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敢爱敢恨

    她与驸马并肩而来,连看都没有看彼此一眼,各自落了座,便再也不顾对方了。

    太监唱喝帝后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皇帝皇后相携而来,上了台阶,皇帝还体贴的扶了皇后一把。

    帝后成亲三十余年,一直琴瑟和鸣,赵如裳知道父皇一直看中母后,单从对自己的在乎,就能看出两人有多恩爱。

    老夫老妻的两个人,已经把新婚燕尔的端静公主夫妇比了下去。赵如裳见驸马落寞的坐在席上,偶尔与皇兄们说上一句话,心中忍不住叹息。

    皇帝往那边看过去,显然是注意到了驸马,略蹙着眉:“驸马可大好了?瞧着瘦了许多?”

    突然被皇帝点了名,许鞅浑身一凛,连忙垂首躬身:“多谢皇上关心,小毛病叫您忧心,实在有愧!”

    驸马是心病,面上是好了,却是憔悴了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了不对劲,皇帝又何尝不知。

    “保重身体。”皇帝说着,目光落在邻桌端静公主身上,悠悠开了口:“端静,你要好好照顾驸马。”

    端静公主握着酒杯险些洒了出来,才应了一声是,就又听皇帝说:“你虽是公主,可如今嫁了人,就是许家的儿媳妇,驸马近来的身体不好,你要多操心一些!”

    端静公主精致的妆容,有了一丝裂纹,攥着拳头强打起精神来:“是,儿臣遵旨。”

    然而话还没完,端静公主才松一口气,就又听皇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如今做了姑姑,也该考虑和驸马要个孩子了。”

    赵如裳和端静公主同桌,就坐在她对面,清晰的看见了她眼中的难堪和尴尬,大庭广众之下父皇如此训诫,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儿。

    辰王坐得不远,原本和兄长弟弟们喝着酒,耳听旁边窃窃私语的提起端静,脸上火辣辣的,狠狠地咬住了牙。

    端静公主那些事儿,到底不是秘密,在座儿的许多人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年端静公主执意拒婚一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几个了解内情的,是知道她和一个外头勾栏里的男倌不清不楚,最后还到了出宫私奔的地步。

    若非皇帝强力镇压不许外传,或许今日的许家知道了真实的原因,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迎一个风评不好的公主进家门的。

    辰王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局促的驸马,转头朝妻子使了个眼色,辰王妃会意,抱着孩子往帝后跟前去。

    侧妃没进宫,由辰王妃带着孩子,才满月的娃娃粉嫩嫩的,叫帝后看的心花怒放,也不去说端静了。

    赵如裳对满桌的菜色没有欲望,听到这些更是觉得兴致缺缺,说了句要去更衣,便和周敏溪一起走了。

    进了后头阁楼里,周围没了人,周敏溪才凑过去细声问:“方才我看端静公主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看,是公主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如裳没敢和她说实话,半真半假道:“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夫妻两个不和呗!你也知道我皇姐这人性子古怪,本来她就不怎么满意驸马,私下里难免有吵架的时候,驸马是文人说不过她,气病了!”

    周敏溪“啊”了一声,啧啧道:“那驸马真是……可怜呢!”

    赵如裳无奈一笑,谁说不是呢,摊上这般命运,驸马不接受也没办法,可怜许家还盼着他早日开枝散叶。

    “别说驸马了,你呢?我今儿看你恹恹的,瘦了一圈了!”赵如裳看她垂着眼唉声叹气,大概是猜到了。

    果不其然,周敏溪面无表情的坐到椅子上,把玩着腰间的彩穗:“上次裴渊不是上我家来吗,我爹问他有没有娶妻的打算,对我印象如何,他肯定是明白了我爹的意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还说他有了心上人,可我总觉得他是故意扯了慌来诓骗我的!他那样无情无欲的人,怎么会有心上人呢?”

    心上人几个字,让赵如裳心中一动,脑海中霎时浮现裴渊如珠如玉的俊脸来,想起他闭口不说自己心上人是谁,又顿时蔫了了下来:“是真的,我问过他,他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了!”

    周敏溪惊讶地转过身:“是谁啊?”

    “不知道……”她要知道就好了,也不知是怎样天仙似的人,才能入裴渊的眼。

    想了想,赵如裳拉着周敏溪的手,正色道:“敏溪,你也别惦记他了,裴渊这人跟你不般配,相处不到一块儿去,就像皇姐和驸马那般,有什么意思呢?我先头没阻止你,是知道你性子急,不撞南墙不回头,总要吃了亏,才看得清楚。裴渊这人一根筋,他不松口任谁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宜嘉姐姐,我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上赶着去纠缠,多丢面子啊!我就是想不通,他怎么就看不上我呢,我长得也不算赖吧?”

    她是个坦荡荡的姑娘,敢爱敢恨,对裴渊一见钟情,便一直念念不忘,可到头来得知他并不喜欢自己,还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意中人,那点仰慕的心思就渐渐动摇了。

    她就是不甘心,就想知道裴渊喜欢的是哪家姑娘,好叫她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周敏溪喃喃道:“真叫人好奇!”

    赵如裳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个问题大打折扣,和周敏溪回去坐了一阵就没了力气,各自分开后就打算回寝宫里。

    走到半道儿上想起裴渊答应了,晚上要送些外面的小玩意儿来,便又在接近宫门的凉亭里坐着,裴渊进出第一时间就能看见。

    亥时过半,前边的宴席大概也进行的差不多了,赵如裳等了一阵没见到裴渊,倒是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国舅一家出来恰巧碰上,她没敢说在等人。

    人来人往的,赵如裳也不便多留,回了雍和宫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裴渊进宫,心里慢慢的急躁起来,明翘见她心神不宁,过来劝:“公主,别等了,裴大人大约是不会进宫了,您快去沐浴吧!”

    子时宫门就要下钥了,不得传召是进不得宫了,只有半个时辰了,还没动静,只怕真如明翘所说了。

    赵如裳心情沉到谷底,一点开心不起来,沐浴的时候还在想裴渊言而无信,哪知才出浴穿上衣裳,外头就又宫女来敲门。

    “禀公主,裴大人来了!”

    赵如裳一愣,那点积蓄的不快云消雾散,立刻就欢喜起来,步履轻快的就往外走,明翘着急地喊:“公主,头发还没擦干呢……”

    裴渊没有进殿,就站在院子里,手上拿了一个灯笼,上面绘着栩栩如生的仕女图,里面有跳跃晃动的光,温温柔柔的直投进眼睛里。

    听见动静,他抬起眼来,清冷的双眸里映着她窈窕的身影,与身后耀眼的簇簇灯火,生出一丝灼人的光芒。

    他没说话,微抬着手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唇角带着温润清朗的笑。

    赵如裳提着裙子,兴高采烈的走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灯笼:“真好看的灯……咦,这是什么?”

    她低下头仔细打量着灯笼看,待看清里头的东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是流萤呀……”灯笼里装满了流萤,散发着明亮的光,连灯纸上画的人物都生动起来,她看向裴渊,脸上透着兴奋的红晕:“你从哪儿抓了这么多呢?”

    裴渊道:“微臣的家后山上有很多,拿着网子一网便能抓许多。”

    他说的轻松,赵如裳也以为多容易,遗憾道:“可惜没机会去看看,我今夜在宫里也瞧见了几只,可是太少了,不够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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