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早已停运的公交车站,晚风哀鸣,叶韶流泪。
这破地方车都打不到一辆,他只能选择跟着导航走回闹市区。
地砖裂缝让地面变得凹凸不平,鞋跟又高,叶韶走了没多久,脚后跟就被磨破了皮。
他“嘶”了一声,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上,赤着脚往前走。
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路灯黯淡。就好像十二点后灰姑娘的魔法失效,一切回归原样。
冷风一阵接一阵,困意被吹得毫无踪影。
叶韶听着导航甜美的语音播报,内心想了很多。
比如他为什么要说个这么远的地名,导致现在不知道要走到哪年哪月;又比如他为什么要来当楼衍的女伴;再比如他当初女装到底是怎么想的。
霜风凄紧,人都快被吹傻了。叶韶长叹一声,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走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快没电时,他终于打到了一辆出租。
司机大哥看他双眼无神,高跟鞋在手里提着,脚上什么都没穿,身上衣服看起来价格不菲,以为他是遭遇了什么跑出来,试探性地问道:“姑娘,要去……公安局吗?”
“去公安局做什么?”叶韶有气无力地摆手道:“去白云故里。”
司机反复确认道:“真不用去公安局?姑娘你没跟别人闹矛盾吧?”
“没有。”困意再次回到脑海,叶韶催促道:“走吧走吧。”
大哥便没再多问,发动车子向城南而去。
半夜一点,叶韶终于回到了家。
他把鞋子一扔,裙子一脱,大大打了个哈欠,迫不及待地倒在了沙发上。
累死了,整个人都像一条咸鱼,不想挣扎了。
叶韶本想躺一会儿再起来卸妆,给脚后跟磨破的地方消消毒,结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质量极好,睡到天大亮才醒过来。
叶韶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还在想谁把灯打开了。他坐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上下舒坦许多。
这份惬意一直持续到他看见时间。
十点。
心里咯噔一声,叶韶一掀毛毯,翻身下了沙发,把窗帘完全拉开,看向外面。
窗外天气晴朗,冬日里难得的万里无云,大爷大妈都起来了,在小区里面溜猫溜狗溜孙子,大着嗓门说话,十分热闹。
他再看看手机,果然是十点没错。
要命!睡过头了!
微信里还有易姐给他发的消息。
“小叶,你到哪儿了?”
“肖主管问你了,你在路上吗?”
“你没事吧小叶?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消息?”
后面还有易姐给他打的电话,不过他睡得太沉了没听到。
“谢谢易姐,我睡过头了。”叶韶惆怅地回了消息。
反正现在去是迟到,晚点去还是迟到,不如先把早饭吃了再去。
叶韶卸完妆便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检查了下脚后跟,昨晚走路的时候被磨出血了,是他咬着牙一直坚持往前走,加上晚风冷,当时感觉不大。
这会儿全身清醒了,上药时火辣辣地痛,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都怪楼衍,怎么挑鞋跟那么高的鞋子,难道就不怕他太高显得楼衍太矮吗?
但是想了想楼衍的身高,好像人家也不需要有这个烦恼。叶韶比他低大半个头,目测楼衍身高至少得有一米八五,身形又挺拔,跟模特比也差不离了。
差一厘米才一米八的叶韶有点酸,上完药后没什么心思挑衣服,化了妆直接穿了厚卫衣和球鞋出门了。
路上买了个面包啃,到公司是十一点,刚好赶上饭点。
“哟,小叶换风格啦?”作为时尚嗅觉敏锐的人,易姐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衣服和鞋:“看起来像男款,小叶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没有。”叶韶否认了,转头看到肖主管过来,很自觉地道:“抱歉啊肖哥,今早睡过头了没听到闹铃,就迟到了。”
肖主管点点头:“下次注意点,小易说给你打电话没人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不会有下次了。”叶韶抱歉地笑了笑。
念在他既不是楼氏的正式员工,也没有领楼氏工资,肖主管就把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叶韶重新回到电脑跟前,看着没做完的第二首曲子,联系昨晚的遭遇,灵感迸发,写着写着忘了时间,午饭也没去吃。
一个中午过去,他兴奋地放下鼠标,戴上耳机试听一遍,欢欣道:“成了!”
