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两个小孩子,苏烟就到空间里边找舞会要的裙子,她的这些裙子,要不就太朋克,要不就露胸露背,要不就是颜色太鲜艳,鞋子嘛,要不就是亮片碎钻太多,要不就是款式太新潮。
她自己买的肯定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的,她拿了剪刀,把她妈妈以前寄来的包裹打开,见是一条碎花浅绿色的长裙,她试了一下,刚刚到小腿,她母亲买的裙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没有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空间里苏烟的鞋子倒是多,高跟鞋也不少,只是能穿出去的只有那么几双,她选了一双低跟的皮鞋,是纯色的羊皮鞋,没有别的多余装饰,只是鞋带上镶了钻石,她拿了剪刀把那人工碎钻挑下来,倒是勉强可以穿出去的样子。
她刚刚穿好裙子,就听见外面小刚再敲门:“姑姑,大言叔叔来了。”
大言是人事的同事,虽然是一个办公室,但是也不怎么熟悉,苏烟给她倒茶:“大言,你怎么来了,是单位有事吗?”
大言二十多岁,人长得清秀,只是个头矮,苏烟穿上高跟鞋倒比他还高上一点。他笑笑:“这不是去参加市政府举办的舞会吗?想着你不会骑自行车,就过来接你。怎么样,你收拾好了没有?”
苏烟人长得漂亮,斯斯文文,又是念过大学的,大言第一次见就觉得她好看,认真听她讲话的时候,手都苏苏麻麻的。人事的人笑他,自从苏烟来单位了,咱们大言的病都快好了,原来一个星期要请四天的病假,现在就只有一两天没来了。
苏烟背了一个黑色的皮包,吩咐两个小家伙看过书就上床睡觉。
大言在前面骑车,风吹来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儿,一面问苏烟:“英子,你今年二十二了吧?比我小三岁,是吧?”
苏烟愣了愣,虽然自己才刚满二十,但是陆英子却是已经快大学毕业,是实打实的二十二岁:“怎么突然问起来多少岁?”
大言自顾自道:“英子,这女孩子二十多了,也是应该找一个对象,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苏烟翻了个白眼,催婚也轮不到你呀,你是我什么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是多管闲事!
不过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苏烟再不高兴,也不能怎么样,顶多刺他几句:“大言,人家结了婚的人这么对我说,我也就听听。你这自己还没结婚呢,倒关心起别人来了。咱们两个人一般大的年纪,轮得着你来说吗?”
苏烟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是带着笑意,大言并不在意:“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都二十五了,没个着落,哪能说你年纪大呀?我是问你要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帮着介绍介绍。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烟笑笑:“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呢,不能婆婆妈妈,不能比我矮。别的都好说,只只这两条是万万不能够的。”
婆婆妈妈,比苏烟矮,这不就是说的大言自己吗?他尴尬嘿嘿笑了两声:“英子,你这人,尽打趣我!”
苏烟笑:“我可没打趣你!不是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友谊宾馆离江州机械厂也就三、四公里,骑自行车快的话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到了门口,就见工会的王大姐着急的招呼:“英子,市政府的领导都到了,你架子倒大?赶快跟我进去!”
苏烟被她着急忙慌的拉进去,险些崴到脚。一进去,就见男女分了左右两边已经都坐好了,主席台上也没什么布置,只用红色贴纸写着——江州市共青团舞会,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穿着军装、拿着话筒讲话,前面的苏烟没有听到,进来的时候就只听见:“仗要会打,文明舞也要会跳!”
苏烟弯着腰,溜到女方这边最后一排,抬眼看着对面,见大多数都是穿着军装的,政府的人都穿着白衬衣,人数很少。
坐她旁边的女孩子穿着深蓝色的裙子,皱着眉头按摩脚踝:“真倒霉,高跟鞋穿一次,倒霉一次!”一面看见苏烟的软羊皮高跟鞋:“天,你这个鞋得五厘米的跟吧,这么高,你怎么走路啊?”
苏烟可是大学上课都能踩着高跟去的,这点跟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低的了。
苏烟笑笑,问:“你的脚踝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那个姑娘是个圆脸,脸颊红扑扑的,齐肩的短发用头绳扎起来,看起来比苏烟要小不少。苏烟正打量她,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你这个是软底小羊皮,我妈妈也有一双是从英国带回来的。你的鞋带那里应该是镶了东西的,不是钻石就是红宝石,这样的鞋子你现在怎么还敢穿出来?”
