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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上来。”
闻栖鹤说完,人再次蹲下,但不同于上一次,眼下正背对着时萤。
见状,时萤整个人僵在椅子上,眼神四下乱瞟,在大马路上,自己被背着算什么事,呐呐的说,“不用背着那么麻烦,闻总,你车子停在哪?我单脚跳过去。”
“单脚跳?”
闻栖鹤偏头,清俊流畅的下颌,在上空灯光的映照下,釉了层亮色,“你单脚跳,扭伤的脚踝负担加重,一周的修养延长至两三周,划算吗?”
他见时萤眼睛仍红,一副受惊小兔子的模样,唇角挑出不大明显的柔和弧度,心尖像被羽毛轻轻刷了下,很奇特的体验。
“背着你和公主抱都行,但单脚跳不行。”闻栖鹤说完,乖小辈一样的望向郑奶奶征询意见,“奶奶觉得单脚跳行吗?”
“不行,一旦加重了,萤萤一个人住,可不方便了,萤萤快让你朋友背着你去医院,别浪费时间了,而且你们俩朋友,这位年轻人一看就不会介意的。”
虽然郑奶奶见闻栖鹤长相俊朗,眼神清正,有心撮合二人,但内心的确不希望时萤脚踝的扭伤再加重,背着比单脚跳明显。
萤萤因着救自己扭伤的,若没有时萤扶着,自己刚刚从三层台阶摔下去,很可能命都摔没了。
闻栖鹤很有一唱一和的自觉,闻言,果断的点头,“当然不会介意。”话音落下,语气低了低,添了些许的落寞,“时组长,你不把我当朋友吗?”
时萤:“……”
哪个乙方不想当甲方的朋友啊!
在闻栖鹤和郑奶奶的灼灼目光下,时萤轻叹了声,拎着自己被脱下的一只高跟鞋,趴到了闻栖鹤的背上,一趴上不由怔了下,闻栖鹤看上去有些瘦削,不能打不能跑,可背脊一绷,竟然很有爆发力的样子。
时萤有注意到,一路上闻栖鹤两只手一直保持轻握着的状态,避免碰到自己腿上的肌肤,再回忆他刚才帮自己检查扭伤时,同样侧蹲着,而且蹲着时全程不曾抬头看。
闻栖鹤很会调节气氛,时不时的一句话,让时萤在二人单独相处中不会尴尬,到了医院后,听从医嘱拍了X光,得到了很有权威性的一句:没骨折。
再出医院时,时萤的脚踝上多了个蓝色的护踝,闻栖鹤原本在看轮椅和拐杖,但被时萤坚决的拒绝了。
她懒懒的靠在座位上,垂眸盯了一会儿脚踝,目光一晃,记忆回到了某个下午。
时萤上的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正值晌午,小学部的运动会开的相当热闹,由于班级里报名的人太少,当班长的时萤被体育委员拉着报满了三个项目,而下午第一个项目,女生4×400的接力赛。
其中,时萤跑的第四棒,小组名次第四,原本时萤很有把握闯到前三,但刚跑一半,第三的同学脚上一滑,突如其然的摔倒,马上和她擦肩的时萤一时不慎,躲闪不及被绊倒,重重的摔在塑胶操场上。
膝盖和胳膊肘上钻心的疼让时萤脸色登时煞白,额头冷汗直冒。
“啊,时萤!”
“老师老师,有同学摔倒了。”
“时萤,你没事吧?”
