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女孩对他说,我要陪你一辈子。
最后呢?
单嘉看着易洲的背影,不敢上前打扰好友。
沈曼岐哽咽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儿子每次哄她就亲她这个毛病到底遗传谁。
她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看到有个男人从不远处的包厢里匆匆忙忙走出来,自顾自说,“怎么易哥自己跑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沈曼岐的时候停住脚步,他表情有几分尴尬,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沈曼岐先一步开口,“霍致。”
“……”对方纠结了一下称呼,“沈小姐,你看到易哥了吗?”
她鼻尖红红的,整个人微醺地靠在墙上,轻飘飘地说,“往那边走了。”
“谢谢!”霍致刚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曼岐,他的眼神里藏着一些东西,最后还是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慌慌张张地跑了。
沈曼岐松了一口气,眼神微微有些空洞,她摸了摸裙子侧边,发现没有口袋,又伸手摸进西装外套。
她指尖一颤,慢慢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几颗好看的糖。
沈曼岐心口钝疼,她以前有些低血糖,易洲每次都会在口袋里放几颗糖果,避免她头晕的情况出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口袋里还有糖果,是巧合,还是……
沈曼岐不敢再想,摇摇头,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她拆开精美的糖果纸含进嘴里,甜味一下子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饭局结束之后几个人从饭店里走出来,单嘉的助理是新招的,对于这种还不太适应,好几次都想抱怨,但是瞥见单嘉和沈曼岐的脸色又不敢说话。
沈曼岐站在路边,丝毫没觉察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里,某个男人在看她。
一直到她上了车,他才沉声道,“回去吧。”
“老板,你是不是见到前老板娘了?”霍致想着他这么关心沈曼岐,想必是还对沈曼岐念念不忘,于是兴奋地问,“你们是不是要和好了?”
和好?
易洲抿唇,“你很想我们和好?”
“当然了,毕竟沈曼岐在你才是正常人。”霍致不假思索地说,完了收到易洲的眼刀,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是,不是,我的意思……”
“我昨天买了双鞋送给你。”
霍致双眼冒光,但是很快冷静下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听到易洲笑着说,“但是考虑到你从来没有体会过穿小鞋的滋味,我特意把尺码改小了。”
霍致:“……”这是威胁吧?是吧是吧?
夜色正浓,沈曼岐回去之后呼呼已经睡着了,早就在放学前沈曼岐就已经让张姨去接呼呼。张姨是她请的保姆,只有工作忙的时候才会让她帮忙带一下孩子,两人关系很好,甚至有些像母子。
她脱下外套,进浴室洗了个澡。热气浸透着她每一个毛孔,思维莫名其妙清晰了起来,大脑开始自动播放今天发生的事。
当时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之间清晰得可怕,沈曼岐想到他玻璃镜片后的眼神、想到他锁骨上的一颗小痣,甚至想到他微湿的掌心。
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责怪,若是换作以前,他一定会开口教训她。那一瞬间,沈曼岐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由着她犯错,好故意“惩罚”她。他再也不信她了。
沈曼岐脸色苍白,指尖嵌进了掌心。
……
易洲那件外套,沈曼岐最后拿到了干洗店。她也是第二天才发现,他里面的口袋里放着一条链子,底下串着枚寒酸的戒指。
她指尖微颤,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那枚戒指是很久之前自己做兼职之后买给易洲的,但是易洲基本没戴过。
沈曼岐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又或者说嫌弃戒指过于简陋,所以后来也没再提那枚戒指的事。谁能想到隔着快十年的时光,她竟然能再看到自己送的礼物。
沈曼岐心口酸涩,转而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和易洲见面,因此也没有太注意自己把易洲东西拿过来光明正大地戴在脖子上这件事。谁知道上次易洲的拍摄出了点小问题,要补拍几张室内的照片。
虽然大家都很兴奋,但是本着对工作所含有的基本职业素养,面对易洲的时候看上去都很冷静。
薛露悄悄跟她说,“听说易洲刚开始拒绝了,最后还是杂志社那边要求,实在没办法。毕竟像易洲这种咖位的人,出场费可高了。”
沈曼岐心情复杂,她刚好拿到衣服,顺手将衣服交给霍致。她还记得易洲那天晚上的眼神,怕惹他厌烦,于是也没凑过去见易洲一眼。
霍致看了眼,她小声解释,“这是易洲的衣服。”
“其实……”他抿唇,“其实老板他对你……”
沈曼岐抬眼看到易洲,咽了口唾沫,她后退了一步,“我还有点工作没完成。”
“哎——”
沈曼岐吐出一口浊气,她走进员工专门用来反省或者是冷静的休息室,刚坐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打开。
高大的男人远远地看她,他鼻梁很挺,眼眸深邃,整张脸笼着一股禁欲气息。他转身将门反锁。
沈曼岐吓了一跳,不由地紧张起来,她差点咬到舌头,“西装……不是还给你了吗?”
