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洲觉得奇怪,重复了一遍,“爸爸?”
沈曼岐心虚,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应他,“哎。”
易洲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沈曼岐,你现在胆子挺大?”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家崽崽,忍住笑出声的冲动。迟疑半晌后,沈曼岐进房间解释,“刚刚那个是朋友的小孩,爸爸是乱叫的。”
男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他撩唇,“我可不记得以前教过你,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
意识到自己被调戏,沈曼岐耳根发烫。
“我……”
易洲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用慵懒的嗓音缓缓道,“希望你记得,自己还欠我一句爸爸。”
沈曼岐就知道自己在他这讨不到一点便宜,她眨了眨眼,好半晌之后“嗯”了一声。
他喉结上下滑动,心想,还真敢答应。
易洲呼出一口气,想起正事,“你现在在哪?有没有事?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家,刚刚洗澡去了。”沈曼岐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整颗心都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地绽开,“没事就好。”
沈曼岐舍不得挂电话,于是攥着手机紧张地坐着。
易洲胸膛里泛起几分甜,他五官绷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松了眉头。他遵从内心,妥协了。
“曼曼……”
沈曼岐呼吸一窒,又听到他接着说,“下次,别让我找不到了。”
电话挂断后沈曼岐的心仍然跳个不停,她仔细回想着易洲温柔的嗓音,像沼泽一样令人深陷。
应该录音的,沈曼岐有些懊恼地想。她找了半天,在设置里给通话加了录音。
就是不知道下次易洲还会不会打电话来。
沈曼岐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门看见呼呼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沈曼岐问,“呼呼刚刚为什么要叫爸爸?”
“爸爸。”呼呼抱着她的腿蹭了蹭。
沈曼岐是后来才发现,呼呼其实没听出易洲声音,他有时候听到男人的声音就情不自禁地喊爸爸。
“以后别乱叫。”她蹲下身把崽崽抱起来,“想不想吃杨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老家前面有一片杨梅林,沈曼岐没摘几个,她洗好塞进呼呼手里。小崽子立马塞进嘴里,脸当时就揪成一团,酸得口水往下直流。
沈曼岐抱歉地说,“你怎么吃了呀?我们要先放进盐水里浸一下。”
呼呼瞪着她,“妈妈坏。”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易洲也这样坑过她。他向来是这样,表面看上去正经,但背地里能不做人就不做人,嘴里更是没一句真话。他那时特意留了一颗杨梅没浸盐水,沈曼岐咬到的时候酸到怀疑人生。
“这个怎么这么酸?”她直接吐了出来。
某人无辜地挑眉,“酸?”
他挑了另一颗杨梅咬了一口,“不酸,不信你尝尝。”
沈曼岐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确实不酸,她抬眼瞥见他戏谑的神色,恍然大悟,“你整我。”
“谁整你了?”他撩唇。
沈曼岐气得不行,“你。”
“证据呢?”男人敛着眼眸,慢慢靠近她,“剩下的杨梅都不酸,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在栽赃我?”
她伸手推他没推动,在心里控诉他的狡诈,“你无赖。”
易洲欣赏着怀里女孩气急败坏的样子,慢慢低下头亲吻她,而后得出结论,“不酸,还挺甜。”
沈曼岐差点用脚丫子踹他。
从回忆出来后她脸上仍挂着笑。难怪她忘不了他,易洲的温柔像是一片沼泽,一旦跨入便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沈曼岐把杨梅用盐水随便泡了泡,随即拿起来想喂呼呼,然而呼呼刚刚被酸到了,现在已经不敢吃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抗拒。
沈曼岐不勉强,咬了口杨梅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呼呼在一旁口水直流。
外婆从外面走回来,沈曼岐抱着崽崽走过去,“你年纪大了,这些菜就不要自己弄了。”
外婆家其实不穷,相反还挺有钱的。但是外婆喜欢一个人住在乡下,守着一片茶园,所以这些年才没有跟沈曼岐住在一起。
“我还没有到走不动的地步。”
沈曼岐单手把她手里的菜接下,怀里的崽崽在她怀里一点也不安分,沈曼岐只好把他放下来。呼呼立马窜到太姥姥那里,“菜菜。”
“菜菜,等会煮给宝宝吃哈。”
沈曼岐没有当着呼呼的面提及那件事,直到呼呼睡了之后她才问外婆,“我爸这两天来骚扰你了吗?”
