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一切都躁动起来。
沈清宴回府了,身上还带着许多胭脂香。
然而这并不妨碍两侧的婢女们偷偷拿眼瞧他,待人走过去后,婢女们一个个的脸红耳赤,忍不住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王爷今天还是这么好看呀。”
“只是看着王爷,我就觉得心里砰砰跳,也难怪咱们长安城里那么多贵女对王爷死心塌地。”
“这还用说,尚书府的林女郎不就是对咱们王爷芳心暗许么?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她非咱们王爷不嫁。”
“这也太不矜持了,莫非那位林女郎有什么隐疾?”
“这谁说得准呢,人家尚书嫡女岂是你我能够轻易见到的,也不知最后是哪家贵女能配得上咱们王爷。”
一个普通男人,若只是容貌好,旁人见了,也只是道一声“郎君”;但一个身居高位,有钱有势的男人容貌好,那便是“男神”。
倘若这样的男神还兼具温文尔雅,待人待物不卑不亢,无论何时见之都嘴角带笑,双眸明亮温柔的特征,那他便不止是男神,还是无数女郎的梦中情郎。
沈清宴,便是这样一个梦中情郎,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号称只有他不想要的女子,没有他得不到的。
延福堂内,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放下茶盏,语气慈爱:“清宴回来啦?瞧你这一身香的,又是被人扔了香囊?早与你说了以后出门不如乘马车,你偏不听。”
沈清宴叉手行礼:“母亲,如今圣人都是骑马出行,除了体弱多病者,哪有大好儿郎乘马车的。”
郑氏道:“反正都是你有理。”
沈清宴无奈。
自开国至今,偌大长安城内,连女郎们出行都爱骑马,他这四肢健全的大好男儿出门乘马车算个什么事儿?哪怕被香囊淹没,被鲜花砸晕,他沈清宴就算从马背上摔下去,也绝对不乘马车!
“今日唤你来,乃是有一件要事需你去办。”郑氏笑道,“再过四五日,你有一远房表妹要来,到时候你得几日空闲出来,带她去上巳节转一转。”
沈清宴笑容顿时一僵,自他及冠后,隔三差五就有某位远房表妹来府里或小住或玩耍。
“不知这位表妹是何许人也?”沈清宴问。
“你表妹自幼随父居住幽州,姓顾,名舒窈。她的母亲出自范阳卢氏,是我未出阁时的手帕交。”
沈清宴点头。
——凡是来府里小住的表妹,都是他娘未出阁时的手帕交之女。
“此番舒窈与她兄长顾承安一并来长安,帮为娘好好招待他们。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沈清宴挑眉。
“你那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情愿吗?嗯?”
沈清宴赶紧道:“儿子肯定带着表妹好好游长安。”
郑氏哼了声:“舒窈是个好相处的姑娘,性子好,模样好,为人真诚不似一些高门贵女假模假样,你要好好与她相处知道吗?”
沈清宴心不在焉应了声:“知道了。”哎,他又要让一个无辜的女子为他痴迷了,这份罪,他一点都不想造。
至于讨好姑娘?沈清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有无数人蜂拥而来。
“把你那敷衍的态度收一收。”郑氏不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比你年纪小的都定了亲,比你年长几岁的连娃娃都有了,你说说你,整天东游西逛的,白白担个招蜂引蝶的名头,结果呢,堂堂亲王,连个侧妃都没有!”
沈清宴大呼冤枉:“娘,我哪有东游西逛,我在礼部每天也很忙的。男子汉都是先立业再成家……”
话没说完,就被郑氏打断:“儿啊,你已经是亲王了,你还想怎么立业啊?”
沈清宴:“……”
亲王在亲娘面前,能算个甚?甚都不算!
亲王还不是要被亲娘催婚。
沈清宴头如斗大,只想脚底抹油:“您吩咐的事情儿子都记下来了,您若无其他事,要不儿子先退下?”
“且慢。”郑氏道,“你与尚书府的林芷柔是怎么回事?你若对她无意,趁早与她说清楚。为娘在府里都能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说什么非君不嫁。你若对她有意,为娘这就替你去尚书府下聘。”
沈清宴连忙道:“不可!儿子对她并无任何情谊。”
郑氏为儿子操碎了心:“你既然无意,以后离她远些,若是有女郎向你投掷鲜花香囊,你可得好好跟你表妹解释,免得让人以为你孟浪。记得选几样见面礼,姑娘家难得来京城,不要怠慢别人。”
“儿子知道了。”沈清宴正要脚底抹油,看见郑氏头上突然闪现出一个红色的长条,“娘你头上……”
“怎么了?”
