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薛洋这一搅合,今夜的香火戏是彻底看不成了。金宗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或是被薛洋戳到痛处,竟然大发雷霆将所有人赶走。金麟台不欢而散,甚是晦气,但蓝忘机受兄长相邀,不得不前去议事,只能先放魏无羡一人独回小院。
“等我。”蓝忘机谆谆叮嘱道,“别乱跑。”
魏无羡道:“含光君,等你是可以,不过是在床上等,还是在地上等?”
趁左右无人注意,蓝忘机伸手轻轻拍了下某人的屁股,不痛不痒地教训道:“口无遮拦,该罚。”
魏无羡想了想,蓝忘机这句话罚中有“罚”,应为体“罚”也,故而暧昧道:“那晚上等你回来再罚。”
蓝二公子听罢,眼前猛然一亮,一双琉璃眸璨璨若明星,期待又隐忍地看着他道:“想怎么罚都可以吗?”
魏无羡大方道:“当然可以。”
于是得了蜜糖的蓝二公子内心雀跃而走,恨不得马上插上鸟羽、披星戴月飞回来。
等到他好不容易熬到尽头,兴冲冲而归,却发现原本该寂静无声的小院里面,隐隐传来金石丝竹之声。
魏无羡笑道:“麻烦姑娘再给我演示一遍,这胡旋舞该如何跳?”
天宝末年,白乐天有诗云: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忆往昔:
禄山胡旋迷君眼,兵过黄河疑未反。
贵妃胡旋惑君心,死弃马嵬念更深。
现如今:
云梦有子学胡旋,龟兹乐舞起庭前。
魏婴胡旋不知疲,旋得忘机不觉迷。
姹紫嫣红随君眼,东南西北逐笑颜。
寄言旋目与旋心,两情相悦共缱绻。
众人正在欢闹玩乐之时,顿觉身后射来两道冷冽如冰的寒芒,待胡姬们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原来是议事晚归的蓝忘机回来了。
魏无羡抬手挥退了那群龟兹伎,小跑着迎上前来,笑道:“蓝湛,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
和龟兹伎一起等了两个时辰?
含光君醋味上头,口中含酸道:“我不在,你好像玩得很开心?”
“哪有!蓝湛,你胡说什么。我宣龟兹伎过来,是有事请教,不是用来玩乐的。”魏无羡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啧啧道:“含光君嘴里酸不拉叽的,偷吃梅子了?”
蓝忘机“无情”地将他从身上揭下来,生硬道:“没有。”
魏无羡道:“没有吃还这么酸......来来来,快让你魏哥哥看看,我们忘机是不是浸醋坛子里了。”
话说含光君人生中四大酸事,乃:魏婴对他人笑,魏婴和他人闹,魏婴为他人哭,魏婴被他人抱。而今夜,四大酸事占其中之二,又笑又闹,还跟胡姬跳舞!难怪蓝二公子的心情反反复复,好似梅雨时节阴雨连绵的天气,要多不畅快有多不畅快,郁闷非常。
蓝忘机“无情”地将他从身上揭下来,生硬道:“你是不是嫌我好吃醋,还管的多?”
“没有,绝对没有!”
见他家二祖宗打翻了醋缸,别别扭扭地不肯相信,魏无羡立即高举三指,对着天上那轮明月,一本“正经”地起誓道:“我魏婴在此起誓,我绝对没有嫌弃含光君管得多,也绝对没有闻见满院子醋味,如果敢有半句虚言,就惩罚含光君下半辈子就被醋酸死。”
“......”
虚伪,敷衍!
蓝二公子抬眸“幽怨”地扫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就是嫌弃我爱吃醋!管得多!
“二哥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嘛。”魏无羡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一来二去憋得肚子有些痛,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话糙理不糙。你就是管得多我也认了,爱管管去呗,谁让我最喜欢你了。”
蓝湛有小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是这辈子被娇惯得尤为严重,小心思格外多而已。既然事已至此,再矫情也没什么用,反倒显得自己不豁达,又伤了蓝忘机那颗脆弱的小心肝。毕竟两辈子夫妻情缘,感情非寻常夫妻可比,计较那么多也没意思。
只要蓝忘机愿意管就顺着他,权当博美人一笑,醉死花下,也算圆了上辈子的缺憾。
如此,甚好。
话说魏无羡这一剂迷魂汤灌下去,蓝二公子果然晕头转向,满脑子都是“魏婴喜欢我,魏婴最喜欢我”,再不追究之前和舞姬跳胡旋舞的事情,转而问道:“这么晚了,为何不早点休息?”
