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体验特别糟糕, 一路颠簸,车篷后方留着上人通道却没能让车厢内空气好些,身后扬起的灰尘很快就使每个人灰头土脸的。唐强后悔悄悄掏出了藏在皮带空间里的口罩戴上,顿时, 呼吸顺畅了。
那个几乎耽搁了他的小命的口罩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脸上蓝色的口罩自然引起了旁人的关注, 唐强忙说“我只有一个。”
众人羡慕地看了一眼后, 女人们用头巾蒙住了口鼻, 男人们没有头巾当口罩替代品只能将头扭到背风面硬挺着。
没有呼吸问题的唐强得以欣赏车外的风景,其实真没什么看头,外面是一道道干沟,没有水、没有草、连鸟儿也不飞, 只有最原始地貌的苍凉上面盖着稀薄的雪。车上有个男画家不顾涌入口鼻的风沙细细观摩,嘴里喃喃地说美。
唐强又看了几眼,真没觉得哪里美。
车子行驶了五六个小时才停下来, 大家早就憋得不行赶紧下车,唐强刚下车就听副驾驶上的小兵大喊“男左女右男左女右别跑错了。”
他不由地四下看看, 只有零星的几簇骆驼刺。
“厕所在哪”唐强问。
小兵冲长臂一挥很是豪放“你入目所及的地方都是厕所, 随便上。”
唐强嘴巴张大了,接着抱怨“那你还说男左女右, 不是糊弄人吗”
小兵着唐强笑了笑, 露出两排洁白的压“车的左右边。”
唐强哦了一声,赶紧走到车左边, 车厢中断的好位置被一个人抢先占住了,等他尿完唐强才过去。尿到一半,小兵也跑到他旁边掏出了小雀雀水枪似的尿得比他远了20多厘米, 不知怎的, 唐强突然童心大发极为努力的硬是达到了同一水平线。
然后唐强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对方已经完事了,见唐强站那半天不动弹便好心地说“同志,你尿尿还要吹口哨是不是尿不尽到了乌鲁木齐赶紧上医院检查一下吧男人尿不尽可是大问题。”
唐强脸爆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话可不能乱说,我好着呢。”
小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息唐强讳疾忌医,他认得唐强知道他是和他一起挤着坐副驾驶上大娘的儿子,决定等下好好和大娘说一说。尿不尽可是关系到传宗接代的大问题,轻忽不得。
车子又开了四五个小时,唐强坐在小板凳上颠得大脑发麻,突然有人说“是盐湖,快到了。”
唐强不由生出期待之情,听说盐湖距乌鲁木齐只有七十多公里,也就是多顶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从早上五点出发,一直到晚上9点,唐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住宿地。胡乱睡了几个小时被叫起来,还是那辆车不过乘客基本换了一茬,有几个衣着格外鲜亮、戴着尖顶皮帽子抱着冬不拉的男男女女也坐上了车。
有他们在车厢里虽然弥漫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膻味气氛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那几个男女似乎格外受人尊敬,车上的其他民族人士见到他们立刻起身郑重地行抚胸礼。
汽车再次启动,北上之路树木越来越多,即便偶然路过干沟也被大雪覆盖,没有了之前的风沙。车开了没多久,那几个男女弹起了冬不拉对唱起来,唐强听不懂歌词,但觉得他们好像在唇枪舌剑。
“他们是不是在吵架”
他问一个似乎能听懂的粗壮大汉。
“他们是巴里坤等地的阿肯,在哈萨克人中极有威望。你知道塔城那边的事吧,歌与马是哈萨克人的两只翅膀,政府特别派他们去牧区提前举行今年的阿肯弹唱会,今年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弹唱会啊”壮汉有些向往道,“现在他们在四人即兴对唱,二人为主,二人伴唱,不分个胜负出来是不会停下来的。”
壮汉对他们的对唱充满了兴趣,自发为唐强有一句没一句的翻译了起来。
“她唱的是兔子的皮能穿三天,男人的爱只有一天。男的唱的是木头锅只能烧一次”
