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第四天
文/suer
魏娅注意力全在怀里的蛋上。
和她梦里那颗蛋一模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不敢用力,很虔诚的用双手捧着,有些温热,压着手掌心上的一跳一跳的,大概是它的脉搏。
魏娅脑子都快糊涂了,一瞬间开始怀疑这会儿自己其实还在做梦。
她抬高几分胳膊,睁大双眼去看,鼻尖都快凑到蛋身上。
没等她完全理清头绪。
男人慢悠悠走过来,魏娅听见脚步声,回头看,醉汉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她错愕的问:“佢死咗?”(他死了)
景辞一怔,忽地大笑起来,乐不可支道:“点可能,晕咗啫。”(怎么可能,昏倒了而已)
她扭头看着身后倒地的醉汉,还是非常担忧:“不会死掉吧?”
景辞解开腕扣,不太在意:“谁知道呢?”
他扭头,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给她。
魏娅借着抱着蛋的动作避开,没有接。
景辞轻笑一声,慢悠悠用手帕擦拭着每根手指。
魏娅不免目光落在他身上。
只有景辞这种外表是个玉树芝兰的年轻人,内里其实是个古板封建的老爷爷的人才会随身带着手帕。
眼见他细细将手掌擦干净,这段小路也走到头。
魏娅不愿多想怀里这颗和梦中一样的蛋,全都是梦,她暗示自己,然后将这颗蛋还给景辞,说:“再见,谢谢。”
她继续向往前走。
“只有一句谢谢?”
声音含着笑。
她扭头看过去。
景辞抱着怀里那颗蛋,静静看着她,在路灯下,那双上扬的丹凤眼盛满了温柔的碎光。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景辞。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她和景辞面对面坐在街边的烧烤摊前。
这里烟火缭绕,闷热不堪,辛辣的辣椒粉在空气里弥散。
四处坐着的人高声举起啤酒,嬉笑聊天。
坐在她对面的景辞,低头将袖子折了几道挽上去,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魏娅扯过纸巾将筷子擦干净,递给他。
他低声道谢,“谢谢。”
没多久,老板端着烧烤过来。
他低头把木签上的肉挑下了,细瘦手指捏着一次性筷子,动作非常斯文,长睫垂下,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清风霁月。
魏娅说:“有钱人还吃烧烤啊?”
他毫不在意,反而将挑下来的肉递给她。
景辞目光顺势落在小桌下她曲起的腿上,小腿修长笔直,肤色莹白,只是上面有几片红痕。
夏天蚊子多,只是从家里走过来,短短一段路魏娅就被蚊子咬了不少包。
景辞下意识想带她回去换身衣服,但是以魏娅的性格,多半又要觉得自己管太多。
他退下手腕上的手串,递给她。
魏娅皱眉:“我说了不要。”
语气已经多少带了点不耐烦,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
景辞自认不是什么有特殊爱好的人,但是看她在自己面前隐约露出点闹脾气的样子,一直沉沉的心忽地松了口气。
就好像家里小孩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在家里却闹着要吃糖,因为小孩把家里人和外人分开了。
“驱蚊的。”
那也不要。
魏娅不想和他多扯上关系,请他吃完这顿烧烤就到此为止。
魏娅不想多说话,景辞惯来寡言,于是在四周高声热闹包围下,他们这一桌显得异常安静,只能看见两个人慢慢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对唔住。”
魏娅一脸的莫名其妙。
晚上也热的不行,魏娅很明显的感觉到背后胸口有汗珠滑下去,最后落在腰腹,被睡衣吸干汗水。
空气飘着的辣椒粉,她捂住鼻子扭头狠狠打了个喷嚏。
再扭过头,眼眶里有些亮晶晶的泪意。
景辞有些无措,喉咙哽住。
“朝朝。”
不少客人看过来,以为又是一场男女分手的场面,瞥了一眼就无趣的继续和朋友吹牛喝酒。
魏娅抽了张纸巾,狠狠擦干净眼泪,招手让他坐下。
声音清亮带着笑,说:“是辣椒粉。”
魏娅:“快点吃吧,该凉了。”
刚刚那句对不起像是随着那阵辣椒粉一样消散在风里。
那点让景辞安心的闹脾气神态也全无了。
留给他的是魏娅的体贴成熟。
景辞沉默了下,固执开口:“对不起。”
“然后呢?”
魏娅反问他,景辞一滞,似乎也没想过对不起之后该说什么。
她抬手示意老板,高声喊:“来瓶啤酒。”
很快啤酒送过来,魏娅很熟练的用筷子头挑开瓶口,啤酒沫从啤酒沫从瓶口涌出来,她凑上去吸了一口。
啤酒沫进嘴,没几秒就让舌根一阵发苦。
魏娅皱起脸,说:“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景辞,咱们就是谈过一次恋爱而已,没必要活得跟拍电影一样吧,你不说,我不说,你以为有谁知道咱们那点事情?”
