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浅,薄烟如梦雨如丝,欲眠不得眠。
灯前烛下,荷香揾衣袖;云梦南床,更深人悄悄。应怜魏家薄媚郎,双兔枕上起风波,缱绻戏调来不拒,吹箫剑柄响轻风。忽而,巫山行云,鱼莲相戏,一阵疾风骤雨,打落汗光点点。
魏无羡体酥腰软地趴在锦被上,发香犹染麝,“蓝湛,亥时过了吧......”
蓝忘机伏在他身后,意犹未尽道:“嗯。”
魏无羡被折腾地手慵身倦,整个人黏黏糊糊的。闻言,愤懑不平地“质问”道:“那你还不睡?”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金枪鏖战三千阵,桃渊仙舟火热中。有道是,家规虽严,然佳期相逢,玉露金风,莲花并蒂,君子何眠哉!
蓝忘机淡定以《九变篇》对之,坦荡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魏无羡当即翻身,与他面对面相拥,意味深长道:“二哥哥,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人在外,家规可以不听’?”
枕腻白雪,一倒一颠恋不休。蓝二公子被撩得心猿意马,尚未探究其深意,便草草敷衍道:“嗯。”
魏无羡大胆道:“那好,我要逛窑子。”
蓝忘机:......
魏无羡佯装不见眼前黑云压城的面色,继续石破天惊道:“我还要找一位叫‘思思’的姑娘。”
蓝忘机倒是从这一句中听出点弦外之音,反问道:“思思?”
魏无羡抬手揉了揉蓝二公子宛若吃了十斤梅子、直往外泛酸的脸,忍笑道:“是呀,听说是头牌来着。”
蓝忘机重复道:“头牌。”
魏无羡道:“逛窑子当然找头牌,不然谁......哎!含光君你抽什么疯?”
蓝忘机突然抽出抹额将魏无羡的双手绑在床头,恶狠狠道:“不许去!”
魏无羡不怕死地继续逗他,还嘴道:“含光君,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你说不准去我就不能去,凭什么呀,为什么啊。我好歹也算个世家公子,有腿有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蓝忘机握着魏无羡的肩膀,手劲极大,简直要将人嵌进床铺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已,成,婚。”
魏无羡“哦”了一声,提醒道:“六礼只行了一半,顶多算订亲。蓝二哥哥,要是我现在拍拍屁股走人,好像也不算坏了礼数。”
末了,他还幸灾乐祸地补充道:“而且我们云梦呢,向来只进不出,彩礼不退。”
听他如此骗财骗色、无赖放浪之语,蓝忘机倒也不恼,轻声道:“人也不退。”
“如果我用过觉得不好,自然要退。”魏无羡摆明了不认账,“翻脸”道,“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蓝忘机道:“有。”
魏无羡洗耳恭听:“还请含光君详细解释一番,究竟怎么个强买强卖法?”
蓝忘机认真道:“偷心不退,睡人不换。”
“哈哈哈哈哈哈,蓝湛,蓝二哥哥!”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来,然后曲起腿若有似无的蹭了下小蓝二公子,边笑边道:“难怪上个月你哥派你管账!想不到含光君人前雅正,人后精明,竟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主。魏婴服了,服了。”
蓝忘机欺身而上,暗示道:“还继续吗?”
魏无羡唇边含笑,应道:“当然继续。不过蓝湛,我刚才说去逛窑子,也是认真的。”
蓝忘机埋首青丝间,低声道:“为何?”
魏无羡配合的扬起脖颈,“大嫂出身勾栏院这件事虽然隐而不发,至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究竟出自哪一所勾栏。可是天下无不透风之墙,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查出来。不如早日解决,免得夜长梦多,徒增烦扰。”
蓝忘机道:“你想怎么做?”
魏无羡道:“买下那座勾栏院。”
比起火烧勾栏,还是提早买下来最好。一是,免得有人用宗主夫人的出身造谣蓝氏;二是,断了一条让金光瑶重走前世悲剧的老路。
魏无羡忽然“良心发现”,十分真诚道:“蓝湛,我们两个这几年没少给大哥添乱,总该为他分忧解难。这件事大哥不好直接插手,不如我们先悄悄地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哥。”
蓝忘机顿了顿,慢慢道:“其实,不必。”
魏无羡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不必?”
蓝忘机道:“兄长......已经买下那座勾栏。”
魏无羡惊道:“啊?!”
