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无羡憧憬的目光中,蓝忘机素衣落雪,负着手款款而来。
他立即跳过去,围着蓝忘机煞有介事地转了两圈,啧啧道:“哎呀,这位公子请留步!”
蓝忘机留步了,“何事?”
魏无羡一身骚气,浪荡道:“公子面若白玉,眉翠齿贝,好一派仙人风姿!不知道能不能问公子一个问题。”
蓝忘机道:“问。”
魏无羡道:“公子是否婚配?”
蓝忘机道:“是。”
“尊夫人实在是太有眼光了!”魏无羡一拍大腿,感叹道:“不知夫人何方人士?”
蓝忘机道:“云梦人士。”
魏无羡又问:“姓甚名谁?”
蓝忘机一字一顿道:“魏,无,羡。”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我真是爱死你了!”魏无羡扑到蓝忘机身上,狠狠亲他一口,笑道:“你怎么这么能招我喜欢呢。”
蓝忘机并未阻止,淡淡道:“仪态。”
魏无羡意犹未尽地从他身上下来,惋惜道:“我们的事情都定了,还这么古板。”
蓝忘机看他一眼,道:“云深不知处禁......”
魏无羡道:“禁止喧哗,禁止拉拉扯扯,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叔父怎么样?”
十日前,蓝启仁被蓝曦臣惊天一语气到惊厥,至今闭关,状况未明。
蓝忘机拍了拍魏无羡肩头的落雪,道:“叔父尚好,无碍。”
魏无羡偷笑道:“你叔父只是单纯见不得我是吧,一见我就要犯心病。哎,蓝湛!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我呀,你也有责任。”
蓝忘机抬眼看他,点头道:“怪我。”
魏无羡追着不放:“怪你什么?”
蓝忘机沉声道:“喜欢你。”
云深不知处银装素裹,蓝忘机一身雪色,融在数九寒冬的纯白里,目光温柔依旧。
大抵是眼前的景色太美,魏无羡感觉有些醉了,勾起嘴角,轻声道:“蓝湛,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蓝忘机染上云霞绯色,缓缓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一同下山。
魏无羡蹭过去拉住他的手,好奇道:“二哥哥,你叔父刚才骂你没有?”
蓝忘机不动声色将他拽的更近些,道:“没有。”
魏无羡又道:“那他说了什么,还在嫌弃我拐走你啊?”
蓝忘机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道:“执迷不悟。”
魏无羡凛然,是蓝启仁的风格。继续问道:“那你哥呢?”
蓝忘机道:“吃里扒外。”
魏无羡扑哧一声笑出来,抱着肚子打跌,“哈哈哈哈哈哈,泽芜君他、他怕是平生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吧,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嗯了一声,然后将他拎起来,拦在臂弯里,“兄长不服。”
魏无羡道:“你哥又说什么了?”
蓝忘机道:“兄长说,他是在成人之美。”
魏无羡笑道:“你叔父要被你们兄弟俩联手气死了。”
蓝忘机赞同道:“确实。”
魏无羡想了想,追问道:“你叔父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蓝忘机道:“只说了一个字。”
魏无羡道:“什么字?”
蓝忘机道:“滚。”
然后蓝氏两位公子就真的滚了。
蓝启仁昏厥之后,连续病了几日,整日长吁短叹,闭门不出。于是,蓝曦臣自然而然地代为处理事务,包括迎接江氏宗主江枫眠。
蓝曦臣行礼,恭敬道:“江宗主莫急,待晚辈向您慢慢解释。”
其实不用解释,因为江厌离已经在飞书中言明前因后果。江枫眠开门见山道:“不知蓝氏想如何处置此事?”
蓝曦臣笑道:“自然成全美意。”
迟疑片刻,江枫眠问道:“可是蓝先生之意?”
蓝曦臣摇头,解释道:“非也,家父之意。”
江枫眠惊诧道:“蓝宗主的意思?”
