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姜玖从来没见过小提琴演奏,但是星河帝国的妈妈在和她视频的时候,最喜欢放这一首小提琴独奏曲《茉莉花》了,她耳濡目染,也知道了这首曲子。

    听院长爷爷说,以前爸爸有一把很古老很古老的小提琴,和知识传导里的图片一模一样,以前爸爸向妈妈求婚的时候,就用这把小提琴拉着《茉莉花》。

    后来,那把小提琴被摔坏了,再也没有人拉这首曲子了。

    音乐声停止了,二楼归于平静。

    罗管家忧虑地看了林卫榕一眼,轻声问:“小少爷,我上去看看小姐?”

    林卫榕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她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去了也没用。”

    他昨晚就和林卫栀说了,今天会有小朋友过来玩,问她要不要一起,林卫栀没搭理他,沉默着走进房间把自己又关起来了。

    今天可能是听到姜玖的笑声,觉得自己被打扰了,所以就不高兴乱拉一气。

    “是榕榕哥哥家里的小姐姐吗?我可以上去看她拉琴吗?”姜玖小心翼翼地问。

    林卫榕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姜玖立刻蹦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到楼梯上,可惜小短腿刚刚迈开就被台阶绊了一跤,额头和地板发出了“咚”的一声脆响。

    罗管家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姜玖“哧溜”一下站了起来,小脚在台阶上用力跺了几下,义正辞严地教育:“楼梯太坏了,怎么把球球绊倒了?要罚你不能吃午饭。”

    罗管家忍着笑看了看她的额头,还好,没肿,只是有点红:“疼不疼?”

    姜玖把额头送到了罗管家的嘴边:“呼一呼就不疼了。”

    罗管家捧场地吹了好几下,姜玖很满意,立刻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飞快地爬上了楼梯。

    转头一看,林卫榕已经坐着电梯上来了,他指了指中间朝南的那个房间,示意姜玖可以进去。

    姜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粉红的主色调,摆放着各种芭比娃娃和玩偶,乍眼一看很温暖很可爱,可细看就会觉得这里整齐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小朋友的房间,没有一点乱糟糟的生气。

    靠墙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和姜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偏着头挥动着弓弦,那音乐声越来越尖锐刺耳,最后收在了一个变了调的高音上。

    姜玖却没听出有什么不对,高兴地拍起手来:“好棒啊,栀栀姐姐拉得太好听了!”

    林卫栀没什么反应,放下小提琴,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蛋,娇小精致,五官和林卫榕长得有一点像,气质比林卫榕更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没有什么温度,漠然地落在姜玖的脸上。

    姜玖却没有被她这神情吓到,反倒雀跃了起来。

    小姐姐太好看了!和她一样好看!

    她飞一样地跑过去,高兴地打招呼:“栀栀姐姐,我是球球,一个皮球的球,你长得好好看啊,像小仙女一样好看。”

    罗管家有点着急,深怕姜玖惹林卫栀不高兴了,正要上前阻止,林卫榕拉住了她,示意暂时不要。

    自从车祸以后,原本就文静内向的林卫栀变得十分孤僻,拒绝和外人接触,再也没去上过幼儿园,也从来不愿意走出家门和同龄人玩耍。

    家庭医生说,她这是有自闭症的倾向。

    林仲恺曾经做过几次努力,有一次甚至强迫带她去融入到同龄人中,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失声尖叫,不仅把小朋友吓跑了,她自己还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最后发烧住院,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好。

    打这以后,林仲恺就基本放弃了,只是定时给她请了个心理医生调节。

    而此刻,林卫榕仿佛有一种第六感,他觉得林卫栀会喜欢姜玖的,就好像他曾经也冷漠得想和全世界为敌,却不知不觉被这个小妹妹温暖。

    林卫栀没有说话,眼神明显有点烦躁了起来,她把头一偏,明显摆出了一个抗拒的姿势。

    姜玖却又往前走了一步,热心地问:“栀栀姐姐,你多大了呀?我四岁,我可以叫你栀栀吗?菲菲和咚咚都比我大,可我都叫他们名字的。”

    林卫栀没理她。

    林卫榕接过了话茬:“她五岁,你可以叫她名字。”

    “好的,榕榕哥哥,”姜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扭捏地扭了两下腰,吞吞吐吐地问,“栀栀,我好喜欢你的小提琴呀,可以摸摸它吗?”

    林卫栀固执地沉默着。

    “可以。”林卫榕又替妹妹回答了。

    “咚”的一声,小提琴从林卫栀的手里掉了下来,砸在了地板上,弓也掉了。

    姜玖赶紧把它们都捡了起来,左摸一下,右摸一下,如获至宝。

    要是星河帝国的那把小提琴没有被砸坏,说不定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了,爸爸一拉茉莉花,妈妈一定会笑得很好看。

    她幻想了一下,跃跃欲试:“榕榕哥哥,我也会拉小提琴,我拉给你们听好不好?

    林卫榕点了点头。

    姜玖立刻学着林卫栀的模样,把小提琴拿到脖子这里比划了一下,在左肩上架好,右手大咧咧地一挥弓,“咯吱咯吱”地在琴弦上拉了起来。

    好像弹棉花,又好像刀片在玻璃上刮。

    这也叫做会拉?

    林卫栀那双沉寂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兴致勃勃地拉了好一会儿,姜玖这才放下了琴弦,骄傲地看向林卫榕:“榕榕哥哥,我拉得好听吧?”

