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婳坐在副驾驶上,听见身畔的母亲郁霜结束了电话后对自己道:“过去后别把功课落下,每次月考成绩我会让你们班主任给我发一份。”
京婳点头:“知道。”
“听说他家里最近来了个女人,有什么不痛快,记得给我打电话。”郁霜说。
这话让京婳眉头微动,她抬眸,用眼神示意自己母亲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霜脸色不太好看,连粗浅交代都没有,只是再次叮嘱她的学业。
京婳沉默。
很快郁霜开车到了云上居,京婳下车,郁霜已经将她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放在地上。
“去吧,明天去学校报到,别睡过头。”
京婳点头。
云上居是靠近城东的老宅,面积宽广,以四层楼的联排为主要建筑,她从小是在这儿长大。后来郁霜和京庆康分居,她大多数时间跟着郁霜。
京婳开门进去,房间里无人,电梯到了二层,走到原来自己房间。
环绕一周,房间并什么改变。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京婳拿起一看,是容秦的短信。
【容秦:在哪儿?晚上出来吃饭。】
【京婳:城东云上居。】
好一阵儿,京婳的手里铃声响起,对面传来容秦细细的试探的声音:“你没事吧?”
京婳踢了一脚挡住自己去路的行李箱,随口回道:“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见容秦在对面说了一句“放屁”,然后就听见容秦听起来还算雀跃的声音,“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盛夏的四点钟,外头晒得很,京婳走到阳台玻璃门前,看见梳着蝎子辫一身JK校服的容秦。
京婳下楼,“你怎么来了?”
容秦一把勾住她肩头,“感觉你不太高兴,就来了。晚上要不去吃火锅?”
城东繁华,迈出云上居的大门,隔着一条街,便是整个澜安市最热闹的中心地界。
四点过来吃火锅,最大的优势便是以同样的价格享受整个店店员服务。
京婳径直朝着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走去,容秦跟在她后面,落座时,手里已经端着一小碟的西瓜。
她推倒京婳跟前,“降降暑。”
京婳弯了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对小梨涡,看起来特别乖巧。
容秦受不了她这种笑,“别装。”
京婳下一刻就拉下嘴角,用筷子百无聊赖地将西瓜籽一颗一颗挑出去,“我妈去美国进修,我这一年都会在城东。”
这才是让她暴躁的地方,父母常年分居,她已经习惯换着地方居住。但是这一次,她跟郁霜表示她能一个人在家时,却还是被打包扔了过来。
京婳传出一声轻笑,“他知道我今天回去,家里也没一个人。”
容秦伸手将身边人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哭吗?”
京婳一把推开她,声音带着嫌弃:“哭?我疯了吗?”
容秦:“……”
“不然你去我家?”容秦提议,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京婳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也有了解。
京婳摇头,“不了,就一年时间而已。”
何况,她也不能在容秦家住一年。
*
再回到云上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客厅里灯火通明,京婳进门时,看见京庆康身边坐着一自己不认识的女人。
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京婳也没想过京庆康会叫住自己。
“过来。”京庆康看着她说,“见见你魏姨。”
京婳走过去,沙发上现在坐着的女人跟她母亲完全不一样。
郁律在整个澜安市法律界都赫赫有名,素有“铁娘子”的称号,在法庭上跟人唇枪舌战时从不落于下风,强势得很。而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格外温婉。
“魏姨,您好。”京婳说。
人前装模作样,如果容秦看见她现在的表情肯定会这么评价。
从幼稚园到如今,没有任何老师不夸她听话懂事,一直都是同龄人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装得听话乖巧,一直是京婳拿手好戏。
果然,对方冲着她和善一笑。
京婳以为这就完事,没想到京庆康和郁霜今天联手给她“惊喜”——
“明天,你弟弟也转去你学校。”
京婳骤然抬头。
京庆康面不改色,指了指楼上:“你魏姨的儿子魏准,今天我去接他,搬了过来,以后就一起生活。比你小两岁,跳级,今年也高三。以后你要多照顾照顾,在学校也是。”
这可真是惊喜。
“他在你隔壁房间。”
京婳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转过身走进电梯时,唇角的讥讽已经掩饰不住。
今天,真巧,她也是今天搬过来。
到了二楼,京婳径直朝自己卧室走去,却没想到在走廊尽头的浴室门忽然被打开,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脚步一顿,京婳抱臂,目光不避讳直直看着对方。
对方可能没想到这时候京婳会突然出现,如今就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灰色浴巾,光-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凌乱的黑发还在滴水。对上京婳的目光时,他不由皱了皱眉。
京婳视力很好,现在甚至都能看见对着自己的那具年轻身体从脖子里上顺流而下的水滴,蔓延过平川胸腹,隐没至浴巾边缘。
头顶的灯光,让那张脸有点虚幻,京婳没能瞧得太仔细。
被人抓包,京婳没避让,三两步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拧开门,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容秦说的没错,京婳人前想装的时候,人模狗眼人见人爱,不想装的时候,厌世的情绪隔着三百米都能让人觉得满身丧气。
“嘭”的一声不小的关门声,紧接着传来“咔哒”的房门被反锁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魏准,微微抿了抿唇。
*
第二天京婳没坐家里的车,自己去了学校。
高三换了教学楼,大半个暑假没有见面的同学,在教室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喧闹,看见京婳进来时,不少人冲着她招手打招呼。
容秦比京婳早来一步,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容秦道:“老张让你组织一下收作业,然后再去办公室。”
京婳“哦”了声,放下书包后,走上前,拿着黑板刷在讲桌拍了两下,“安静一下。”
做了三年班长,京婳人缘又一直不错,班上多数人挺愿意听她的话。
很快方才还闹哄哄的教室里变得安静下来。
“各科课代表上来收下作业,从靠门第一组依次上来交作业,没有写完的学委统计名单,下午之前补齐,拿作业去学委处撤销。”京婳说。
这话一落,课代表们很快动起来。
京婳收齐了英语作业后,抱着一大摞习题本朝办公室走去,班主任老张就是她们班上的英语老师。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京婳就听见老张的声音,她喊了声“报告”,走进去。
怀里的作业本不知道被对面的谁接了过去,好心帮她放在老张的办公桌上,京婳刚抬头准备说谢谢,眼神却是一愣。
老张是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没觉察到有任何异样,笑眯眯指着跟前的魏准对着京婳开口道:“我们班长来啦!这学期班上转来一名新同学,这是魏准。你先带着人去后勤搬桌椅,至于位置,暂时先放在后门,我等会儿来班上再说。”
京婳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一束目光,在她身上若有似无逡巡。
“好。”京婳没抬头再看身边的人一眼,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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