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牧鱼对着乡知贤都没改口，电话那头的人便姑且相信。他们把通话时间有意拖延一点，但牧鱼周围安静得只有行走脚步声，一无所获。再继续也听不到东西，电话就挂断了。
他们要好好集合讨论一番。
至于牧鱼，不管她真迷路假迷路，等接应的导游前来就会失去作用，参与讨论百分百给人添堵，不如不在。
毕竟一周前的预订，宣传册上公开的导游联系方式，大家打过去都无法接通，唯独牧鱼原身可以。叶小薇由此一口咬定原身做下手脚存了私心，温北芸不断附和，工作组其他人都没反驳。乡知贤意思意思说了几句好话，勉强打个圆场，气氛依然尴尬。
排斥的顶点也是那个时候。
原身同样不知情，想不通。莫名背锅，她胸膛堵了口气，没拒绝戏称的负责人头衔。虽然好心肠令她没有多加小动作，但愈发直来直往、无所顾忌。
同事关系以冰点形容不为过。
记忆给得清楚，牧鱼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些人心中算盘。携带的零食应付一顿早餐很简单，他们不想她回去太早，她干脆将手机亮度调最低，揣进裤兜里慢慢闲逛。
她完全不急。
背包一直背在身上，洗换衣物足够穿，现钱也相当充裕。之前尾随的苍蝇外形飞行跟踪器被她解决，短时间应该不会出现新的，算一个独自查探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其他玩家能按捺多久。
木偶村名为村，规模瞧着却像城市边缘的小镇。青石板街景色清幽，砖瓦房整整齐齐，不见茅草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刚才咬紧的迷路措辞也并非完全骗人，这里大街小巷设计相似度极高，商铺与商铺间没什么标识，全靠观察和询问；房子与房子间差别最大的是门前一截木头，树皮皱褶黑褐，多数拥有两根枝杈，生长各异，高度与人并齐。
村民们大多衣着朴素，脸色苦闷，眼神呆滞。街上行走的人来去匆匆，坐在板凳做活发呆的不在少数。粗略打量，老人和婴孩的数量比青壮年还多。
难以用“热闹”充作形容，更多像一种沉郁下的死寂。
牧鱼走进了一家售卖木偶的商店。
宣传册描写中，木偶村以木偶技艺闻名，雕刻栩栩如生，甚至在国家层面拿过某些奖项，因此售卖相关的店铺较多。在村子最繁盛的时期，纷至沓来的游客能把木质门槛踩坏，为新出木偶争高价更是奇景；但转瞬十数年，如今街头巷尾杂草丛生，衣着光鲜、四处打量的游客尽数消失，已经冷清败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好像被人们彻底遗忘。
若非这次意外抽签，原身根本不会知道木偶村。纵使后来仔细搜索了一番，网上给出的资料也寥寥无几，仿佛被大量删除过，根本不像曾经兴旺的旅游之地。
“叩叩。”
木偶村十户有八家都敞着门，似乎任人出入。这条街道难得以商店居多，牧鱼随便选了中等规模的一家，进去还屈指敲敲门。
可惜无人相迎。
不知是否布置问题，外面看觉得不小，里面却略觉狭窄。只容两人通过的走道留了三四条，一层层货架上摆放着无数木偶，大的在下，小的在上，顺序罗列，整整齐齐。耳熟能详的卡通人物、动漫角色、神话故事占据大部分，靠墙的一面则是普通人形象，大小五官各不一致，喜怒哀乐也各不相同。
相同的大概是一种陈旧感。
阳光在地面投出大门的剪影，雕刻花纹的镂空木窗紧紧闭合，长期不流通的空气有种难以形容的异味。周围环境昏暗至此，若非牧鱼视力极好，都看不清木偶的落尘程度。
好像很久没人抚摸擦拭这些木偶了。
“咔！”
牧鱼在店里光明正大走走停停，从货架上拿下一只孙悟空扭了扭头，明显关节僵硬，又放回原处。放眼看去，木偶村的木偶确实做工精良，肢体五官形似活人，宣传册描写名不虚传。就是作为恐怖副本，这样的木偶很容易给人恐怖联想，仿佛下一秒会自行挣扎活动，向活人发起扑击。
但没有鬼气，也没有阴气。
普通木偶罢了。
牧鱼怀疑，系统在利用人们对木偶的惯常敏.感.性进行误导。
第一个副本【夜半琴音】在名字上进行提示，第二个副本【木偶村】却从名字开始误导。牧鱼觉得与其参考这个，不如琢磨琢磨传送前那句附赠提示。
“【一二三木头人，祝您游戏愉快。】”
一二三木头人。
