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就像是在深海中沉浮一般,全身都充满失重感的同时,感知也如同隔了一层薄膜模糊不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处于上帝视角的御名时临像是踩着棉花一样,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地注视着梦境。
“嘎嘎!”
昏黄的夕阳落下一丝余晖,腐食性的秃鹫在半空中滑翔,那微微凸起的眼珠有些尖锐地注视着鲜血浸染的地面,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降落去啄食尸体。
“嘎吱!”
样式古怪的黑底靴子踩在小石子上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看起来就十分桀骜不驯的黑发肆意飞扬。
男人穿着像鲜血一般的暗红色战甲,身后背着有些奇特的黑边勾玉扇子,微微抬着下巴双手抱胸,有些孤傲地站在断崖上俯视着下方鲜血淋漓的战场。
又是他…
梦境中的御名时临轻飘飘地站在穹顶之上,意识勾勒出来的胸膛中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那个穿着古老战甲的男人对他来说是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在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催促下,每回来到梦境中的时临总会控制不住地隔空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这次也是同样。
但梦本就是最不讲道理的,所以每每当时临伸出手诡异地跨越空间来到那个男人背后的时候,这个梦境世界就会彻底破碎。
偏偏这次却好像有些不一样,抱着试试看心态的时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触碰到了那暗红色的肩甲。
穿着暗红色战甲的男人身体微侧,伴随着低沉浑厚的嗓音,御名时临对上了一双血红色内含特殊图案的眼睛。
“时临…”
血红色的眼睛在常人看来或许有些瘆人,但梦中的时临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脑袋仿佛快要被那种熟悉感给弄得炸裂一般。
你是谁?
那个名字明明已经快要脱口而出,但眼前的画面却开始破碎。
猩红有着复杂图案的眼睛变为淡紫色的圈圈眼,漆黑张扬的长发如同羽化重生一般变为纯白,男人身披勾玉白袍恍若神明降世。
等等!
“斑!”
湛蓝色的眼睛猛地张开,穿着休闲短袖的男孩有些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其身旁穿着高定西装,正在与助手交流的中年男人则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边伸手轻拍着时临的背部,另一边用柔和的声音问道:
“怎么,又做噩梦了吗?”
耳边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不远处还有过山车工作时的轰鸣,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
然而时临的思绪却被刚刚的梦境搅得一片混乱,太阳穴隐隐作痛,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脱束缚浮现。
额角的黑发微微有些炸毛,穿着短袖的时临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看起来十分可靠的父亲,随后咽了咽口水才勉强回神道:
“我没事,父亲。”
“别那么拘谨,都说了要叫爸爸啊!”
戴着手套的手掌轻轻揉了一把时临毛绒绒的黑发,作为世界一流魔术师的黑羽盗一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眼底却满是温柔地继续说道:
“虽然你是我收养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把你当做视如己出的孩子,所以称呼没必要那么严肃。”
“你看这次我连快斗都没带来,只让你跟着了。”
充满男人魅力的声音落下,然而黑羽盗一却依旧笑眯眯地一直用湖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小小一个、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儿子,一副听不到想要的称呼就不罢休的样子。
“爸爸…”
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御名时临像是被这样的善意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般,微微有些别扭地撇了下头,短小的手指挠了挠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样才对嘛!”
远处传来游乐园工作人员的呼喊,黑羽盗一满意地笑了笑,余光看了眼专门奔着自己火焰大逃脱魔术表演而来的观众,随后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去换表演专用的服饰了。”
“嘛,快斗不在,你可要代替弟弟好好好欣赏你爸爸我的魔术表演啊。”
让人极度安心的宽大手掌离开了头顶,看着黑羽盗一逐渐远去的背影,还是小孩子的御名时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双湛蓝色眼睛颇为古怪地越来越亮。
这种发亮不像是白炽灯有些刺眼的亮,反而像是夜空中的星辰那般柔和,却散发着古老、带有时间气息的微光。
太阳穴不知为何在隐隐作痛,小时临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然而在视线随着脑袋晃动的那一刹那,时临眼前突然出现了过山车爆炸与火舌交织的幻象。
幻象中的人们在惊呼,还有不断响起的警笛与消防车鸣叫的声音。
那是什么?
