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铃木澈你先别急,因为要回乡下带的东西非常多,我得再整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将盒子盖放到一旁,转身拿起了一本书。
我无比震惊,直接卷住了织田作之助的手不让他离开。
“等等,织田作,太宰他人呢?!”
我现在在织田作之助这里,那么太宰拿去华庭谈判场的是什么?!
“啊?你不知道太宰去哪了?”织田作之助有些困惑,“他今天要乘渡轮去欧洲啊,票都买好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有张船票。
但是不对啊!太宰治应该去华庭啊!
而且他是要带我去华庭的啊,他怎么会这么直接放了森先生的鸽子呢!
不好的预感逐渐攀升到心头,我紧紧地拉着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织田作,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太宰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一定没他的好果子吃!今天是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交易谈判的日子,地点定在华庭,谈判内容和我有关系,我必须得过去!”
织田作之助单手撑着下巴,他显然有些犹豫:“太宰他安排事情向来滴水不漏,既然跟我说要我带你去乡下,应该听他的总没错吧。而且太宰他似乎也有脱离港口黑手党的想法,这时候不听首领的安排也是有可能的。”
脱离港口黑手党?为什么?
那太宰治是要丢下我一个人去欧洲吗?
不对,还是不对。
那样他直接把我交给森鸥外就可以了,何必让织田作之助一起趟这趟浑水。
我恨我自己不能再聪明一点跟上太宰治的思路,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我回忆着这几天和太宰治相处时的点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察觉到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我遗漏了。
我突然想到太宰治出院回家那天,他说过的一句话。
——“『人间失格』没有就没有吧,下一次再来袭击我就能安安心心地迎接死亡了。”
我的心一沉。
这家伙,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开什么……玩笑!
我立刻从盒子里卷起两颗“羽”,面向织田作之助,迅速开口:“织田作,快点,我们去港口!”
“怎么又突然要去港口了?”织田作之助很是不理解。
“不行,我不放心太宰治。”我紧紧攥着红宝石,“他不想让我去华庭,我不去就是了。但他突然跑去港口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奇怪,让我就这么跟你去乡下,我做不到。”
织田作之助可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强势的我,他叹口气,将手中的书本丢到了箱子里,转手拿起了摩托车钥匙:“好吧,我带你去港口,可你也得答应我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我答应太宰要好好照顾你的。”
这句话在我听来有些刺耳。
又或者说,太宰治的每个决定,在我的眼中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敢去细想真相背后潜藏的东西,只裹着“羽”跳到了织田作之助的上衣口袋里,然后露了个头瞧着外面。
摩托车发动了,先是驶过街道小路,紧接着转弯上了主干道。摩托车飞快地朝着港口湾的方向前进着,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之后,我瞧见了一股浓烟。
黑灰色的烟气源源不断地从港口湾的方向冒出来。
越是接近港口湾的方向,越是能听见混杂的喊叫声。
织田作之助也意识到了不对,他一个急刹车,拉住了一名从港口方向跑来的人。
“港口那边出什么事了吗?”织田作之助赶忙问。
那人点点头,还回身指了指港口湾的方向:“出大问题了,说是有人在渡轮上纵火,胆子大得很。乘客们被乘务员从渡轮上疏散了,现在留在船上的大概只有那个纵火犯一个人。”
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身子一顿,他猛地朝港口湾渡轮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我们距离港口湾还有一定的距离,即便如此那爆炸声清晰地仿若就在耳边炸响,可见是多大威力的炸弹。
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
织田作之助比我反应要快很多,他立刻给油拐道一路朝着港口湾飞驰而去。
疾风、浓烟、车铃声、喊叫声、引擎声。
它们团团包围了我,我在这包围圈中发抖,痛苦地不能自已。
不是为了我自己。
——太宰治,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咚——”
远处的教堂顶钟响了,此刻本该是渡轮出航的时间。
警察将港口湾团团围住了,警戒线拉得很远,我和织田作之助无法凑近跟前。织田作之助将摩托车丢在一旁,快跑几步拦住了一名警察。
“请问所有人都从渡轮上撤离了吗?”他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放心。”警察如是回答,“乘客们已经都疏散了,只除了纵火犯一人。”
“纵火犯?”
“是。”警察从上衣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港口高清摄像机从上方拍摄到的犯人长相,你能提供线索吗?”
我听见织田作之助抽了口冷气。
我赶紧瞧了那照片一眼。
我也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我再熟悉不过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外套,脖颈上缠了绷带,双手手臂上却是空的。他站在船舷的边缘,背后是滚滚浓烟和大火,他就那么看着摄像头的方向,脸上带笑。
他居然,是笑着的。
时间沙漏,徒留下我一副空空躯壳,带走了我的灵魂。
我不相信。
我怎么可能相信。
那、可、是、太、宰、治、啊!
这边织田作之助已经准备冲进警戒线,被几位警察给拦了下来。
后面突然有人高喊:“渡轮旁边发现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一名伤员,好像是位外国人!”
他们顾不上和织田作之助过多纠缠,赶忙都聚拢去了那边。
织田作之助趁机翻过了警戒线,他朝着渡轮残骸的方向一路跑去。
我看到燃烧的船舷、炸裂的碎木板、崩坏的支架,我的一颗心也跟着支离破碎了。
终于,织田作之助停了下来。他喘着气坐在了港口的砖石上,我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面跳了出来,带着两颗“羽”。
费奥多尔、森鸥外、织田作之助,甚至包括我在内,都错估了一件事。
——我在太宰治心中的优先级。
费奥多尔和森鸥外,一定都以为太宰治也将我当作了筹码,亦或是企图利用我来达成某种目的。费奥多尔带着这种想法跟随太宰治来到港口湾,必定会落到太宰治的圈套里。
可惜,太宰治根本没想用我来谈判。
太宰治,他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将我当做生命、当做“人”来看的人。
我是被他划入保护范围的同伴。
但是,太宰治你,是不是也错估了什么呢?
就比如,我究竟有多么喜欢你这件事。
我卷起一颗红宝石,在空中划了一道横线,又卷起另一颗红宝石,划了一个圆圈。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一怔,他朝我伸出手:“铃木澈!”
我看着时空裂缝在我面前打开:“别拦着我,你拦不住的。”
他的手擦过我的边角——我跳入了缝隙里。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天。
让我无法冷静的不是这一场爆炸,也不是华庭的谈判。
而是,我意识到太宰治从我身边离去的这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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