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夏眠预料的, 刘掌柜早已经将自己船队的背景告知达索马少校,一位葡萄牙海军军官,也是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负责人之一。
昏暗的船舱内, 所有物品都被洗劫一空,一共四艘船里上百名船员、伙计全被驱赶到了这艘船的船舱里,将船舱填的满满当当。
他们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半个月了, 每天,那些人只给他们几桶水加少量食物,众人都被饿得瘦了一圈。
这么多人,半个月没洗澡,也没有厕所, 可想而知现在这里面什么味道。
幽暗的环境,对未来的恐惧, 深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船舱里很少有人说话, 只有外面不时拍打在船身上的海浪声断断续续的。
在靠舱门不远的位置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消瘦,脸上有长期风吹日晒的痕迹,跟周围人的萎靡不同,他身姿板的很正, 偶尔睁开的眼中满是精光,正是负责这次贸易的刘掌柜。
众人不时抬头看向他, 见他这样, 他们似乎又有了些希冀, 没让自己崩溃。
“刘掌柜, 那些葡萄牙人什么意思不放咱们, 也不”刘掌柜旁边一个伙计忍不住轻声问, 他本来想说“也不杀咱们”, 可杀这个字,他实在没勇气说出口。
“他们不敢杀我们。”刘掌柜故意加大了声音道,让船舱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这句。
所有人都听见了,然后看向他。
“咱们是为朝廷效力,敢动咱们,他们就等着迎接朝廷的怒火吧”刘掌柜铿锵道。
这时候,大清还不是那任人鱼肉的软弱可怜虫,它正值鼎盛,可以睥睨任何人,大清百姓自有底气。
他这话引得不少共鸣,那些软弱的,不再害怕,坚强的,已经开始愤怒,迫不及待的等着葡萄牙人为此付出代价。
刘掌柜面色不动,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在众人面前,他必须这么说,可实际上,朝廷会不会救他们,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他们也只是些小民。
此刻,距离这艘船不远的一处华丽官邸内,达索马少校正轻撞一杯红酒,心情不错。东方那个国家的船队,总是特别富有,洗劫一次,就能获得很多钱财。
旁边,另一位东印度公司的负责人,一个微胖的男人却担忧的问,“那个东方人说他是替他们皇帝办事的,会不会”
“这样不是正好。这个国家太贫穷了,英国人来了,荷兰人来了,法国人也来了,咱们还能分到什么”他说的国家指印度。
“难道你不喜欢船上那些珠宝”他反问微胖男人。
微胖男人脸上立刻露出迷醉的表情,那些珠宝,谁不喜欢。
“听说东方那个国家,地砖都是黄金铺就的,到处都是精美的瓷器跟丝绸,真想”说到这里,达索马少校似乎也迷醉了。
“会有机会的。”微胖男人早已忘了刚才的担忧,脸上只剩下疯狂。有足够的利益,他就不怕冒险。
发生这种事,夏眠无心再游玩,催促众人赶紧赶路,直奔福建水师衙门。
半个月前,皇上的銮驾就已经到了福建,可皇上一直没出现,福建甚至两广的各级官员都焦急的在等着。
终于,皇上来了。
按照早准备好的,各级官员拜见皇上。
康熙记着商船被劫的事,却没觉得特别紧要,等各项事宜办完,他才吩咐施琅去办这件事。
施琅听的眉头直皱,货船被劫,这并不是个例,尤其这半年来,他已经处理了不少类似的案件。可最后的结果
清军大部分来自北方,擅长马战,这水战真的不太行,有些人甚至一到船上就晕,还怎么打。
后来战台湾,康熙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训练水师,修造船只,才勉强让水师有能力一战。
但也仅仅是一战而已,真论起能成功的原因,台湾郑氏王朝政变造成内乱,皇上下血本在每艘船上安装的红衣大炮功不可没。
而且,台湾整个加起来还没一个福建大,又孤悬海外,没有补给,大清能拿下它,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底方。
东印度公司,他知道,还详细派人调查过,每家东印度公司背后都有国家势力,如英、荷、葡等,他们全都十分擅长海战,用的枪炮比清朝还厉害,又占据了印度为据点,跟它打,大清毫无优势。
而一旦开战,弄不好就是与整个欧洲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介于这些原因,水师衙门处理起这些案件,也不敢逼迫太紧,大多是把人要回来,钱财只能尽力,能要回来最好,不能,也只能算这些商船倒霉。
泽川货场,他也听说过一些,跟贵妃娘娘有点关系,生意做得很大。怪不得皇上会亲自吩咐这件事
东印度公司竟敢捋虎须,施琅觉得麻烦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期待。
他调查过东印度公司,又了解海上局势,当然能看出,他们就是些喂不饱的魔鬼,若不早做准备,将来肯定会威胁到大清。
去年他还上过一封奏疏详述这件事,希望引起皇上的重视,可惜那时北方强敌环伺,皇上并没批复。这次
转瞬间,施琅已经转过无数念头,“是”他领命。
康熙并没在意,领着群臣去检阅水师。
这边,夏眠安顿好,则赶紧让江林找来泽川货场在这里的负责人,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件事。
秦继业为了开发海上生意,专门在福建开了分店,负责人就是赵掌柜。
赵掌柜都吓傻了,他是听过东家跟皇家有关系,可贵妃娘娘亲自召见,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战战兢兢的,他来见夏眠。
“到底怎么回事”夏眠问。
赵掌柜磕磕巴巴的回禀,全没了平时的精明。
夏眠大致明白了事情起因,原来,这半年出事的不止是她的商船;原来,百姓早对那帮恶魔深恶痛绝;原来,危机在这时已经露出了端倪,只是等到乾隆时才真正爆发而已,所以有些事她倒冤枉了乾隆。
“刘掌柜他们还在那些葡萄牙人手里”夏眠没想到还有这件事,秦继业的信里却没提。也是,他远在蒙古,哪里知道这边的情景。
“是。”赵掌柜答应了声,又犹豫的补充了一句,“有时他们也会借此索要钱财。”
果然是强盗行径,夏眠气极反笑。
赵掌柜张张嘴,其实他很想请夏眠救救那些人,那些人很多都是他的同乡、伙计,但眼前的可是贵妃娘娘,他最后还是没敢。
当天下午,施琅派人联系了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负责人,让他们立刻归还泽川船队的人跟货物。
如往常一样,他们开始拖延、推诿,说需要时间调查有没有这件事。
施琅把这件事回禀给康熙,康熙督促他尽快解决这件事,却没说其它。
施琅无奈却没办法,拖、拖、拖,说不定就拖得连皇上都忘记这件事了。可不拖,他也没太好的办法。
夏眠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此刻却不想再等。一,据赵掌柜说,那些船员已经被劫半个月了,再拖下去,不定会出什么事,二,她要大boss重视起这件事,哪怕不立刻跟他们开战,也要准备起来。
她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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