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灶火,是个枯燥而又乏味的活计,慕悠悠偶尔往灶糖里投进一两根细细的柴火,大多数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君子期的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面如朗月,眉眼精致。
他坐在小马扎上,静静地望着天空出神,眸光如同清澈冷冽的湖水之中倒影着璀璨的繁星,紧抿的嘴角自然地微微翘起,虽然面上几乎没有任何泄露情绪的神态,可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他好像都在浅浅的笑。
好看。
真是好看。
可再好看的人,慕悠悠也不敢多看,很快就挪开视线,瞥向了院子里紧挨着篱笆的花圃。
花圃里有一小片矮矮的草丛,草丛里开满了花,粉白色四瓣的花,中间的花蕊,瞧着像是一颗颗金色的小绒球。
浓郁的香味从砂锅里飘了出来,慕悠悠急忙打起精神,揭开锅盖朝里面张望两眼。
浅浅的蜜色汤汁上飘着一层金黄的油珠,醇香的味道,在盖子被揭开的那一瞬间便涌了出来,飘了满屋。
从橱柜里找出两碗一碟。
慕悠悠先用小碗盛了些鸡汤,洒了些盐巴,放在灶台上面晾着,又用筷子将整只母鸡都从砂锅里捞了出来。
鸡汤用文火炖了很久,筷子轻轻松松的便能戳进鸡肉里去。
显然君子期是个嘴叼的,那么久的时间他都能一直耐心等着,白白叫慕悠悠担心他会等不及而紧张了一场。
慕悠悠将已经炖的又松又软的整只鸡都放进大汤碗里,完完全全的原汁原味。
最后的小碟子才是用来装调味料的,材料不够没办法调制出她的独家配方,但就凭她美食博主的手艺,再简单的调味料,经过她的精心调配之后,味道也一定不会太差。
连续跑了两趟,慕悠悠才把鸡汤跟鸡肉全都转移到了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最后又端出来一盘子炸得金黄的馒头片儿,“小哥哥,我刚刚在家里面没找到面粉,做不了鸡汤面了,只好把现成的馒头裹着鸡蛋液炸了一下,也很香的,你尝尝看吧。”
她的脸上是乖巧的甜甜的笑,说起话来也小心翼翼,在君子期离开之前,可不敢随意的解除危险警报。
君子期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黑色绣着暗纹的劲装上有好几处割破的伤口,可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似的,消瘦的身形依旧挺得笔直笔直。
不说话,那就当他是默认好了。
慕悠悠悄悄地松了口气,麻溜的替他将小马扎在小木桌旁边儿摆好。
君子期是个讲究人儿,都这会儿了,还记着先从院子角落的水缸里舀了瓢清水洗了手,然后才来到小木桌旁坐下来。
“先吃鸡腿吧,”将撕下的鸡腿在调味料碟子里轻轻沾了两下,送到君子期的跟前,慕悠悠特意看了他身上的伤口两眼,眼中透着关切,“没搁酱油和辣椒,不过味道应该还蛮不错的。”
君子期却连看都没看那鸡腿一眼,冷漠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慕悠悠的脸上。
三秒之后,慕悠悠懂了,狠狠一大口咬在鸡腿上面,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唔!真香!”
可惜,就这样君子期还不信她,慕悠悠着急忙慌的将口中的鸡肉吞下,又端起他跟前盛着鸡汤的蓝色花边小碗,豪爽地将鸡汤一饮而尽。
鸡汤还有点烫呢,一口灌下去,从脖子一直疼到胃里。
“啊呀,一不小心喝光了,”慕悠悠没敢表现出来,忍着不适,陪着笑将汤碗放下,“小哥哥,我再帮你盛一碗吧?”