魏无羡抓紧一切机会向蓝二公子大献殷勤,搂着他的脖颈笑道:“想等你。”
蓝忘机道:“以后不必等我,你先睡。”
魏无羡道:“可是蓝湛,不是你说让我等你的吗?二哥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也一定会做到。所以......”温热的气息缓缓在两人唇间晕开,留下一片又一片斑驳的月影,“你还要不要罚我?”
“要罚。”蓝忘机欲言又止,纠结半晌,还是慢慢说道,“但是在罚之前,有件事想问你。”
魏无羡道:“想问就问,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蓝忘机道:“从十五岁那年相遇,你就一直很喜欢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任性,也有些伤感,魏无羡伏在他颈间,轻声答道:“蓝湛,你又开始老生常谈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好几遍。喜欢和爱是没有理由的,我魏婴什么也不为,就是喜欢你。”
蓝忘机却道:“但是我性子闷、嘴笨、爱吃醋、管得多,你不觉得烦吗?”
魏无羡忍不住笑出声,道:“蓝湛,哪有这样贬损自己的。”
蓝忘机辩解道:“这叫有自知之明。”
魏无羡叹道:“没错,你是管得有点多,还不爱说话。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也许你很固执,闹脾气的时候又有点幼稚,但我知道,就算全天下人都放弃我,与我为敌,你都会一直站在我身边。”
“蓝湛,有你的地方才有家......我愿意一辈子陪着你,永远留在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用力抱住他,欣喜中却又带着些小心翼翼,“你答应我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决不食言。”
魏无羡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安慰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绝不食言。”说罢,魏无羡拍了拍蓝二公子的肩膀,颇有些不解道,“蓝二哥哥,你今晚怎么怪怪的,好像我要抛弃你似的。”
蓝忘机摇头道:“不是,其实我在反省自己,而且......”
“而且什么?”
蓝忘机却不答了。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瞧了好一会儿,实在瞧不出个花儿来,只好鼓起勇气试探道:“蓝湛,你该不会是被金光善那些破事给恶心到了吧!”
不否认即为默认,蓝忘机垂眸道:“金宗主和金夫人,曾经海誓山盟,为何说不爱就不爱了?”
若算上前一世的缘分,两人相处百余年,魏无羡自是明白蓝忘机是个恋旧到极致的人,不管是风干的芍药花,还是胸前的烙印,近乎偏执地收集一切能让他留住记忆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他维系人生的纽带,一旦这些东西都消失了,那他的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样一个专一专情之人,自然没办法理解金光善那种遛一鸟换一地方的老□□,当然也不需要理解,毕竟仙门上下近百年来,也就出了金光善这一朵管不好□□三两肉的绝世奇葩,但若因此产生心理阴影便不妙了。
魏无羡道:“蓝湛,金宗主那种败类几千年一遇。金夫人碰上他纯属倒霉,大概是命里有这一灾星,免不了要折腾折腾。”
此话确实不假,话说今夜薛洋大闹斗妍厅,还没等金光善从铺天盖地的质疑声中缓过劲儿来,金夫人就突然发难,二话不说直接将儿媳中邪和婢女有孕的事情全泼到他身上,毫不顾忌两人二十余年的夫妻情分,在金麟台上公然对撕起来。
由于场面太过壮烈,过程极度不适,这一场夫妻混战不免在含光君纯情的小心肝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若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太失败了。
出了斗妍厅之后,蓝二公子忙不迭地自我检讨一番,生怕做错什么让魏婴恼了他,最后也落得个夫妻分道扬镳的结局。此后引金宗主以为戒,效仿蓝氏先祖蓝安,便是含光君毕生准则。
不论做人,还是做事,离金光善远点准没错。
看他那一阵纠结再纠结,魏无羡心中好笑不已,前世冷若冰霜、坐怀不乱的含光君,怎么被骄纵成现在这副纯情仙君的模样。魏无羡抬腿在某处蹭了一下,笑道:“含光君还罚我么?不罚我就真翻脸了。”
两人对视良久,不知干柴点燃哪根烈火,蓝忘机突然拽起他的手腕将人丢入屋内,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至于其中几番缱绻,就不方便让外人窥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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