魏娅眯起眼睛,笑道:“能拍你投资的电影,我非常荣幸,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以前那点事情往外说。”
她喝了口啤酒,辣意和酒劲参杂上头,如月色一样温柔莹白的脸颊,缓慢的覆盖了一层薄红。
她越是这种平静的态度,景辞越感到一阵被抛弃的恐慌。
时间对于他来说,一年两年三年就像是眨眼间,没什么差别。
而对于魏娅来说不一样,对于只拥有短短一百年人生的凡人来说,三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足以淡忘一段感情。
这次回来的事情忽然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他眼里很短的时间成为他们之间很长的一段距离。
景辞摸到手腕上的手串,将其中一个珠子紧紧攥进手心里。
脸色有几分苍白,半张的嘴唇颤抖几刻,也没说出声。
想迅速把人掠回去的念头越发强烈,目光在魏娅手腕和脆弱的脖子绕了几圈,怎么抓住她才不会让她受伤的方式想了几百种。
可是——
视线触及魏娅被泪水沾湿而湿漉漉的睫毛。
他张开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吸烟一样将空气在肺里过了一遍,压下心底不堪的绑架念头。
景辞笑得温和:“我只系好想你。”(我只是想你)
对面的魏娅却忽地哼笑一声,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心虚就白话普通话一通气乱讲。”
景辞稍稍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他的普通话是当初跟着魏娅学的。
然而面前的魏娅说完就摇晃几下,抱着啤酒瓶闭上眼睛,脸红通通的,已然是醉了。
*
眼皮上一阵灼热。
魏娅惊醒,满眼刺目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头痛欲裂,昨晚上的记忆停在景辞错愕的表情上,后面的事情她全都一无所知。
她坐起来靠在床边,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从胃里往上涌,她捂住嘴,跳下床,刚拧开门把手,门口的陆乔正好抬手准备敲门。
她手里端着碗清粥。
魏娅瞄一眼就赶快冲向厕所。
她一个劲的犯恶心,吐出来一滩黄水后就再也吐不出来了,漱干净口,她抬头看镜子里的人,一脸苍白,眼底青黑,样子很糟糕。
她低头再次打开水龙头,目光落在手背上,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抬起手,反复看了看。
昨天做饭时被划伤的伤口不见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也没有。
怪异感充斥着她的后背,慢慢从尾椎骨往上满布一层寒意。
昨天那伤口并不小,案板因为滴落了血还直接被她丢了出去。怎么可能只过了一晚上,伤口就好了?
魏娅走出去,想去看看被自己丢在门口的案板还在不在。
玄关处,陆乔半打开门。
魏娅透过她的肩膀隐约看到个男人的身影。
但是没听见陆乔说话的声音,开口问:“谁啊?”
等走到陆乔身边的时候,魏娅歇了声。
景辞左手提着一个吉他包,右手抱着一束白芍药花。
他今天穿了件亚麻原色衬衫,款式有些宽松,加之他解开了胸口第一颗扭开,露出下颚线连着脖颈的锐利线条,再往下的锁骨也是时隐时现。
看见魏娅出现,他唇角微弯,漆黑眼眸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说:“早上好”
陆乔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转身直接回了客厅,把粥放在餐桌上,说:“阿朝,记得吃早饭。”
门边露出那块被丢掉的案板一角。
她皱起眉,更是觉得诡异。
手不由自主地使劲搓搓原本伤口的地方。
“生日礼物,做琴的师傅今天早上才完工。”
他扬了扬手里的吉他包。
魏娅抿唇,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他。
景辞说:“收下吧,就当作——”他抬眼,直直撞进魏娅的眼里,“普通朋友送的生日礼物,行吗?”
拒绝的话在她喉咙中卡了下,问:“为什么要送我吉他?”
魏娅年纪还小的时候,有一阵极其的想要一把吉他,要求不高,一把能够出声的吉他就够了,有个年轻的音乐老师会给她弹吉他。
那个音乐老师长相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大约是白白的,嘴唇上有颗柔软的唇珠,人很温柔,给她唱了一首情歌。
有个梦伴随老师的歌声在她心里想了大概大半年。
直到攒的买吉他的钱被继父发现。
她面无表情的听着继父辱骂自己,词脏的隔壁邻居都听不下去了,上来劝,可是越劝越凶。
最后事情以魏娅被关在家里半个月为结局。
她看着景辞手里的吉他,胃一阵痉挛,刺痛面积慢慢扩散。
她脸上的表情很疲倦,说:“算了吧,景辞。”
景辞唇角的笑意顿住。
其实从她从盐城中走出来,已经很少会去想年少的事情了,那些被迫发生在她年少的故事,除了证明她的不堪和卑微,就只能给她带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她像个困兽,被人撕开伤口。
不管不顾,希望也能从对方身上咬开伤口。
所以,她徒然笑起来。
说:“我说算了的意思,就是别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我人不是很聪明,你的意思我猜不懂,也不想去猜了。”
看着他脸色隐隐苍白,魏娅像是得到自残一般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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