“还有呢?”他沉声问,眼神尖锐地落在她身上。
“还有?还有什么?”她转移话题,“糖……”
沈曼岐下意识地想捂住胸口,还来不及背过身,男人就把她摁在座位上,他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锁骨,痒痒的……
沈曼岐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下一秒看见他把项链挑出来,“演技这么好,不跟我当演员可惜了?”
她鼻腔一酸,无由地委屈。
易洲嗤笑一声,嗓音像轻柔的羽毛一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还是说,你忘不了我?”
沈曼岐太贪恋他的怀抱了,她恨不得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是他身上的冷意跟曾经的温柔一样到了极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鼓起勇气反问,“那你呢?你留着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睫毛颤了颤,眼神紧紧放在他脸上,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哦,这个……”
易洲眯了眯眼,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他靠近她,几乎要跟她呼吸交缠在一起,而后轻轻拽断项链随手扔到了窗外。
易洲动作轻松,好像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扔个垃圾那么简单,他垂下黑眸,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呢?”
沈曼岐微微闭眼,又睁开,她轻轻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了。”
易洲对他们的过往,就像是扔掉刚刚那条项链一样简单。他在嘲笑她,嘲笑她因为这个就觉得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沈曼岐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一句,嗓音轻颤。
她推开男人,直起身走了出去。
沈曼岐终于逃脱了那个压抑的空间,她眼角微红,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习子实看到她双眼冒光,但是表情里又透着一股心虚。
他慢慢凑过来,“我找你很久了。”
她不解,“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习子实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我想晚上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晚上不吃饭。”
“那明天是周末,我能不能……”他紧张地攥紧了手,“能不能请你看电影?”
沈曼岐犹豫了一下,“我不喜欢看电影,因为人太多。”
“那我开车带你去兜风?”
“我晕车。”
他不死心,“我带你去散步?”
“我有风湿。”
习子实:“……”
他总算从沈曼岐的话里听出她拒绝的意思,就算他再问,沈曼岐也是拒绝,说不定还会想出更离谱的理由。
习子实有些心虚地看着她,“那我能不能跟你道个歉?”
“嗯?”沈曼岐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要走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我就是……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沈曼岐看到他这样,淡然摇头,“你要是接受的了才离谱。”
习子实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沉默了,沈曼岐又说,“怎么?觉得我轻浮,不自重?”
他还没回应,沈曼岐先点了头,“我也这么觉得。”
习子实微怔。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其实我有过很多男朋友,所以孩子是哪个前任的,我也不太清楚。”
“咳咳咳……”习子实锤了锤胸口,他告诉自己这次不能跑、不能跑,但是他还是没能忍住,哆嗦着腿问,“真的假的?”
“真的。”
然后他又被吓跑了。
沈曼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习子实撞上了椅子的时候。
她还没来得及上前去扶,旁边掠过一个人影。沈曼岐抬眼,笑容褪了三分,易洲双手插兜朝门口走去,身后跟着霍致。
霍致恨死了老板那双大长腿,拼命地在后面追,终于到了车里,趁着其他员工还没上来,他又忍不住八卦,“刚刚,前老板娘好像跟那个男生关系匪浅哦。”
见易洲不说话,他继续刺激,“前老板娘看到那个男生好开心呀,好像在你面前就不会这样。”
“而且那个男生长得真好看,还是前老板娘的同事,啧啧啧,近水楼台……”
易洲解开胸前两颗纽扣,慵懒地躺在皮椅上,轻声问,“你很闲?”
“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接着视线往下落,“去那片草丛里帮我找一枚戒指。”
老板又发什么神经?戒指那么小,他疯了吗?
“老板。”他小心翼翼地说,“您就不能再买一枚吗?那么小我怎么找到啊。”
还没等易洲说话,他突然挺直脊背,“我去,难道老板你现在就给我穿小鞋了?”
如果不是在车里,他恐怕会抱住易洲的大腿,霍致夸张地嘤嘤嘤,“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
“什么苦劳?”易洲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问,“是骗我奖金,还是卖我签名照?”
霍致:“……”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挽到手肘处,作势要下车自己找,“如果被拍到了,你做下公关。”
“……”霍致疯了,“祖宗,祖宗,你坐着,我找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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