唐强的耳朵几乎没有安静的时间了,600多公里的路他们几个人至少唱了400多公里的路程,终于,主唱女阿肯抓住了主唱男阿肯的漏洞,男的输了。两人握手言和,女的目光深情看向了男阿肯唱了一首曲调哀婉的歌曲。
他们这是看对眼了
唐强愕然地看向了壮汉等他解释。
“阿肯总是惺惺相惜的,阿肯活不了一千岁,但阿肯的歌会传扬千年。”壮汉说,嘴里突然发出一串蒙古长调,接着是一段高亢的汉语歌词响起
“两只小山羊呐,爬坡着呢。
两个姑娘呐,招手着呢。
白天过去吧,人看着呢,
晚上过去吧,狗咬着呢。”
唐强的脸又红了,这歌词很容易让人想歪呀一幅幅少儿不宜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其实他也是睡过甄亚青房间呢。他的脸上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阿肯们也能勉强听懂汉语,却不像唐强一样容易害羞,纷纷冲壮汉竖起了大拇指用不甚熟练的汉语道“唱得好。”
没多久,冬不拉再次响起,这回通过曲调就能听出不是那种诙谐有趣的对歌了,反而像是在上哲理课似的,壮汉显然也不太感兴趣没有继续翻译。
唐强望着车篷顶部两眼无神,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唱完呀他实在欣赏不来,也听不懂。
终于,伊宁到了,唐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车。立刻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看不是刘鸿文还是谁
“你怎么来了”唐强上前将包扔给了对方。
“我收到家里发来的电报,怕你们跑到底下兵团去特地在这等着,唐洋现在转到了师部医院。情况已经好转,人醒了,截肢了。”
刘鸿文有些沉重道。
唐母和唐强本来以为唐洋要死了,如今听到要截肢反而觉得结果还没那么糟糕,但等真见到唐洋时眼泪却止不住留下来。特别是唐母,甫一见面便嚎啕大哭起来,反而是唐洋精神尚且不错。
“娘,你哭啥你女儿虽然少了半截腿,可我是英雄了司令员亲自来看过我还夸我是中华好儿女哩”
见唐洋似乎真的没有将截掉的半截腿放在心上,唐强不知该说对方心粗还是该庆幸她想得开。唐母的眼泪一直止不住,唐洋只能耐心地在旁劝,唐强赶紧将刘鸿文拉到了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
刘鸿文犹疑再三,左右看了看没有外人才悄声说“我就告诉你,千万别在外头说,娘那边也别说。是这样的,本来那些有苏籍的人要走我们也不拦着还为了协助他们回去成立了个苏侨回国委员会让他们安安全全回去。
可恨得是这侨民撤了几年越撤越多,我们察觉到不对就加紧了审查。发现他们是有预谋的串联哄骗咱们的百姓过去当廉价劳动力,办理一张苏联户籍只需要肥皂印章一盖就成了。唐洋就是因为长期和他们用收录机兑换马肠子和羊肉发现了里面的关键人员后被人打晕扔到雪里一夜差点冻死,好在她穿得够厚。”
刘鸿文庆幸唐洋那条一个裤腿顶一床被子的棉裤,不然真要冻死人的。
“后来根据唐洋的指控即使抓住了一个准备出逃的间谍,对方还是差点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因为这事还不能往外公开,只能说她因为保护国家财产立功。不过上头记着唐洋的功劳呢,和我悄悄说过,只要唐洋愿意可以将她调回内地当个干部。”
唐强听了一阵后怕,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识到来伊犁的雪,有的地方足足有十来米厚,也是唐洋福大命大才留下了一条命。
不过听到唐洋能调回心里一阵高兴,他才来新疆几天就已经觉得气候实在不好,冻死个人。听说唐洋所在的团在边境,只有比这更苦的。
“不过唐洋回去你怎么办”唐强问刘鸿文,只见对方眼圈红了一下,然后状似全不在意。
“我一个男人有什么的,再说,本来我俩就没真的在一起。”
唐强立刻戳穿他的谎言“可是刚才你管我娘叫娘了。”
刘鸿文微微一哽“那是唐洋病危时为了让她安心我才临时那么叫的,事急从权”
唐强默不作声,虽然他对刘鸿文有好感,但和唐洋回内地相比这些好感还不足以让他认下这个姐夫。默默地拍了拍刘鸿文的肩膀回到床边,唐洋已经劝住了唐母,看见他依然还是以前那种理直气壮的态度。