围观加油的同学们乌泱泱的上来,脸上挡不住担忧,再看时萤摔出血的膝盖,有的女同学已经吓到了。
莹白光滑的膝盖上,摔破了肉,鲜血淋漓的吓人。
有事呜呜呜。
时萤差点哭出来,但眼神瞄到四周的同学,死要面子的时萤紧抿着唇,只红着眼睛摇头,咬着牙说,“不疼。”
听到不疼,被吓到的女同学缓缓松了口气,幸好只看着可怕而已。
“小同学,老师带你去医务室。”最先摔的第三的同学已经被老师背去了,而时萤周围的同学围了两层,一会儿给水的,一会儿给糖果的,让老师都笑了。
“老师,我带我妹妹去医务室吧。”温宵刚刚在看台上,一看到时萤摔到了,就飞奔了上来,被汗水浸湿了些的碎发垂在额前,说话间,已经在时萤前面蹲了下来,“妹妹,上来,我背着你去。”
时萤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在看到温宵的瞬间就忍不住了,趴到背上后,立刻把脸埋到了温宵的颈窝里,鼻翼间萦绕着极轻的薄荷香和校服上的皂荚香,委屈巴巴的小声抽噎,“小哥哥,太疼了呜呜呜,会不会留疤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哥哥会仔细照顾你,不会留疤的。”
已经上初中的温宵,个头在同龄人中属于出众的,眉眼干净清俊,四肢修长,一样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皎皎如月,此刻背着个小同学在路上,顿时引了不少女同学关注,然而温宵目不斜视,一直专心的安慰时萤。
温宵觉察到颈窝皮肤的湿热,不由心疼,轻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到医务室抹上药就不疼了。”说完,长眸里闪出笑,“小哥哥衣服兜里有橘子糖,你自己拿,吃个糖,甜下就不疼了。”
“谁、谁哭了!”时萤理不直气不壮的反驳,下一刻,打了个哭嗝,登时红了脸,傲娇的拍着温宵的肩膀,“真的没哭,嗝。”
时萤:“……”
温宵:“哈哈哈哈。”
自己的妹妹简直可爱炸了。
一个插曲,导致到了医务室,时萤都不正眼看温宵,嘟着嘴生闷气,生自己的闷气,不就摔了膝盖吗,哭什么!
“啊,疼疼疼。”时萤被校医揉的险些从病床上跳起来,眼眶里忍不住的又攒了个泪泡,小可怜似的看着校医,撒着娇,“漂亮姐姐,有没有什么药抹上就不疼了啊。”
“你当太上老君的仙丹呀,姐姐再轻点给你抹。”
“医生姐姐,我来。”温宵揉了揉时萤的头,从衣兜里翻出橘子糖剥开了塞到时萤嘴里,“我妹妹怕疼,我轻一些慢一点给她抹药,唔,保证不留疤的话,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他说话间,就从校医手里拿了药水和棉签,动作小心的给时萤的膝盖上药,时不时的会轻轻吹一口气。
“正好没事,我给你写个注意事项。”校医插兜垂眸,盯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脸上露出笑,“小妹妹,你有个好哥哥。”
时萤听到有人夸温宵,简直比夸自己都高兴的紧,骄傲的扬了扬下巴,管不住情绪的和校医显摆,“小哥哥全天下最好了!谁都比不了!”
半晌,时萤等了又等,见温宵依然在低头揉药,鼓了鼓嘴,伸出手指在温宵的脸颊上轻轻的戳了一下,语带撒娇的叫人,“小哥哥——”
温宵哑然,抬眼对上时萤犹带微红的眼睛,耐心含笑的附和,“我妹妹全天下最好了。”
一句话,登时让时萤眉开眼笑,甚至再顾不上膝盖上的疼。
时萤回忆着当时的幼稚,眉眼带出笑,而后在包里翻了翻,里面只剩两颗橘子糖,偏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闻栖鹤,再看掌心里的两颗糖顿生犹豫。
刚刚看到剩两颗就拿了出来,但自己和闻栖鹤,似乎不到分糖的交情啊,而且说谢他带自己去医院,一颗糖的谢礼太轻。
不待时萤琢磨完,修长的大手在她侧面摊开,而车子恰巧碰到红灯,暂停。
闻栖鹤眉骨轻挑,褶痕极深的眼尾蕴出笑,眸色清亮幽深,“虽然一颗糖当谢礼有点轻,但看上去不错的样子。”
行了,时萤明白自己不需在犹豫,捏着其中一颗糖,放到了闻栖鹤摊开的掌心里,眼神真挚的道谢,“晚上的事,谢谢你。”
“顺手而为。”闻栖鹤三两下拆开了糖,塞到嘴里,酸甜的口感在口腔味蕾间蔓延,他重新启动了车子,“再说,我们俩邻居,互帮互助很寻常。”
邻居?