说着她摇摇自己脚上的鞋子:“诺,你看,我这双鞋牛皮硬得磨脚,我现在脚后跟上两个大水泡。”
苏烟不说话,默默看着她,那姑娘估计是意识到什么:“嗨,你穿这样的鞋子,不是跟我一样,家里是地主,咱们两个家里都是地主,连鞋子都不能说一说了?”
苏烟摇摇头,正色道:“你认错了,我这双鞋不是什么小羊皮,也不是从什么英国买回来的,是从上海买的。你自己去了上海就知道了,这种皮鞋有卖的。”
那姑娘撇撇嘴,望着苏烟,下了个结论:“哎,你真没意思,说的话都跟那些人一样。”
苏烟有心劝她:“姑娘,祸从口出!”
那姑娘抿出一个假笑:“祸从口出?难道还有比现在惨的日子吗?粮食比别人少,每天吃不饱饭,还要被抓来陪人跳舞。排成一排,供人家挑挑拣拣的,像摊子上的大白菜一样。”
苏烟觉得她的话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出格,不敢说别的,只道:“别人挑你,你也挑别人嘛!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现在大家都是婚姻自由,充分民主的。你要是不愿意,别人也不能勉强的。”
那姑娘像望着外星人一样望着苏烟:“是呀,是婚姻自由。但是也有领导做工作,开始还好,后来就说你革命性不强,党性不强,不向着党靠拢……”说着她踢了踢前排的板凳:“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正说着,不知道谁开了音响大喇叭,谈话声就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舞曲声,对面坐着的男同志纷纷站起来,走过来邀请女同志跳舞。
开始来邀请苏烟的几个人,她都拒绝了,看得工会的王大姐过来说她:“英子,你怎么回事儿,人家几个人来邀请你跳舞,你都拒绝,你这样抹人家解放军的面子?传出去人家不说你,说我们单位,江州机械厂的人架子大?”
这个王大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脾气急躁,但是也很能干。
苏烟犯懒,实在是不想动,拉着王大姐坐下来,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位军官,心里一转,编了个瞎话:“王大姐,不是我不想跳,是我想跳的人没邀请我啊。”
王大姐仿佛听了什么大八卦,兴致勃勃的问:“谁呀?谁呀?哎呀,我们英子居然有看上的人了?这可好了,上次一对儿都没成,现在可算是能成一对儿了。”她一面问,一面四周的扫视。
苏烟满头黑线,就跳个舞而已,王大姐您这思维也不至于发散到成一对儿吧?
王大姐看了一圈,这些人吧,虽然工作大多不错,军队来的人至少也是营级,可是论样貌就不大行了。也是,略微长得周正的,早就娶上媳妇儿了,哪儿还能一遍一遍的参加这些舞会呢?这大多数都是老大难的问题。
王大姐胳膊肘捅了捅苏烟:“诶,给姐指一指,到底是谁?”
苏烟随手一指:“诺,对面第一排坐着的那个。”
王大姐是个远视眼,这距离,看得一清二楚,她打量了一番:“不认识,以前没来过,是新来的,长得倒好,浓眉大眼的,年纪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几岁。”最后她下结论:“蛮好,蛮好!英子,你眼光不错!”
苏烟笑笑,她这个三百多度的近视眼,这么远的距离哪能看清楚人家长什么样子。
不过王大姐倒是不催苏烟去跳舞了,她拍拍苏烟的肩膀:“成,我过去跟他说说,叫他过来邀请你跳舞。”
苏烟被王大姐的直线球搞懵了,忙拉住她:“王大姐,不用了吧,他要是愿意,自己就会过来的。您还特地去说,好像我很着急一样。”
王大姐笑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出嫁的姑娘脸皮都薄。我去说,我去说。”一边说,一边把苏烟的手拿开,走了过去。
苏烟不知道是先替自己尴尬,还是替王大姐尴尬。苏烟只能看见王大姐走过去,又指了指苏烟的方向,就见对面那个人站起来,理了理帽子,衣领,就径直朝着苏烟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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