    林卫榕的嘴角抽了抽。

    原来姜玖不仅对绘画没有概念,对音乐也没有什么感知力,好听的、难听的在她耳朵里都是一个样儿。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姜玖这样挺好,勇于尝试,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快乐,他不吝于为这份快乐添砖加瓦。

    “好听,”他面不改色地夸奖,“球球真棒。”

    林卫栀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震惊地看着林卫榕,脱口而出:“好听?”

    姜玖误会了。

    栀栀是榕榕哥哥的妹妹嘛,听到榕榕哥哥夸奖她,不高兴了。

    她是小客人嘛,要让让栀栀。

    她很认真地把脸凑到了林卫栀面前,伸出了一根小手指掐着指腹解释:“你的也好听,比我好听了这么多。对吧,榕榕哥哥?”

    “对,球球说得都对。”林卫榕捧场地点了点头。

    林卫栀咬了咬唇,扭过头去不理他们了。

    虽然林卫栀只说了两个字,但罗管家和林卫榕却非常高兴。自从出了意外之后,林卫栀可以一两个星期一语不发,今天说了两个字,实在珍贵。

    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一整个上午,姜玖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一会儿让林卫榕给她讲故事,一会儿对着林卫栀展示她画的“美图”。

    自从知道姜梓苏给她报了画画班后,她原本被穆允忻打击的自信心又恢复了很多,一有兴致就涂上两张。虽然画得并不怎么样,但是她讲起来却头头是道,把星球帝国和新家的生活混在了一起,又加上自己想象的故事,十分生动。

    林卫栀不知不觉被她吸引,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拧过头去不理她。

    午饭很丰盛,有姜玖最爱吃的菠萝炒饭,罗管家特意问了姜玖的喜好帮她做的,还有饭后甜点和水果,比起那个刘阿姨糊弄姜玖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玖吃得饱饱的,拍了拍小肚子,又吹了一波彩虹屁。

    “榕榕哥哥,你家好好啊,我太喜欢了。”

    “罗阿姨,你烧的菜好好吃啊,美味假牙。”

    “什么叫美味假牙?”罗管家糊涂了。

    “就是味道太好了一直吃,把假牙都吃光了。”姜玖很认真地解释。

    “美味佳肴。”林卫榕淡淡地纠正。

    坐在对面的林卫栀嘴角往上扬了一丝弧度,又迅速地压了下来。

    罗管家哈哈大笑了起来,忍不住揉了揉姜玖的小脑袋瓜子:“对,就是美味假牙,球球说得真好。”

    下午姜玖有一堂美术试听课,原本是周日,因为生病改成了周一三点半。培训中心离小区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这是姜玖来了新家后第一次要去上课,她的内心十分雀跃,早早地就背好了小书包,还十分臭美地在镜子前照了照。

    她还从来没上过学呢。

    外面忽然传来了穆允忻的叫声:“球球!球球!”

    姜玖赶紧跑到窗户边一看,穆允忻正扒在林家的篱笆上朝她招手,而旁边他的奶奶则和林家的佣人在说话。

    没一会儿,穆奶奶和穆允忻一起进了院门,穆允忻站在门口很不高兴地问:“球球,你怎么来他家玩不来我家玩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姜玖没说话,转头看了看穆奶奶。

    她可还记得,以前穆奶奶骂过她和妈妈,她才不想去穆允忻家呢。

    老太太有点尴尬,不过幸好她脸皮厚,只当没这回事,自管自地和罗管家扯着家常。

    “你明天来我家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还有那么大的投影电视,可以看动画片,”穆允忻诱惑道,“还有电动车和无人机,你想玩什么都有。”

    姜玖摇了摇头:“不要,榕榕哥哥家里好,我喜欢这里。”

    穆允忻很生气,可是看看林卫榕,他又不太敢撒野,毕竟林家这独栋别墅太气派了,的确比自己家里的联排好。

    他只好暂时放弃了把姜玖拐走的念头,催促道:“你快去换鞋,我也去美术班,我接你一起去。”

    “榕榕哥哥和罗阿姨会陪我去的。”姜玖很神气地道,“你自己去吧。”

    穆允忻挠了挠头:“他坐着轮椅太麻烦了。”

    穆奶奶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对啊,反正我们司机都已经等在外面了,你们也别忙了,我们顺便帮帮忙,举手之劳嘛,别客气了。”

    姜玖有点懵,困惑地问:“忻忻奶奶,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干嘛要接我上美术班呀?”

    罗管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扭过头去捂住了嘴。

    穆奶奶尴尬到了极点。

    这阵子穆允忻一直围着姜玖转,她没少被小区里一起锻炼的几个老朋友笑话;她实在憋不住这口气,教育了穆允忻离姜玖远一点,结果穆允忻撒泼打滚,说什么和那个小丫头是好朋友,她压根儿制不住这孙子。

    今天穆允忻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姜玖也要去上美术班,吵着要接姜玖一起去,她当然没同意,结果穆允忻把筷子一扔,饭也不吃了。

    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现在倒好,穆允忻剃头挑子一头热,姜玖压根儿不想跟着一起走,她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不走就不走,还稀罕你了?”她气得不打一处来,拽着穆允忻就走。

    穆允忻站在原地不肯动,被她拖着在地上踉跄了两步,嚷嚷了起来:“奶奶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了会带球球一起去的!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你怎么就说不听呢……跟她一起去还能多一块肉吗……”穆奶奶气得脸都红了。

    一直冷眼旁观着的林卫榕忽然开口:“忻忻,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穆允忻愣了一下,立刻从穆奶奶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好的,我和你们一起去,奶奶,你回去吧。”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穆奶奶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道,“奶奶再见。”

    穆奶奶差点没厥过去,呆滞了半晌,一甩手走了:“你个死孩子,我是管不了你了,让你爸回来给你松松筋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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