“没什么。”
那抹红色又消失了,可能是太阳太刺眼吧。沈清宴见郑氏又要催婚,不敢在延福堂多待,赶紧溜走。虽然被郑氏耳提面命,但那位即将要来长安的幽州小表妹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回到自己院子,小厮谷雨忙将一封请帖奉上,沈清宴看了一眼不由蹙眉:“又是报国寺?”
次日,沈清宴着上一身简单的圆领缺跨袍,骑着一匹高大的突厥马,只带两个随从,再次前往报国寺。即便如此,等他到了报国寺时,身上沾了不少花香,都是大胆奔放的女郎们朝他扔来的。
“我还当你不来了。”秦子越抱臂站在寺门前,挑眉笑道,“这一路可还顺畅?”
沈清宴拍拍袖子,将缰绳扔给谷雨,信步走上台阶:“托福,一切都好。鸿胪寺怎么给你派这么个活?”
秦子越笑道:“圣人四十大寿,四方使者都要来长安贺寿。高丽使团信佛,报国寺肯定是要来游玩的。我现在提前踩个点,免得到时候慌乱。只是我一小小七品主簿肯定有许多地方去不得,时间紧,我也没那么多功夫找上司开路条,这不就找到你安亲王,带小的来见见世面么。”
安亲王身份贵重,虽然只是在礼部挂了个闲职,但满朝文武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毕竟他是圣人的亲侄子。已经去世的老安亲王是圣人一母同胞的幺弟,仅看老亲王去世后沈清宴不降等袭爵,就知道圣人对他有多宠爱。
沈清宴陪着秦子越将报国寺里里外外都走了一个遍,又与主持说了些使团来访的议程,见时辰不早,二人便直接在寺内用些斋饭。
正巧知客僧引了一队人来,走在中间的女郎原本兴致怏怏,在见到不远处人时,顿时眼前一亮:“安亲王!”
沈清宴不由停下脚步。
林芷柔快步上前,满腔的爱慕之意掩都掩不住,对沈清宴微微一福:“没想到又遇到王爷了。”
沈清宴微微侧开身,与林芷柔保持着十分客气的距离:“本王还有事,女郎留步。”
林芷柔哪里肯走,双眸含情,微微仰着头,凝视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王爷:“王爷,奴家有话要对你说。”
沈清宴正要说于理不合,抬眸一瞧,刚才还围在四周的婢女还有知客僧们早就离开的无影无踪,他谨慎的往后又退了两步。
“王爷,自那日湖边一见,奴家便对您倾心不已。奴家不敢奢求王爷青睐,但王爷可否给奴家一个机会?”
上次在报国寺顺手救了差点溺水的林芷柔后,她就一直对他大胆示爱,实在是令沈清宴头疼不已,劝道:“女郎乃尚书嫡女,自有大好姻缘等着你,何必如此执着。”
林芷柔微微咬唇摇头,我见犹怜。
“自见过王爷后,奴满心只有王爷,哪里还有别人。”林芷柔道,“王爷可是嫌弃奴家貌丑?”
沈清宴摇头。林芷柔生的芳菲妩媚,据说性格也是温婉柔顺,乃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王爷可是嫌奴门第不配?”
沈清宴再次摇头。林芷柔是林尚书嫡次女,尚书之位堪比宰相,论实权,林尚书还在他这个安亲王之上。
林芷柔垂眸:“既如此,王爷为何拒奴于千里之外?”
“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恕本王冒昧,本王待女郎并无男女之情。”沈清宴道,“若女郎只是因为上次之事钟情于本王,本王只能说,女郎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其他人落水,本王也会相救的。”
林芷柔含着泪,声音哽咽:“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吗?”
沈清宴点头:“女郎值得更好的王爷,但不是本王。”
林芷柔缓缓一拜,身姿绰约,掩着泪,转身走了,背影无限凄凉,看的沈清宴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长安城内,哦不,放眼整个天下,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多见了,哦不,不是不多见,是只有他一个!
沈清宴微叹,为何上天让他如此完美,那么多的女子为了他争风吃醋,他的存在果然是一种美的罪过啊!
而他能做的,就是拒绝那些女郎们。
因为他,沈清宴,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如此完美,这世上又有谁能与他比肩呢?若有一日,他真娶了妻,他的妻子要因为他遭受那么多的嫉妒,讽刺,或许还会因为自容貌比不上他而自卑……
哎,罢了。
他还是独自美丽为好。
这份名为“完美”的罪孽,他将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任何人。
安亲王望着远方,他只能属于他自己,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或男人。
没走几步,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欢迎使用好感度系统,本系统现处于试运营阶段,更多功能等系统全部加载完成后向宿主开放,尽情期待哟。”
咦?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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