“来过一次,被旺财吓跑了。”旺财是家里的狗,外婆又说,“他现在在外面到处说你无情无义,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沈曼岐咬紧了牙,指甲嵌入掌心,“是啊,我原本还想让他死。”
外婆看她眼眶红了,心疼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好了好了,别因为这种人毁了自己,你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她又说,“大概是因为他没钱养他那小老婆,所以想逼你给他一点钱。”
沈曼岐冷笑了一声。
她在桐市呆了两天,沈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回来了,赶紧跑来找她麻烦。沈曼岐让外婆把呼呼带进去,站在门口冷冷看他,“你是怎么有脸来找我的?”
“你把老子送大牢里,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有脸?”沈父无赖地堵在她家门口,“今天你不把钱给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钱?好啊。”
沈父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他死死盯着她,直到她拿了一袋子东西出来。他咽了口唾沫,这么多?
沈父的眼珠子粘在上面怎么也抠不下来,他心里想着如果沈曼岐真给了他,下次他一定还来勒索,反正沈曼岐好说话。
沈曼岐把袋子递过去,沈父激动地伸过手,还没碰到对方就收了回来。他着急地瞪着她,“你反悔了?”
“没有。”
沈曼岐直接把那袋东西倒在地上,沈父附身去接,贪婪的眼神变成了不可思议。地上哪里是人民币,全都是冥币,上面还写着天地银行,晦气得很。
“你——”他后退了一步,气愤地指着沈曼岐,“你这是什么意思?”
“死人就应该用冥币。”沈曼岐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差点忘了,不烧了你收不到。”
她拿出打火机作势要点燃,沈父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你才知道?”沈曼岐随手拿起旁边的菜刀,淡淡地问,“你说精神病犯罪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她偏过头,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眼神陌生到极致,“不如你教教我过失杀人怎么操作?”
旁边的旺财叫个不停,沈父确定她有病,屁滚尿流地跑了。
当晚沈曼岐去墓园看了眼母亲,第二天带着呼呼跟外婆回了曼都。她在曼都买的房子够大,几个人住是没问题的。
她回来之后给单嘉打了个电话,得知她还没有回曼都,单嘉说,“你不知道那天去的时候我们碰上山体滑坡,我差点吓死呜呜呜。”
沈曼岐拧眉,“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
“那不是最后没出事吗?就只是报废了一个手机。”单嘉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跟沈曼岐说,“那天来营救的小哥哥好帅,我感觉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沈曼岐一言难尽,“我看你是被帅哥迷了眼才没给我打电话吧?”
“差不多差不多。”单嘉也不否认,她想起什么,“对了,那天易洲给我打了个电话。”
沈曼岐指尖一顿,她终于明白那天易洲为什么会给自己打几十个电话了,他以为自己跟单嘉在一起,害怕她出事。
单嘉笑,“后来大概知道我出事了,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差点就以为他在乎我这个普通朋友的安全,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你。”
沈曼岐攥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嗯。”
难怪他那天那么紧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恐怕不会主动联系她。
单嘉还想说什么,大概是那边有事,她不得不先挂了电话。
又过了几天,单嘉接到易洲的问候电话,对方向她表达了一下对塑料朋友的关心。
单嘉笑着说,“您这电话再晚打来一天,我工作都结束了呢。”
易洲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心情似乎很愉悦。他突然想到在单嘉朋友圈看到的照片,随口问,“那天沈曼岐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
“她离开我们工作室了呀。”
易洲一时之间愣住了,脸上的笑意一寸一寸褪去。他想到之前单嘉对他说沈曼岐早晚要走,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
她那天明明那么乖巧,明明好像一副他要什么都会给的样子。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不管之前有什么误会,只要沈曼岐还回来他都不在乎。
可她背地里竟然偷偷跑了。
易洲咬牙,呼吸有些不顺畅,“去哪儿了?”
单嘉故意说,“不知道,那我又不是她保姆,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啊?”
她还想接着说,男人微微压抑的嗓音再次响起,“去哪儿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我好歹还是个伤员,你逼问我干什么?”单嘉嗤了一声,“你难道就不会问曼岐吗?自己去找,爷可不拿你家工资。”
单嘉并不想故意给他们制造误会,她知道沈曼岐会去找他,她现在不说,到时候不就有惊喜了吗?
再说了,易洲之前一直摆脸色,她还不能让易洲先气会儿吗?谁让他口是心非,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会儿又紧张了?
易洲紧紧攥着方向盘,因为情绪失控不得已找个地方停了车。他忍不住从车厢里找出烟草,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易洲敛着眸,唇角撩了撩。沈曼岐,又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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