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日头正好,赵大嫂几乎是捏着点儿的,一听敲收工的锣,立马放下东西就往家里跑。赵二嫂也赶紧着生怕自己晚了。
后头赵二奇倒是走的不快,还等了等他大哥:“大哥,你说月妮儿出嫁,咱妈是不是还得陪送点儿钱过去?”
“那咋能?”赵大奇可吓了一跳。
把妹妹嫁出去那是省的老太太总偏心,人家嫁闺女都是往里进钱,他们不求往里进钱,至少也别往出拿啊。
赵二奇冷笑:“有啥不能的?过年那会儿一家子都没穿着新衣裳,月妮儿就相看个功夫,咱妈就扯了那么多的布料,等嫁出去的时候,还指不定要拿多少东西呢。”
赵大奇也不说话了,耷拉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我是不好说话的,家里头帮着养我三个闺女,说啥咱妈也不带听的,我也没那个脸,不过我是为你觉得委屈得慌。我这三个闺女长大了,要是出息那一定是得孝顺你这个大伯,月妮儿嫁出去,那可就是外人了。”
赵二奇声音也不大,不过说一句赵大奇的脸也就难看一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很快也到家里了。
一股子肉香味儿让人瞬间就把心思都给丢脑后去了。
“回来了?愣着干啥赶紧去劈柴,家里柴火不够用了。”赵老太太冲着俩儿子喊道。
“大哥,走吧?”赵二奇笑呵呵的,赵大奇就更不乐意了。
这累了一上午了,回来还得为妹子的事儿继续忙活。
不过这想法也没存多久,就赶紧干活儿去了。这家里他是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的。
赵明月跟在老太太身边,帮她一起忙活。
还不等饭做好呢,吴媒婆的大嗓门儿就传到院里了:“老嫂子我们过来了,咱赵大哥在家了没?”
程爸程妈还有程家二哥都跟着一起过来了,程词瑞走在最后头,在看到赵明月的时候,眼前一亮,就想凑过去。不过被程二哥一把给拽住了。
“老实点儿你,你今儿个要是给搞砸了,回头咱爸准打你一顿。”
程词瑞在这才老实。
赵老太太看他们这一家子都过来了,顿时脸色也是大好:“在屋里头呢,快屋子里坐会儿,饭马上就好。月妮儿,带人屋里去。”
“叔,婶儿,都屋子里坐吧。”赵明月给他们带了路。
等进了屋,程词瑞就走到了赵明月身边来。
“月妮儿,带人出去玩吧。”赵老头看得出来这俩小的是互相看中了,顺势就说了一声。
“哎!”程词瑞回的比赵明月都快,拉着人就出去了。
程爸程妈都是一脸尴尬。
程大壮挠着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在儿子身上了:“老赵大哥,我这儿子其实吧……”
“咱家月妮儿嫁人也没啥大要求,就是你们得对她好。”赵老头并不想听什么他这儿子其实不错啥的话,就程家这老幺,到底啥样谁都知道。
“这是一定的,咱们家可没苛待儿媳妇儿的规矩。”程妈赶紧答应。
“月妮儿在家里头以前啥样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和月妮儿她妈也舍不得让她干啥,她也都不太会。现在人是好了,可也不能啥都给她干。”
赵老头继续道。
“老赵大哥你放心,以后家务的事儿我都让她大嫂二嫂包了,月妮儿年纪小,是该慢慢学的。”
程妈答应的十分痛快。
“咱们住的近,没事儿走动也是常事儿,只要你们家不兴打媳妇儿,不苛待了她,那我也就没别的要求了。”赵老头说着话,也罢自己的烟草给了程大壮一些。
程大壮心里也松了口气:“老赵大哥,你说的这些,咱们家一定都能做得到。月妮儿嫁到老程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赵老头闷着抽烟。
闺女是看好了老程家那小子的脸了,而且刚刚一打眼,也的确长得好看。
村子里也很难再找出来比老程家更体面的人家。
赵老头想到这些,也就再没提任何的要求。
外面,程词瑞牵着赵明月的手,心里头就更紧张了,小姑娘的手好像面做的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能砸碎了核桃。
“要是咱爸同意了咱们的婚事,你想啥时候嫁给我?”程词瑞看向赵明月。
赵明月一听,就乐了。这是想要早点把她给娶回去?
“我爸要是同意了,回头选日子的事儿也轮不到你和我来做主。”赵明月声音温柔,程词瑞觉得就像是师傅之前说的那样,明月微光。
程词瑞握她的手握的更紧了,然后从裤兜里掏了半天,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别过头:“听我二嫂说,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个。我从二嫂那匀了一瓶给你。”
赵明月认识这东西,是雪花膏。
她也没拒绝,接了过来。
程词瑞就更高兴了:“收了我的礼物,你可就不能反悔了啊,这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那不是核桃吗?”赵明月掂了掂雪花膏的瓶子,打趣起了程词瑞:“我还没见过砸核桃能砸了自己手的人那,怪可爱的。”
程词瑞:???
可爱?那是形容男人的吗?
还有为什么记得这种丢人事儿?