冰冷的视线在慕悠悠的脸上打了个转儿,君子期面无表情的将汤碗推开,兀自撕了一只鸡翅来吃。
吃东西的姿态还挺斯文,可尽管刻意的隐藏,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得出有些急切。
他这边才刚刚一口咬下去,慕悠悠就看见他皱起了眉,紧接着,那只被咬过了一口的鸡翅便也到调味料碟子里去打了个滚,等到他再吃第二口的时候,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桃花瓣儿似的唇。
慕悠悠对自己的手艺洋洋自得,但也只敢在心里面偷着乐,表面上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手里面已经被咬过一口的鸡腿,君子期肯定是不会再吃了,慕悠悠又尝了一口,眨了眨眼,吞了下去。
香归香,可果然还是太清淡了一点,所以吃起来的幸福感略有不足,不过她的喜好并不重要,只要合他的口味,能让他吃饱喝足,千万别再起什么不好的念头,就行。
慕悠悠重新拿来一只蓝色花边小碗给君子期盛汤,汤碗个头不大,里头盛着的鸡汤,君玉珩居然不嫌烫,几口便喝完了。
连续跑回厨房里添了三碗之后,慕悠悠干脆将装着鸡汤的砂锅整个端到了外面的桌子上,又送去了盐罐子,她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半根鸡腿,躲回了厨房里去。
待在君子期身边实在太令人紧张了,她怕她的小心脏会受不了,还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院子里的少年,十分养眼不假,可在原著里,长大后的君子期还是个绝对是不掺半点水分的超级大反派呢。
他善于谋略,工于心计,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杀人如麻,谁若是挡了闵皓月的路,就算是老弱妇孺他也从未手下留情。
在他的眼里,就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闵皓月,是他必须遵守约定,捧着护着时时刻刻照看着的人。
另一种,是除闵皓月之外的其他人,只配被他利用的工具人。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大魔王本该是招人恨的,可他偏偏长了一张足以将所有女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漂亮脸蛋儿,再搭配上孤傲而又冷冽的气质,可就更加迷死个人了。
书中的君子期虽然做尽了坏事儿,但他每一件坏事儿都做得坦坦荡荡,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似的,从来不屑在背地里搞那些猥琐而又阴险的卑鄙手段,就冲这一点,便又给他这个反派角色增添了不少魅力值。
然而,好看的皮囊纵然占尽了优势,却也并不能成为他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
纵使他按照约定而对闵皓月倾尽所有,根本只是为了帮她达成心愿,可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儿,终究还是成为了闵皓月唾弃他的理由,甚至就连他的死,也是因为闵皓月的一句天地公道,一杯毒酒。
慕悠悠俗人一个,面对美貌的诱惑,同样也不能幸免,躲在厨房里面,咬一口鸡腿,就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儿院子里张望一眼。
君子期这才刚刚吃完一只鸡翅,脸色忽然不好。
慕悠悠顿时心里面咯噔一下,开始紧张,难道是那锅鸡汤哪里不对?
她躲在厨房里面儿,就见君子期缓缓地握住桌角,唇瓣越抿越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划下,脸色更是愈发苍白了一些。
不至于啊,就算是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疼得脑门儿冒汗吧……
所以还是因为他肚子的伤?
慕悠悠心有余悸的又啃了一口鸡腿,暗暗为君子期打气。
撑住啊!
千万撑住!
千万撑住了别发疯。
不就是肚子疼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确实,君子期是个能忍的。
过了一会儿,慕悠悠见他明显的,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吃了起来。
君子期大约是饿得狠了,一锅鸡汤,一碟子炸馒头片儿,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为了多刷些好感度,慕悠悠还特意从院子里的枣树上面打了些大枣下来,清洗干净,用一只朴素的浅口碟端到了君子期面前。
君子期冷漠的视线扫过红彤彤的大枣,起身,顺手抄上了始终摆放在手边的那根短棍。
慕悠悠一瞅那棍子就忍不住想起鸡头被敲扁的那一幕,一想起那一幕就开始头皮发麻,头皮一麻,她的膝盖就开始止不住的发抖,瞬间退出去老远,紧紧贴着身后的砖墙,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不不不不想吃枣,我再给你去找别的啊……”她的嗓音越来越颤,到最后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况且你不是身上有伤嘛,你留着我,我可以还可以照顾你啊!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弄来,求求你别杀我……”
君子期的表情寡淡,眼神里透着荒凉,静静地看着慕悠悠,握着短棍的那只手,拇指在棍子上缓缓摩挲。
气氛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所以他现在不说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慕悠悠顿了一顿,感觉自己一定是还没能抓住重点。
深深地喘了几口,她稍缓过劲儿来,脑海中灵光一闪,立马便换上了一副特别老实诚恳的模样。
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她正儿八经地发起了誓,“我发誓,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做噩梦,吃的所有东西都是苦的,并且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一百年!”
君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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