“你现在是电机系的高材生可要帮我做一台不费力的豆腐机才行,不然我少了一条腿怎么回豆腐坊上班”
唐强诧异“你还要回豆腐坊上班”
唐洋眼睛瞪圆了“当然,我只是少了一条腿又不是死了,人活着就要工作”
唐母一听死字立刻呸了两声,少见的发了火“好端端说什么死你们谁有我老,我还没死呢我死之前谁都不许提死字”
唐母就此问题异常强硬,连唐洋都不敢别着来,悄摸摸勾着脑袋不敢吭声。唐母的贴心小棉袄唐强更是嘴上抹了蜜似的将她哄得高高兴兴。
然后瞅准机会将刘鸿文说的调唐洋回内地当干部的话说了出来。
“好,好,还是我闺女有出息”唐母立刻笑开了花,几个儿女中她最为担心的就是女儿。性子急躁又在那么远的地方,见一面都不容易,听到能调回去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你弟弟还没当上干部呢,你就当上了,比你弟还有出息。”唐母一个劲的表扬唐洋,唐强立刻不乐意了。
“我虽然不是干部却也是一个项目的副组长,多少总工、教授都归我管。”
他可不能输给唐洋。
谁知唐洋却没有接他们的话茬。
“我不走”唐洋坚定道,“司令员说光伊犁州边境就1500公里,现在人太少了,只能巡逻300公里的边界我答应过司令员一辈子守边疆”
唐母愣了愣,笑着拍了下唐洋“你这孩子傻了不成,那是以前你腿脚好好时候说的,现在你的身体能守个啥”
唐洋紧紧抿了抿唇。
“那我也不走,我现在是兵,当兵就要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我答应过的一定要做到”
“你想气死我吗”唐母看出女儿的认真,泪如雨下。
这回唐洋只是别过了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我还有口气就绝不出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母只剩哭的份儿,唐强见状也只好使劲劝自己娘亲,心里却也对唐洋敬佩起来。反正他是做不到的,他这个人就喜欢吃好喝好在温暖舒适的地方呆着,让他主动跑苦地方驻扎是万万做不到的。他恨不得现实世界的环境堪比西万尼呢,让他驻扎边疆想也别想,他吃不了那个苦。
“娘,你往好的想,唐洋回家谁愿意娶她呀她长得不好看、脾气差,现在还少了一条腿就算当干部也难找到好对象。万一找个只图她干部身份的操。蛋男人不是坑死人吗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你看刘鸿文,一表人才,有学识有品德,又知根知底,回家到哪里找这样的男人配唐洋呀”
唐强很快找到了突破口,果然,唐母慢慢止住了哭声,泪眼朦胧地打量刘鸿文。
刘鸿文是甘泉县唯一能和唐强站一起而不会被比下去的男人,唐母早就觉得他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了。想到唐洋几次来信说要和他成就好事,顿时心里的悲伤去了五六分。
比起让女儿回乡,她更关心女儿的婚姻。一段美满的婚姻,一个踏实可靠的女婿更让她看重。
其实唐母在看到女儿的腿后就对她幸福的婚姻不报什么希望了,哪个男人会要少条腿的女人,所以她听到唐洋能够调回家头一个想到就是挑个孙子以后给唐洋养老。但就如唐强所言,如果女儿能够嫁出去,还是嫁个品貌俱全的刘鸿文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女儿养老问题了。
“小刘,强子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和唐洋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她少条腿也愿意照顾她”
唐母眼巴巴望着刘鸿文,生怕他说不愿意。
刘鸿文看见唐强使眼色使得快要抽筋了,肚子里不禁闷笑开来,面上却一本正色“我当然愿意,唐洋是英雄,我不但爱她也敬她,我们是革命伴侣。”
接着,他低下头“只是现在唐洋年龄还不到,还无法正式结婚,但相信我,只要时间一到我们会立刻扯证结婚的。”
那头唐洋头一回听刘鸿文说爱自己已经惊喜异常露出傻呵呵的甜蜜笑容,对了一样对方如星子般的眼眸后娇羞地垂下了头。