把最终稿发给甲方爸爸试听,下午下班前,甲方爸爸回了话:“曲调很好听,也很柔美,是我想要的感觉了,但怎么感觉有一股凄凉味?像一个人走在荒郊野岭似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叶韶高深莫测道。
不管甲方爸爸能不能听明白,完成了作曲任务,他本来可以开始愉快的摸鱼,可昨晚赵嘉曼说了“混水摸鱼”后,他总是会联想到楼衍身上,这个鱼摸起来变得怪怪的。
还有两周就是楼氏的年会了,不仅是普通员工,很多高管也在期待。这次年会既有游戏赞助,也有豪车奖励,让人不可谓不心动。
不过这些跟叶韶关系都不大,他除了游戏环节以外,其他都没什么兴趣。他下班后照例去亚伯那里看书,自从展露厨艺,亚伯留他吃饭的时间就变多了。
今天也是如此,两人边吃饭边聊天,亚伯说了一些楼衍小时候的趣事。
楼衍初中就去了英国求学,楼父楼母都在国内,他身边只有两个助理照顾。亚伯受了楼家父母嘱托,每周都会去看他。
有一次他看见楼衍下巴有伤,以为他跟同学打架了,便多问了一句。
楼衍却不愿意说,亚伯怕他给人欺负了去,又是劝说又是讲道理,拉着他促膝长谈了整整一个小时,从诗词歌赋……不是,从校园暴力的危害讲到人际关系与交往,还是个小孩的楼衍终于忍不了啰嗦开口了。
“我自己摔的。”他闷闷道。
亚伯不信,甚至觉得这个借口有些拙劣。追问之下,才哭笑不得地得知,真是他自己摔的。
楼衍半睡半醒间从床上滚了下来,下巴直直地撞到了柜脚,他清醒后感觉丢脸,打死都不愿意说。
叶韶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楼衍还有那么傲娇的时候,登时笑得牙不见眼的,脸上露出个小小的酒窝。
“不过,他也确实跟同学打过架。”亚伯喝了一口汤,慢条斯理地接着道:“班里有几个孩子看不惯他是亚裔,老挑衅他。后来有天他回家时脸上带着伤,我问了才知道他把人约到操场后面打了一顿。”
“他还会打架?”叶韶挑眉,笑道:“哎,要是他跟我是同学,我绝对罩着他。”
叶韶读初中的时候可谓是年级一霸,为了保护娇软可爱的妹妹,跟人打架是家常便饭的事,上了高中才收敛许多。
亚伯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老头子也没想到他会打架,担心他跟高年级孩子学坏了,好在他没有。”
后来楼衍去学了跆拳道和泰拳,那几个小孩子再也不敢欺负他。
“他还学了这些?”叶韶惊讶道:“真是看不出来。”
楼衍常穿长风衣,里面是黑色或灰色的衬衫,色调冷淡,人也冷淡。
用小姑娘的话来说,就是“禁欲风”,看着高大挺拔,但脸实在英俊,叶韶总把他看做小白脸,谁能想到他西装下是劲瘦而充满爆发性的肌肉呢?
之前叶韶还觉得自己能一打五,听说楼衍学过这些后就改变了想法,楼衍大概一个就能打自己五个。
“你小时候也打架么?”亚伯注意到他刚才说的“罩着楼衍”,有几分好奇。
提到英勇战绩,叶韶骄傲地点点头:“对啊,几个隔壁班的小混混看上了我妹妹,被我放学后揍了一顿。”
女孩子家家,打架还挺厉害,亚伯挑起一边眉毛,好笑地道:“你一个打他们几个?”
叶韶正待点头,忽的想起自己现在外表是女孩子,夹菜的手一顿,神情矜持下来:“咳,也没有啦,是他们太不经打了。”
为了表明自己话的可信度,叶韶又补充道:“真的很不经打,我就推了两下,他们就倒在地上哭了,这叫……叫……”
他急中生智,想到一个词:“这叫碰瓷!他们碰瓷我!”
亚伯对他的词汇量肃然起敬。
另一边,可以“打五个叶韶”的男人正在看文件。
手机放在手边,他低着头一边批阅文件,一边听对面的人说话,偶尔回答两声。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柔婉悦耳,似乎跟楼衍很熟悉。
“凯丽那边需要派人去谈,代言人不能让李茹抢了。”
“好。”楼衍淡淡道:“你让你经纪人去谈,李茹那边不用担心。”
“你还是这么靠谱。”女声轻轻笑了一下,复而道:“我听说你身边来了个小朋友?”
“谁告诉你的?”楼衍笔尖顿住,眉头微拢:“是个下属罢了。”
“小禹跟我说的呀,他还说,你跟那个小朋友关系可不一般。”女声笑意不减:“幸好我昨晚去跑通告了,不然小朋友少了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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