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的载体并不代表神真的就降临了, 也可能只是分出了一丝的意识,进入到了这具身体当中,这一丝意识并不完整, 可能只拥有本能之类的东西。
它会出于好奇, 而去注视某个人,然而仅仅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它可能甚至不知道, 自己的好奇心来源于哪里,只是本能的多看了几眼楚寄君。
在这短暂的接触之后, 它的注意力逐渐的被自己的信徒所吸引,也就暂时忘却了之前为什么会感觉到浑身发冷这件事。
仪式持续了很久, 触手作为神的载体, 接受所有人的膜拜和赞颂,但这仪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开始, 而不是结束。
仪式应该会持续更长的时间,这只是一个开胃菜, 一个小点心,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所谓的仪式暂时的结束之后, 那看起来很像是大触手的东西并没有变回原来的模样, 而是慢慢的蜷缩了起来,眼睛缓缓的闭上了,变成了从外形看稍微有点丑,但还在忍受范围内的普通触手。
用大婶的意思来说就是, 这个奇怪的东西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下一次进行祭祀的时候再唤醒就好了, 也就是说, 对于海神的祭祀已经正式的开始了。
据说整个祭祀会维持七天, 从明天开始,才是正式祭祀的第一天。
祭祀结束之后,大家久久的不愿离开,但是在大婶和村长的驱散下,他们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
大婶喊了一声楚寄君,让楚寄君暂时等待,别急着离开,等到所有人都陆续的离开这里之后,大婶才道“跟我过来吧,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楚寄君就跟在大婶身后,继续往前走了。
这个山洞后面居然还有另外一个山洞,只是看起来要稍微小一些,在山洞中央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水潭,大抵是水潭的,看起来十分的清澈,但是一眼望不到底。
村长把她们两个送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了楚寄君和大婶两个人,站在那个深深的水潭旁边。
大婶脸上是带着一点有些奇怪的微笑的,某一瞬间总让人觉得她看起来很像一个人偶。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大婶转过头来看楚寄君“身为我的继承者你是必须要接受考验的,说实话在这一瞬间我是有些嫉妒你的,因为在今天你是有机会看到真正的神的,我的孩子呀,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相信神是真正存在的,并且去感受他们的存在,只要你真心的信奉,神就会回应你,拯救你,垂爱于你。”
楚寄君
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个神怪里怪气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记住一定要真正的信奉,发自内心的去爱你的神,你的痛苦你的愉悦,神都是可以感知到的,只要你相信神,你就可以成为下一个我。”
楚寄君还在那里思考到底要用怎么样的方法才能够见到神的时候,大婶突然伸手在楚寄君背上推了一把。
楚寄君当时是感觉到了的,她的肌肉一瞬间紧绷,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保证自己没有作出反应,反击身后的人。
因为楚寄君很清楚,大婶的本意绝对不是杀掉她,她如果反应过大的话反而不好处理,还不如先随波逐流试试看。
楚寄君被大婶用力一推,就跌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水潭里,这水潭里的水很奇怪,楚寄君是会游泳的,但是落入水潭的一瞬间,她却感觉到这水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弱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浮力,她落下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向着深处不断的沉下去。
总感觉哪怕是一片羽毛,也没有办法飘起来呢。
楚寄君稍稍尝试了一下挣扎的感觉,发现越挣扎沉的越快,她干脆就不挣扎了,抬头望着天空,慢慢的往下沉下去。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因为头顶上是荡漾的水波,轻轻荡起的波纹模糊了站在水潭边上的大婶的脸。
站在水潭边上的时候,从上往下看,感觉水很清,是透明的,在水潭底下往上看的时候,却觉着波纹隐隐的泛着很淡的青色。
视野里的一切都被这种雾蒙蒙的青色给笼罩了,就好像此刻是她做的一个梦。
楚寄君屏住了呼吸,慢慢的往下沉,她甚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荡漾的波纹,和身边泛起涟漪的水浪。
闭上眼睛之后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她并不是在水底,而是飘荡在空气当中一样。
甚至没有窒息的感觉,像被轻飘飘的云彩给托着,给捧着,向不知名处慢慢的飘荡。
她想起魂魄飘荡在空中的感觉,大抵跟这个是有一些像的,这种感觉其实挺舒服,但对于楚寄君来说不够自在,她更喜欢能自己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而不是像这样随波逐流,被水浪带到哪里就是哪里。
隐约之中楚寄君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慢慢的睁开眼,自己还在潭中飘荡着,不断的下沉,再下沉。