程词瑞的脸通红,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太好。
赵明月看着笑的就更厉害了,凤眸微弯,阳光下看着,程词瑞觉得,她不光会发光,还让人不敢直视,特别的好看!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俩人在外面转悠了没多久,就屋子里就喊吃饭了。
坐在饭桌前头,程词瑞顿时就没了刚刚的高兴,看着赵老头紧张的恨不得把自己绷成一个木头。
吴媒婆看着一桌子的菜,那是眉开眼笑的:“老赵大哥,这就是程家的老幺了,模样那是没的说,顶好的。性子也和外面人说的不一样,可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你可千万别听外面人乱说啊。”
赵老头喝了一口酒:“这事儿我不听,以前这孩子怎么样我们老赵家管不着,不过以后,娶了月妮儿,我不管他在外面咋样,至少也得养得起老婆和娃。”
“我一定把月妮儿养的比谁都好。”程词瑞赶紧答应。
那自信劲儿,如果他不是出了名的懒,赵老头寻思着,也就能信了。
“光说没啥用,以后这日子长着呢,要是月妮儿吃了亏了,那咱们谁也甭想过好。”赵老头的语气不善。
吴媒婆这头上又开始冒汗了。
这家的媒可真难。
“老赵你就放心吧,我程大壮是个啥名声你也知道,只要月妮儿嫁了我这儿子,以后就是他不争气,我们老两口也赚着给他们吃喝。”
程大壮拍胸脯保证道。
“那这事儿我就信了你了。”赵老头也答应了下来,俩人碰了杯算是都答应下来了。
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商量了一下之后,也就定了日子。
赵老头看了一眼自己这未来女婿:“婚事咱们就定了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过礼的事儿,我们没啥要求,就一点,该给小两口的一点儿也不能少了。”
“这是一定的,我们今儿个回了家就开准备。”
程妈这会儿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地了。再看赵明月的时候,那是咋看咋顺眼,这就是她儿子未来的媳妇儿了。的确是比平时那些被儿子给回绝了的好看。
以后也总算不用再成天为了这孩子的婚事着急了。
等着老程家的人走了,老赵家的人也都聚在了老两口的屋里。
老两口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凳子上抽烟。
赵大嫂掐了一下赵大哥的腰,他一句话也没说,和闷葫芦一样。气的赵大嫂就开口了:“爸,妈,月妮儿这事儿就是成了吧?”
赵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嗯,咋?你还有啥事儿?”
“妈,月妮儿这事儿成了,那老程家给的礼……”
赵老太太猛地扫了她一眼:“咋?人家连礼都还没准备出来呢,你就先给惦记上了?”
“不是,那咋能呢。月妮儿能好我比谁都高兴啊,我就是想着,咱月妮儿嫁人也不容易,这过的礼咱们就一分别留了。”赵大嫂赶紧道。
赵老太太点头:“嗯,这像句人话。”
“妈,我可是把月妮儿当亲妹子疼的,咱们也不和别人家一样扣了闺女的钱填补自己家,就原封不动的给带回去,月妮儿的话,就也别再从家里搭什么东西过去。行不?”
赵大嫂继续说道。
赵老太太一听乐了:“我说你咋就好心了呢,感情在这儿等着老娘?”
“妈,咱家这日子也不是特宽裕,月妮儿出嫁是好事儿,可也不能自家勒紧裤腰带啊。这日子也得过啊。”赵大嫂也有些急了。
赶紧给自家男人使眼神。
赵大奇也道:“妈,我也是这个意思,咱家给月妮儿也搭了不少了。满村子都找不出俩这样的。”
“你给我闭嘴。她是你媳妇儿说说也就得了,你个当亲大哥的也打算这么对你自己亲妹子?”赵老太太被赵大奇气的够呛。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赵老头皱着眉头,看看这一家子,想了想就问:“老二,这事儿你说呢?”
赵二奇是不想掺和的,要是想的话,他就不鼓动大哥了。
不过被问到了头上,赵二奇也只能道:“我的意思也是和大哥一样。”
赵老头一听,心里也有个准了。
“你心思一向多,这些年,你们也觉得我和你妈苛待了你们,我和你妈一早就准备出来一份儿给月妮儿的钱。怕她以后过不好日子。是打算你们谁照顾她就给谁。现在她好了,这钱也就给她了。这钱不从咱们家里公中出。是我们老两口单攒的。这些年我和你妈在家里吃喝剩下的也都贴补给你们了。这你们没意见吧?”
赵老头这话,也让一家子都沉默了。
赵二奇心里头不甘心,他们未免也太偏心了点儿。自己这三个孩子呢。
赵大奇没想到老两口一早竟然还给月妮儿攒了钱,也是不高兴。不过老头说话一向说一不二,谁反驳也没用。
“爸,以后家里不会没事儿也帮衬月妮儿吧?帮她我没意见,可不能养着老程家那个白吃饱。”赵大奇道。
“结婚之后她们各过各的日子,过的不好了,那是老程家没能耐,顶多别让你妹子亏着就是了。”赵老头这话,让赵大奇放心不少。
这么说的话,只要妹子给嫁出去,那他们还是有好处的。
“这事儿我答应了,咱们家里不出钱,就把一早给月妮儿攒的钱给她。老程家的东西,咱们也不拿。以后年节的也都联系。就和明日那边一样。”
赵大奇这一会儿倒是条理清晰的很。
赵老头对这个大儿子的意见,还是会听一听的。
“就这么定了。没事儿都散了回去休息,下午还得上工呢。一早的时候村长说了,明儿个就让月妮儿跟着去上工。让他家老幺把月妮儿给带过去。那些事儿他都熟悉。”
赵老头这话,算是将今天的事儿给定了,谁也不能反悔。
赵老太太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不过也只能听了。
老赵家这边是安静下来了,不过老程家这一家子刚到家,就炸了锅了。
一家子都黑着脸坐到了大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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