尽管牧鱼的童年岁月在医院折了很大一部分，但这个小游戏算她为数不多接触过的。先选出一个人充当队长，游戏开始后喊“一二三木头人”，视线范围内的成员都不能动弹，动弹的人会被队长追着抓.捕，变成新一轮的队长。而另一个规则，想要解救不能动弹的成员，就要趁队长背过身时，由藏起来可活动的成员进行肢体触碰。
后者可以称为“救人木”。
绕来绕去，这个游戏表面能与副本挂钩的只有“木”，任务一二却看不出什么关联。迷途的村民，迷的是什么途？人群中的凶手，指的什么人群，又是什么凶手？
“店员小姐姐！”
牧鱼一个转身，准确握住来者双手。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散着一头黑色长发，闻言默默拔一下自己爪子，然后听见“咔”的一声，脱臼了。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牧鱼面带歉意，态度诚恳。她帮女人正骨，又问：“你是这家店的店员吗？我是今天到木偶村的游客，想买点木偶做纪念品。”
女人收回手，有意识后退两步，道：“店长是我的丈夫。他在雕刻新的一批木偶，所以没空出来迎客。你想买哪个木偶？”
“新的一批木偶？是什么模样，我可以预订一个吗？”
“……不能。”
女人说：“贵客提前预订，请不要为难我们。”
“不为难不为难。”
牧鱼摆摆手，一边记下新的信息，一边从小型木偶堆里拿了个小男孩模样的。“请问这个木偶多少钱？”
“这个二十。”
女人低头看看旁边张贴的价目表，抬头对上木偶就愣了一下，连连摇头。“对不起，这位客人，这个木偶不卖。”
“为什么不卖？说好二十。”
牧鱼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将小男孩木偶攥得更紧。“我也没有为难你们，执意要预订新的木偶。这木偶既然做出来放架子上，还跟那么多木偶放在一起，不就是准备对外出售的吗？你自己都报了价钱，怎的马上反悔又说不卖？我很喜欢这个木偶，你可以加点价，别太过分。”
“这不是加不加钱的问题……”
女人皱起眉，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忧愁。她数次张嘴没说出东西，角落房间门突然打开，有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想买一个木偶。”
“多大点事，买就买！”
中年男人脾气似乎相当暴躁，他干脆利落搁下话，又在牧鱼明晃晃亮木偶的时候怔住，夫妻俩表现如出一辙。“不卖不卖，这个不卖！”
“为什么不卖？该不会这木偶有什么问题吧？”
牧鱼脸上表情更不好看了，“真不卖你们放货架上耍人？”
“……不是！”
中年男人烦躁地跺了跺步，转身取出一盘新做的木偶。敞开的大门有阳光透进，那些木偶的容貌与牧鱼手中这个别无二致，只是更精细，动作神态更多变。“你那个木偶太旧了，卖出去对我们店招牌不好。要不这样，我这批是新做的木偶，制作技艺更加娴熟，你换一个买。”
牧鱼不说话了。她收敛神色盯着面前两人看，黑得纯粹的眼眸如某种无尽漩涡，任由扑腾挣扎无法靠岸。
【警告：人物形象ooc程度百分之三。】
【警告：人物形象ooc程度百分之四，濒临临界点！】
“我不换。”
在任务宣告失败前，牧鱼眨眨眼，方才异样烟消云散。她哼了一声，流.氓.般直接把木偶塞进衣兜，贴近皮肤有种微凉的触感，又及时用脚顶住两侧闭合的大门，一碰就磕出一个洞。“你们怕太旧折你们招牌，我也不会拿出去到处炫耀。终究是你们两个都答应过卖给我的，那么大个人，不能言而无信。”
【警告：人物形象ooc程度百分之一。】
“我就要这个。你们不涨价，我就给二十。”
“……”
中年男人和白裙女人面面相觑，女人再次后退一步，手扶货架，颤抖着身体摇摇头。这次倒不是冲牧鱼去的，中年男人咬咬牙，眼神莫名溢出点不舍及怜悯。
“那就，那就收你五块钱。”
不涨价反而低收未免奇怪，但刚刚一个两个欲卖不卖已经够奇怪了，不差这点。牧鱼翻出五块钱放到桌面，转身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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