她隐约似乎能够看到大婶站在岸上,有些焦急的在喊要相信神只有神可以拯救你
可她最不相信的东西就是神了。
如果这个世间存在神,并且神真的会庇佑自己的信徒,为什么在灾年,在战乱最厉害的时候,没有一个神出来拯救他们的信徒们
庙宇被推倒,信徒如鸟雀四散而逃。
濒死的人祈祷,却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任何东西任何神拯救。
这世间没有神。
纵然是有也是伪神,能够拯救人类命运的只有人类自己,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神的怜悯上,是最可悲的事情。
这是楚寄君上辈子用了二十多年,去领会去证明的事。
她来到现代之后,发现有一些理论是很有意思的。
人需要信仰来寄托自己的痛,苦,悲,哀,希冀着来生可以解脱,或者死后上天堂,于是创造了神。
神灵更像是一个象征,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而这恰巧,是楚寄君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抬起手,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水流缠了上来,紧接着更多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缠在了楚寄君身上,迅速的把她往最深处拉去。
她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风吹过空旷的山洞发出的尖啸。
她慢慢抬起来的时候,被水流紧紧的缠住,就像是被什么人握住了一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道“你也是我的信徒吗”
“是如此璀璨,宛如钻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灵魂啊”
那个声音感叹着,奇怪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锁定了楚寄君,像在品鉴一个稀少又美丽的收藏品一样。
楚寄君很讨厌这样的目光,这不是在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而是对一个人进行外貌上的评头论足,这种目光对于被评头论足的人来说,十分的不舒服,因为对方高高在上,宛如在看一只漂亮的蝼蚁,可蝼蚁再漂亮在他眼中也是蝼蚁。
楚寄君早些年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有权有势的人总是不拿普通草民当人来看的,要不然也不会衍生出草菅人命这个词汇了。
在很多古代的权贵眼里,一条人命只分贵和便宜,而之所以是贵和便宜,只看对方的身份。
他们看那些人的目光,就不是人看人的目光。
楚寄君瞧见过太多太多,所以对这种眼神是很厌恶的,她感觉自己有点手痒,她另一只自由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腰,握住了刀柄。
楚寄君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神藏在哪,她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环顾四周,都没能确定对方的位置之后,干脆利落拔出了刀。
刀光乍现的一瞬间,楚寄君漂亮的身体在水中回旋一圈,她下水之前穿的是长裙,大婶送的衣服,之前外面披着斗篷,斗篷很长,几乎将身体完全遮掩起来,所以看不出来。
如今掉入水中之后,斗篷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稍一用力,修长又白皙的双腿就搅动横波,带起道道波纹。
楚寄君的身体翻卷着,借由这个翻身的力道,重重地斩了出去,卷在她手腕上的水流一样的触须,一下子就被全部斩断了,真正的化作无色的水流,融入了其它的水中。
水是有阻力的,在水中挥刀的确比在岸上要稍微艰难一些,楚寄君摆动着双腿,像条美人鱼一样的,极为自在的在水中游动着。
她仍旧是在缓缓下落的,却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那个所谓的神似乎笑了一声,带着一些趣味,无数的触手看不出颜色和形状,潜藏在水里,朝着楚寄君发动了攻击。
水流虽然掩盖了触手,但触手在动的时候,仍旧是有排开水流的,在这方面拥有相对比较丰富经验的楚寄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皮肤感受着不断荡漾的水纹,就确定了每一根触手的位置。
太多了。
实在是不好处理。
她干脆像个风车一样的旋转了起来,用手中的刀,用自己的身体,带动着水潭当中的水。
那一瞬间仅仅从外面看的话,真的很漂亮,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像一朵绽放的白色茶花,她手中的刀被水反射着寒光,又显得极为锋利,刺人。
楚寄君那会让人觉得清秀柔弱的眉眼,隐藏在刀光当中的时候,似乎都跟着变得锋利了。
她撕裂了伸过来的触手,将对方撕成碎片,尽管上辈子学过的武学,让她更擅长的将呼吸转为内呼吸,可是楚寄君仍旧是人。
是人就必须要呼吸,不然就会感觉到窒息,这的确是真理一样的存在。
楚寄君只要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够从这种困境当中超脱出来一些,但是她不能,她不能重新沉浸入那种感觉,她必须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过分凶狠的动作似乎并没有触怒这个所谓的神,他一直在那里轻轻的笑,笑声很飘忽,你无法确定他在东边,还是在西边,在头顶,还是在脚下,他很好的将自己的躯体隐藏在了这深不见底的水潭里,只要对方不动,楚寄君就此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她并没有因此而紧张,或者是因为即将窒息而害怕,仍旧游刃有余的用目光搜索着。