不过唐洋始终是唐洋,娇羞也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放心,我偷偷问过医生,虽然我的小腿被截了但是不影响生育。我还是可以生娃子的,等咱们结婚一口气先生上十个娃,我不但要当英雄还要当英雄母亲”
很有英雄的气势,唐强都呆住了,良久,他头一次冲唐洋竖起了大拇指“三姐非一般人啊”
“哼,佩服我有什么用娘说你现在是大科学家,能发明收录机,一个豆腐机总难不住你吧”唐洋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如往常。
唐强吸了口气,敢情他三姐还没忘掉豆腐机呢。不禁无奈道“三姐,你出院后肯定是干部了,哪有干部磨豆腐的。”
唐洋想了想,似乎说的也是,但还是眉头一皱。
“那你也该给我做台省时省力的豆腐机,兵团本来人就少能腾出几个做豆腐的人也不错。还有你得帮我们团修一下拖拉机,有一台拖拉机坏了好一阵子修理厂的人过来好几趟都没修好,娘说只要是机器到你手里就没有玩不转的,你可不能不管。”
唐强头都快被唐洋念叨晕了,少不得一一答应了下来,一点条件都没讲。谁让自己老娘在旁眼巴巴看着呢,大有他不同意就掉金豆子的架势。
唐洋身体康健心态又好,截肢后半个月就能出院回家疗养了,因为她是英雄,她所在的86团团长亲自过来接的她。
唐强又见到了一辆嘎斯67,论起破旧程度和沈县长那台不相上下。
“原来是唐专家,失敬失敬”86团团长听完唐洋介绍后看了眼唐强为了买车票特意让半导体厂开的证明后极尊重地伸出了双手紧紧握住了唐强的手,“唐专家此次前来可是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春耕在即,那台拖拉机就是修不好可是要耽误春耕的。”
建设兵团因为从进疆就贯彻不与民争利的政策,发展农垦大面积开荒,旗下耕地面积高达六七千万平方千米,而且还在继续开荒。而他们86团就有5000多公顷的耕地需要耕种,而他们团统共只有不到3000千人,那么多地除了大机械化耕种别无他法。
是以,一台拖拉机修不好可以让他一个堂堂团长着急得晚上觉都睡不好,要知道一台拖拉机一天能耕种36公顷的地呢。
唐强从出发到现在总算找到一个买他账的人了,连声说“好说,好说,只要不缺零配件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时间充裕我看看能不能改良改良增加拖拉机的产能。”
86团团长闻言更兴奋了,他是出自359旅南征北战接着国家一声令下放下了枪扛起了锄头,一天干16个小时硬是开垦出大片良田为接下来的驻扎和支边打下了坚实的粮食基础。从一开始靠从甘肃调运从苏联高价购买粮食变成有余粮支援国家,他的手充满了力量。激动之下手劲没收住,唐强的手被握红了,86团长连忙松开了手。
“哈哈,我是个粗人唐专家千万不要见怪。”说着,请众人上了车,人不算多稍微挤一下也坐得下。
因为唐洋才出院的缘故,86团长把车开得极稳,很快唐强就要睡着了。这时86团长突然提议唱歌提神,不然他听着大家的鼾声也快睡着了,车子走在冰面上本就考验人技术,如果在睡着挺危险的。
“唱凯歌进新疆,司令员写的这首最提神了。”唐洋提议。
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
歌词只有四句,是司令员在带兵进疆途中翻祁连山遇到狂风、雨雪和冰雹时写的,歌词简单,曲调激昂悲壮,循环唱了几轮86团长感慨着“当年我十万解放军就是唱着这首战歌进入新疆的,可惜作曲人如今却身陷囹圄”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唐强却觉得这首歌十分好听,比起路上他听不懂的阿肯们唱的歌他更喜欢这种风格的歌曲,便问“谁做的曲”
不用86团长回答,唐洋就知道。
“是王洛宾。”
“竟然是他”唐强大吃一惊,他就说马晋怎么没有新歌了,很是遗憾道,“我挺喜欢他写的歌,特别是那首萨拉姆我还在学校一二九文艺汇演上当众演唱了呢。”
86团长沉默片刻忍不住说“就是萨拉姆惹得祸,有个女人神经病非要说萨拉姆是杀死你的意思,说他是先行反革。命,事情闹得很大最后他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20年。”