蓝曦臣亲手为江枫眠斟茶,坦诚道:“家父有言:人生不常,情难自抑,知己难求。若相遇相知而不得,一生怅然,抱憾而终。所以,晚辈斗胆恳请江宗主,看在‘情字难解’的份上......能成全便成全吧。”
待到蓝启仁得知此讯,已经晚矣。蓝曦臣将事办的极为妥帖,甚至连礼物也一并抬到了云梦江氏。两家暂时约定秘而不宣,等两人及冠后再公布于天下。
又缓了几日,蓝启仁终于接受事实,在心里安慰自己魏婴此子虽然顽劣,但重情重义,又很有灵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不过思来想去,依旧是意难平而已。而这份气又不好发作在魏无羡身上,一是传出去蓝氏有苛待之嫌,二是魏无羡实属整个事件的苦主,从云梦千里迢迢来姑苏求学,结果“不清不楚”在蓝氏失了清誉。
蓝启仁暗恨自己教导失职,就将这笔账全数算在了蓝氏兄弟二人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最终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临近年关,彩衣镇格外热闹。魏无羡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要凑一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蓝忘机怕他跑丢,一直紧紧地拉着他。魏无羡见状笑道:“蓝湛,别那么紧张嘛,我走不丢!”
蓝忘机依旧不松手。
魏无羡看看两人的手,然后拆下了绑头发的红头绳,一人一端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
“蓝湛,蓝湛你快看,这叫什么?”魏无羡像是得了什么趣事,举着手晃来晃去,“是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蓝忘机的手臂也被他带的一荡一荡的,可却没有半分不耐,甚至嘴角还有淡淡笑意。
不多会儿,魏无羡就被卖糖人的摊子引去视线,正要挤过去凑热闹,却被蓝忘机拖住。
他回首道:“蓝湛,你干嘛?”
蓝忘机没说话,而是解开自己的抹额,替他把散乱的头发绑好。
魏无羡道:“你叔父看见,又要气死了。”
蓝忘机捉住他的手腕,道:“无妨。”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魏无羡开始盘算回云梦的事情,“蓝湛,我过几天就要回家了,你会不会想我?”
魏无羡好整以暇地等着那个“想”字,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蓝湛吭声。转身看他,却发现蓝忘机似乎在走神,于是试探道:“蓝湛?”
踌躇片刻,蓝忘机才道:“可否,晚几日回去?”
魏无羡道:“为什么呀,我师姐还等着给我做好吃的呢。”
蓝忘机郑重道:“家宴。”
依前世经验,一般让参加家宴便是承认了他道侣的身份,意义非常。魏无羡正要答应,但又想起蓝氏家宴上寡淡的饭菜、泛着苦味的汤水,一阵胆寒:“能不能......不去?”
蓝忘机又不说话了,眼神里似有落寞。
魏无羡立刻改口道:“蓝湛,我逗你的。去,怎么不去,必须去!就算那饭再难吃,为了你我也咽得下去,绝对不吐出来。”
又沉默半晌,蓝忘机道:“是父亲的意思。”
魏无羡竖起耳朵,“等一下,你为了我们的事去见你父亲了?”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精神头来了,缠着蓝忘机道:“那他怎么说?”
蓝忘机道:“很像。”
“很像,像什么?”思索片刻,魏无羡突然反应过来,瞪大双眼,“你父亲见过我了?”
蓝忘机道:“远远地看了一眼。”
魏无羡叹道:“那我是不是和他期望的相差太远。”
蓝忘机笃定道:“不是。”
魏无羡继续往前走,脑中却在琢磨蓝湛刚才那句“很像”,突然灵光闪现,他转身对蓝忘机道:“蓝湛,我问你件事情,你千万别生气。”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道:“你母亲尚在的时候,每次见面,是不是都特别喜欢逗你?”
蓝忘机一怔,黯然道:“兄长是这样说的,但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魏无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两人漫无目的走着,行至彩衣镇外,有一香火颇旺的佛寺。寺门外约三百米处,有一五人合抱的古树,树枝上系满红压压的木牌。
蓝忘机抬头望去,问道:“这是......”
魏无羡道:“求姻缘的。据说只要把双方的名字都写在木牌上,再系到这棵古树上,定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蓝忘机拿起一个空木牌,递给他:“你写。”
魏无羡傻眼了,“不是吧,蓝湛......”
蓝忘机坚持道:“写。”
拗不过他,魏无羡润了润笔尖,提笔将两人的名字都写在上面,然后把木牌交给蓝忘机,笑道:“喏,拿去挂到树枝上吧。”
蓝忘机接过木牌,提笔又在上面补上两句:
云深藏梦知归处,
思君念君朝与暮。
魏无羡含笑抢过木牌,耍赖道:“不挂了不挂了,这是蓝二公子第一次给我写情诗,我要好好留着,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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