下巴:[你以为我稀罕说?晏青崖,迟早有一天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会被你徒弟知道,我就等着你们师徒离散……]
他刚传音到这里,闻朝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他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行为也不怎么受自己控制,总觉得面前这人像是某种仰着下巴求主人抚摸的猫。
于是他很给面子地满足了对方,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指尖轻轻地挠了两下。
孟在渊登时拧眉:“你干什么?本大爷才不会……哼……呼噜呼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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