“啊”唐洋吃惊,她之前常常去牧区,因为维语和哈语有部分重叠她听得懂一些,“萨拉姆不是愿真主安宁在您身上或者是祝福、您好之类的意思吗是他们的敬语呀和杀死你有什么关系。”
86团长冷笑“奇怪的事情多了,有些人思想不太正常,还有演员在台上因为枪对着台下被判刑的,还是那个理由。”
“岂有此理,我看他们就是柿子专捡软的捏,别让我碰到他们,不然有他们好看的。”唐强也跟着生气了起来,他是极为佩服王洛宾的才华,听闻他被陷害也跟着义愤填膺,“要是我有机会见到毛主席一定要和他说这件事,让愚昧无知的人用他们的愚昧去批判他人对错是不对的。”
86团长淡定地看了一眼唐强“好小子,有志气。”
因为唐强的一番言论,他终于不叫唐强唐专家了。
86团说是一台拖拉机坏了,实际上大半的拖拉机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难免的,哪台机器一天使用16个小时连续作业都会出点小毛病。
唐强修理时,86团长很鸡贼的派来了事十来个年轻支边青年过来跟着观摩学习,其中以南方人为多。没办法,谁让人家南方小伙子看着精干机灵卖相就像能学会技术的人。
唐强不藏私,干脆带着他们先过了一台拖拉机然后去学校借用了一间教授开班授课。他见得车种有限,写不出来修车大全,但写一本修理拖拉机的书还是可以的。光86团的拖拉机几乎就将市面上拖拉机种类一网打尽。
“好主意啊”86团长无比赞同,这回赶巧碰到了唐强,下回拖拉机再坏得厉害些他可找不到唐强这种水平的专家来了。
因而听到唐强有意写本关于维修拖拉机的书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全方位配合,不管是联系了其他团场找其他种类拖拉机也好,还是出版,他全都给解决了。唐强只需要专心带几天学生,把书写完即可。
第二天,一辆嘎斯6尘仆仆开了来,5个精干的青年下了车。他们是汽车连的人,听说这里来了专家特地跑来进修了,当然,他们还带来了拜师礼。足足带了十公斤黑蜂蜜,口感醇厚且比一般蜂蜜要香甜。
资深甜党唐强看到蜂蜜脸色却有些发苦,他永远也忘不掉医院里那一幕,更忘不掉他的外号小蜜蜂。
“呃,有心了。”见唐母喜欢,唐强收了下来,然后连忙嘱咐,“蜂蜜千万不能和鸡蛋一起吃。”
众人一头黑线,貌似也没人会吃个鸡蛋还要沾蜂蜜的。
收了礼,唐强教得也用心,他是将原理吃透且能自己改良甚至设计的人,那十来个86团长派来的生瓜蛋子听着半懂不懂也就罢了,几个汽车连的人听了眼中神采飞扬,来对了半节课就有醍醐灌顶的功效,他们听完不但对拖拉机了如指掌就是对汽车也有几分不同的感悟。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上完课立刻找电话给老领导打电话,他们得比预计时间多赖一段时间,从唐专家肚子里多掏点东西出来方不辜负那10公斤的黑蜂蜜。
刘鸿文虽然有高中文化,但毕竟成分有些高,即便在这个号称过来就是八代贫农的地方还是没能进入职权部门上班而是去了大食堂当上了大师傅。没有位高权重,但在这年头绝对属于肥差。
唐强发现食堂有个烤炉后立刻提着蜂蜜去找刘鸿文了。
“馋你做的蛋糕了,你上回不是说有蜂蜜能更好吃吗蜂蜜我给你拿来了啊”
刘鸿文无奈,好在团长已经交代尽可能提高招待唐强的标准,他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一口气做了50个小蛋糕。农场不缺牛奶,他甚至还尝试着打发了一些奶油,给一部分小蛋糕盖上了浓厚的奶油并以腌制的红樱桃点缀。
“奶油蛋糕”唐强眼睛放光,自从离开西万尼他可再也没有吃到过心心念念地奶油蛋糕了。顿时觉得这一趟新疆没有白来,不客气的拿起一个大口吃了起来。
绵密香甜腻滑,唐强无比享受,也没有忘记给唐母拿一份。不过唐母对奶油蛋糕兴致不高,不是每个人都能吃惯腥味的。唐母就是那个接受不了的人,她连酸奶都嫌腥味大,唐强只能报之以遗憾,自己吃得香甜。
刘鸿文做的蛋糕他真是一辈子也吃不够。
“要是蛋糕能久放就好了。”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离开再也吃不上,唐强开始失落了。
“蛋糕不耐放,没办法。”刘鸿文自己有手艺,随吃随做,并不能理解唐强对于蛋糕的执着。
唐强倒是想过真空包装延长蛋糕保质期的问题,但是两地距离太远,等寄到了还是坏了。只能恶狠狠又吃了好几块提前弥补自己以后吃不到的损失。