蓝忘机道:“之前兄长苦寻玉兰钗不得,辗转查到云萍城。”
既然都查到了云萍城,那前尘过往自然是瞒不住了。魏无羡道:“所以,你哥不仅寻回了发钗,还买了个妓|院?”
蓝忘机点头,回道:“已非狎妓之所。”
魏无羡十分好奇蓝曦臣能将勾栏院改作什么来用,试探道:“那现在是什么地方?”
蓝忘机轻咬他的下唇,含混道:“书院。”
而另一屋,两情长久,不比寻常三五夜。连夜雨,枕汗衾热,日近日相亲,尽教他爱怜。
蓝曦臣掀开锦被一角,将蜷缩成团、昏昏欲眠的金光瑶捞出来,温柔道:“阿瑶,先别睡。”
这几天连着劳累奔波,晚上又哭笑闹了一场,之后更是被蓝曦臣揪住“错处”,硬逼着他“认错”认到现在,全身虚弱无力,哈气连天,满脸拒绝道:“不好......”
蓝曦臣难得见他露出如此天真之色,笑道:“阿瑶,你告诉二哥,为何不好?”
“困......”
金光瑶道:“我要睡觉。”
蓝曦臣的手轻轻划过脊背,哄骗道:“好阿瑶,待会儿再睡。”
金光瑶头昏脑涨,委屈道:“我不......”
蓝曦臣循循善诱道:“要不然这样,阿瑶服侍我一回,我便送你一本古籍,也省得你费尽脑汁去密室‘偷’了。”
金光瑶的双眼依旧闭着,却精明道:“那二哥先把今天晚上的三本古籍结了吧,阿瑶这里不能赊账。”
蓝曦臣道:“这次不算,今晚是阿瑶伤了二哥的心,总得给些补偿。”
金光瑶反问道:“二哥是想赖账?”
蓝曦臣道:“这话阿瑶说的不对,我们之间无账可算,哪里赖账。”
金光瑶睁开眼睛,雾气蒙蒙地呜咽道:“二哥欺负我!”
蓝曦臣:......
“我要去找叔父告状。”
“......”
蓝曦臣看着他一会儿功夫翻脸两三回,觉之可爱,好笑道:“阿瑶预备怎么告我?”
“睡了我的人,又不负责。”金光瑶故意气闷道:“魏公子说,这种事以前都要浸猪笼的。”
蓝曦臣感叹道:“想不到,魏公子懂得真多啊......”
金光瑶浑然不觉不妥,继续“卖友”道:“魏公子还告诉我,云深不知处别人管不了你,但是叔父一定能治你。”
蓝曦臣道:“我发觉魏公子懂得太多也不好,心杂语轻狂。这次回姑苏之后,让他再去随叔父听几日学,也好静心顺气。”
金光瑶却道:“你少哄我了。自从忘机伤好之后,你就在秘密筹备两人完婚之事,此次追来云梦也是为了‘送日头’。话说回来,二哥要我帮忙瞒着魏公子,还没许我好处呢......”
蓝曦臣摇头道:“怎么会是哄你。请期又不是纳吉和纳征,遣媒人代劳即可,何必我亲往?要不是他们把我的阿瑶拐到云梦,我才懒得过来。不过......阿瑶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好处呢?”
昔年无限伤心事,几多真情不言中。
金光瑶犹豫了再犹豫,终于开口道:“曦臣,魏公子是名正言顺进蓝氏的......”
此时年少,藏不住太多心事,既然二人已经坦诚相见,也就无需再隐瞒了,“我出身不好,金氏也不接纳我,大概连像样的陪送都没有。原本我也没指望能入蓝氏族谱,只要能跟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也许是时间久了人心不足,又怕走了阿娘的老路,自从叔父把我的名字写进宗谱,我就总想着也能、也能......”
不再受人奚落,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旁。
“阿瑶别难过,是二哥不好,想得不够周全。”
蓝曦臣紧紧搂着他,解释道:“你在蓝氏既非寄人篱下,又非客居在此,而是蓝氏宗主的婚配仙侣。你父亲不慈,金夫人又待你极差,自然不能同他们讨论你我二人的终身大事。所以,我思来想去,也就金大公子合适,本来这次想在云梦说定了再告诉你,结果却被你给套出来了。”
金光瑶望着他,百感交心,欲言又止道:“曦臣......”
蓝曦臣道:“我们按俗礼订亲,规制一分不少。在我心里,纵使千金难买瑶光,又怎会让阿瑶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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