御名时临呆了一下,停止晃动脑袋,然而那副幻象也在他停止晃动脑袋后消失不见。
孩童有些迟疑地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发现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后,那因为幻象突然出现而下意识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是太阳太刺眼所以产生幻觉了吗?
抬头望了望那明媚的太阳,御名时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内心却悄然浮现了一丝不安。
孩童在抓着气球兴奋地对周边游乐园的一切指指点点,而情侣们则是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等待着魔术表演,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宁。
看着周围宁静欢乐的游客们,御名时临眨了眨眼默默甩了甩头,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的预感后,企图把这种担心甩出脑袋。
父亲可是世界一流魔术师,自己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幻觉就质疑他的魔术。
没过几分钟,身为助手的寺井黄之助也离开去给黑羽盗一准备工具,只有身为小孩子的御名时临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台阶状的看台上。
孩童握拳给自己打气,努力告诉自己父亲的表演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那种不安的预感却并没有消泯,反而在无形中欲演欲烈,最后在时临看到父亲黑羽盗一坐上过山车时达到顶峰。
真的没问题吗?
脑袋莫名有一种塞满了的胀痛感,然而此时被奇特预感困扰的御名时临却只是抬起小短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满脸担忧地看着被锁链捆绑在过山车座椅上的父亲。
身为国际知名的一流魔术师,黑羽盗一此次要表演是一种十分困难,名为火焰大逃脱的魔术。
整个魔术的关键点就如名字那样要从火焰中逃脱,然而这种逃脱却并不简单。
它需要魔术师被捆绑在过山车上,然后让过山车在运行的过程中穿过早就设置好在轨道上、燃烧着火焰的房屋,而魔术师则必须在过山车穿过房屋的那一刹那逃脱。
显然这非常危险,一旦失败,魔术师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死亡。
目光紧紧追随着穿好表演专用制服的黑羽盗一,在台下观看的御名时临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小拳头。
“咕噜!”
结实粗长的铁链禁锢住黑羽盗一的身躯,过山车开始运作加速,而御名时临的视线也一直紧随着过山车,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后方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穿着一身黑衣的陌生人。
爸爸他作为世界级别的魔术师绝对不会出现失误…
过山车的行驶速度越来越快,带着轰鸣声像风一样冲向全身燃烧着火焰的房屋,看到这一幕的御名时临甚至紧张到无意识地站了起来。
然而此时被束缚在过山车上的黑羽盗一却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迎面而来的房屋,像是被困住了一般没有展现任何魔术的奇迹。
“轰!”
过山车与燃着火焰的房屋撞在了一起,爆炸产生的火光倒映在所有游客的瞳孔中,也看似巧合地吻合了刚刚御名时临眼前出现的幻象。
“天哪!”
眼睁睁观看事故发生的群众们先是整体呆滞了一会儿,随后才惊呼起来有些骚乱地匆忙走下站台,试图搞清楚,这到底是一场闹剧还是真实事故。
旁人不知道这起事故的真假,但身为黑羽盗一养子的御名时临却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父亲居然卷入了一场因为魔术事故而产生的爆炸中。
但明白是一回事,大脑愿不愿意接受却是另一回事,所以看到爆炸出现的御名时临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呆呆地喃喃道:
“爸爸?!”
心脏遵循之前的速度跳动了几下,随后像是被人一手攥紧了似的收缩,穿着短袖的孩子嘴唇惨白踉跄地站了起来,抬脚就想奔向事故发生地点。
然而下一秒,一只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御名时临的手腕,随后一阵巨力传来就想把他的身体往后拉。
猝不及防被握住手腕的御名时临往后仰了一下,余光撇到了身后穿一身黑衣的男人还有对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的白布。
这是有预谋的…
鼻子耸动捕捉到了空气中乙|醚那充满刺激性的味道,御名时临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句话,黑衣男人就用抹上了乙|醚的白布就紧紧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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