唐洋鄙视地翻着眼皮,她就看不惯唐强娇生惯养得模样,可惜就算上大学当专家了,这人还是让人如此看不惯。
“你不会自己学着做呀”
唐强手一摊“就算我学了也不能保证做出这个味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学呢”
唐洋更生气了,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干脆拄着拐杖离开。
看着唐洋的背影,唐强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说来说去,若非因为他找唐洋换大批羊肉和马肠子也不会有后头的事发生。他总觉得唐洋的截肢他是有责任的,但在场所有人包括唐洋在内都对此保持了沉默。
“哎,唐洋。”唐强追了上去,“你等等,说不准哪天我能做出一个带神经感应的义肢给你,按上它好像真的自己腿一样的。”
对此,唐洋万分不信。
“又吹牛皮了,大话王”
“你要相信科学,唐洋同志。”不知为何,对上唐洋,唐强的小脾气就会上来。
唐洋冲着天狠狠翻了几个眼皮,漫不经心道“好,我等着,能不能在我怀孕之前做好大肚子拄拐杖怪不方便的。”
她的思路跑到了另一边,唐强仔细估算了一下,有些悬,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神经学,不过到底不愿意看到唐洋鄙视的眼神,一咬牙一跺脚。
“好,不就是一年内做出来吗”
唐洋竖起手指头;“不到一年了,咱们的生日大。”
她和唐强是阳历1月18日的双胞胎,生日时间卡得有些玄妙,阳历是新的一年却没赶上农历春节,因而属相还是上一年的。
“啰嗦,我说能做出来就能做出来,你也不看看我手里都有那些项目,一个义肢而已还不是小菜一碟。”
话是这么说,唐强觉得自己似乎该偷工减料了,不然人看丢大了。
唐洋只是嬉笑,笑够了大发慈悲“逗你玩呢,我死之前你能做好就行。”
有些憋屈的唐强立刻抓住了话里的把柄,跑到唐母跟前告状“娘,娘,唐洋刚才说死字了。”
“唐洋你再说一个试试看”
果不其然,唐母发飙冲出来扭住唐洋的耳朵。
因为腿跑不了的唐洋使劲瞪了眼在旁幸灾乐祸地唐强,得到了一个大大的且带有傻气的笑容。
坑唐洋什么的,他太顺手了,心里的憋屈感终于消散。然后想着,既然唐洋不卡时间的话,神经义肢他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尽可能的功能全些。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芯片呀,神经义肢的感应器对芯片的要求可不小,又要小又存储量大最好还是使用生物能,这么一看猫语翻译器的难度实在不值一提。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工作也要一点一点的做,眼下,唐强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教学生以及拖拉机维修手册编绘上。86团长怕他太累跑人,特地还将学校的老师派来帮他誊写笔记打打下手以及绘制附图。他不是光安排人,自己也时不时来看望唐强母子,没少陪着唐母拉家常,唐母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86团长的套话下很快将唐强漏了个底掉。
于是,团长的眼睛亮了。
抽水量大的抽水机他们也需要呀,还有半导体工厂,谁说兵团只能搞农垦不能搞半导体了要知道可可托里离他们这不算太远,那里检测到了几十种稀有矿产品其中三号矿脉里开采出的矿石就能还苏联外债的三分之一,听说搞太空宇航少不了它,他就不信那么多矿就搞不出半导体。
86团长似乎已经看到半导体工厂在向他招手了,因为才有一批牧民被苏方连哄带骗弄走,现在的伊犁州缺人得厉害,好几个县的架构都没了,如果有个半导体厂子招工人岂不是更容易从内地招支边青年进疆
他可是很了解城里人的心态哩,让他们支边新疆没多大问题,大问题是种田上。好多城里娃根本下不了地,一下地浑身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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