时萤轻笑,隔壁上一位邻居自己除了性别,就再不了解,何况会像他们现在,不仅当了甲乙方,而且同坐了一辆车。
她嚼了嚼口里的糖,将乱七八糟的回忆梳理完,重新藏回心里。
时萤停着的车子已经让人开回公寓了,闻栖鹤一路将人带会地下车库,果然在原本的位置上,看到了时萤的车子。
“辛辣刺激的食物少吃。”闻栖鹤拉开车门,手臂挡在上面,等时萤下车后,收回手将手里的塑料袋拿了出来,“里面有正热的小米粥和白灼生菜,你先前买的都扔在店里了。”
时萤摔下台阶时,手里拎着的宵夜一并掉了,闻栖鹤只看到掉出的小米粥,在医院排队时就订了份小米粥并白灼生菜。
“谢谢你。”
时萤晚上会去买小米粥和烧麦,全因下午在办公室看着全家福,想到了奶奶,而且晚上在公司加班时,单喝了点咖啡,但没料到闻栖鹤会细心的帮忙订了份。
“既然已经固定,你估计用不上我背了,扶你去电梯?”
“啊,行,谢谢。”时萤悄悄的舒了口气,下车前,她真有点怕闻栖鹤再背自己,应下后,单手搭在闻栖鹤微抬的胳膊上,就着小高跟,很有节奏的一跳一跳的往电梯去,在外人面前,要面子的时萤不会做出光脚跳的蠢事。
闻栖鹤垂眸打量了会儿时萤脚上的细高跟,佩服的点头,旋即开玩笑的说了句,“时组长,一晚上你说了三个谢谢,但只给了一颗糖,我有点亏。”
而且,一颗糖都自己主动伸手要来的。
时萤:“……”
“闻总,有空的话,再赏脸让我请两次?”
“请一次就行。”闻栖鹤扶着时萤到了电梯里,长眉微挑,眸中带笑,“至于剩下的答谢,往后除非在公司,其余时间直接称闻先生可好?”
一个闻先生就抵了答谢?
而且闻先生三个字除了比闻总多两个字外,似乎没什么区别,时萤理解不了,索性不再纠结,欣然叫了一句闻先生。
“时萤。”
闻栖鹤语声沉哑,一字一字的叫出时萤两个字,昳丽分明的五官上,倏然浮出一闪而逝的奇怪情愫,明明自己第一次叫,但刚刚叫出来时,竟有种早就演练了无数次的错觉。
心中一笑后,他轻声解释着,“你年纪相当我妹妹,叫女士太疏离,时萤正好。”
时萤仰头,唇瓣翕动了几下,刹那间想说点什么,最终消散于齿间,莞尔一笑,应下了称呼。
估计电梯顶上的灯光白净明亮,闻栖鹤似乎瞧见眼前潋滟的明眸中,弥漫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他将时萤扶到门口,等屋内灯亮了,又把打包宵夜的袋子给了时萤,“你脚踝扭伤,有事不方便的话,在微信上告诉我。”
时萤只当闻栖鹤客气,再说自己扭伤的不重,不会有太不方便的事情,但依然受了好意,“嗯,已经很晚了,闻先生,你快回去休息吧。”
“喵!”
三明治一眼看到了时萤的护踝,叫着在脚下绕圈,时不时的耸着粉嫩的小鼻子轻嗅一下,湿漉漉蓝汪汪的眼睛里似有关切。
“没事,不用担心。”
闻栖鹤见时萤和猫咪的互动,眸底不自觉溢出几分柔和,“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
闻栖鹤离开时顺手帮着时萤带上门,门刚关上,里面就传来一声娇喝:“呀,三明治你在家偷吃猫粮!证据都洒出来了!”
听着时萤语气里的懊恼,闻栖鹤轻笑了声,但刚笑就怔了下,时萤养的猫叫三明治?
三明治、sandwich,我有个朋友。
闻栖鹤脑海里梳理着当晚二人的聊天内容,须臾,脸上掠出无奈,哪会那么凑巧,真巧到游戏里能碰到,他们估计不会现在才有机会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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