一条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的伸过来,想要轻轻碰一下楚寄君的脸颊,转瞬就被刀光斩断,散落在水里。
她就像被关在透明的玻璃瓶里一样,任由外面的人观赏,这种感觉真的是很不舒服的,楚寄君突然转而朝下,主动的朝着无底的深潭游了进去,那个声音又笑了笑,像是在她耳边响起一样的凑过来“真是可爱的小东西,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信徒都没有关系,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我想要的模样。”
“不过你过于的聪明了一点,因为再往下,你就能够真正的看到我。”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能注视我的,不然说不定会发疯。”
楚寄君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的意思,她继续朝着潭底游过去,看起来很像自投罗网或者自寻死路。
无数的水流升腾起来,似乎是想要将楚寄君托出水面,楚寄君在水中翻了一下身,她握紧手中的刀,直接一个用力的刺了下去。
水分明是无法被刀刺穿斩断的东西,但这毕竟不是真的水,楚寄君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斩断了什么东西,她迅速的从空隙当中钻过,双腿一摆,深深的扎进了无尽的深潭最深处。
她游下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并不是无底的,只是最底部连接着大海,所谓的神的本体,应该还在大海里,只是有那么一部分,通过大海和深潭相通的那个洞口,延伸了进来。
她看不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在哪里,于是干脆就这么执着刀,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感觉去捕捉对方。
找到了
楚寄君在自己五感当中搜寻了一圈,隐约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她像是离弦的箭一样握着刀刺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像是刺在了虚空里,又像是刺进了什么东西里。
是柔软的也是坚韧的。
是无形的却是有质的。
很奇妙,这并不是矛盾的感觉,她刺中了一个看不到的东西,紧接着,一滴黑色的,可能是鲜血的东西融入了水里。
那个所谓的神没有愤怒也没有咆哮,甚至带着一点惊喜“你伤害到了我。”
“你的灵魂是如此的耀眼,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有趣一些。”
“成为我的信徒不好吗你将是我唯一的代言人,只要你没有失去这有趣的灵魂,你就将跟我一同永生。”
“没有人类能够拒绝永生的诱惑,你呢”
楚寄君在水里当然是不能说话的,她只是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那融化在水里的黑色液体,在水里也闻不到味道,不知道和普通人的血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但是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就是所谓的神吗
楚寄君还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呢,但仅仅只是一点点,她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所谓的神。
没有得到回复的神鼓动了所有的水流,把楚寄君托着一直送了上去,她在水中不断的上升,裙摆飘摇,像一朵飘零的花,绽放于即将被摧毁的时候。
那种美感很容易激起人施虐的欲望,越是漂亮的,脆弱的,就越会被人想要保护,也更容易吸引想要摧毁掉她的人。
没有人知道那个神是怎么想的,楚寄君就这么被送出了深潭,她慢慢的飘出水面,甚至可以站在水面上的时候,大婶都有点懵。
她甚至结巴了一瞬间“你你见到神了吗见到海神大人了吗”
楚寄君踩了踩自己脚下的水面,发现就像走在镜子上一样,还挺有意思的,反正不会陷下去就对了。
她低着头,想要透过看起来澄澈的水面看到那个所谓的神,但是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她即将抬起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招摇了一下,很像一个很大很大的透明触手
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大概没有,也有可能见到了。”楚寄君把刀往腰后一别,要多遗憾就有多遗憾。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尝试一下,多砍对方几下能不能造成更多的伤害,她身上的其他武器,比如那根簪子什么的,对于神会不会有什么加成。
比如说对神特攻
弑神这种事,无论能不能做到,都是要尝试一下的嘛。
但是这个神吧,他可能脑子有点病,要么是受虐狂,要么就没见识,除了自己的狂信徒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几个正常的人类。
所以都不肯跟她打架,还要兴致勃勃的把她发展成狂信徒,代言人什么的。
要不是在水里不能说话,楚寄君都想告诉他,你让我捅上两刀,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楚寄君整理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裙摆,然后道“这算通过测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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