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你们的剧本,”杜同很是毒舌,“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之前是网络写手,后来身价水涨船高,之后就入了编剧圈,以版权入股的形式,赚了很多钱,目前是圈内鼎鼎有名的金牌编剧,是很多人花钱都请不到的存在。
这一瞬许慎忽然就明白了一直被自己怼的王铭是什么心情,他脸上是淡淡微笑:“确实还有改进空间。”
“你们要是就以那个剧本拍,简直在作践我的作品。”脱马甲后,杜同十分放飞自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们拍不下去,如果不是江恪找到我说你有本事力挽狂澜,我今天不会坐在这里。”
一万种方法让拍不下去?
许慎忽然想到与这个剧绑定的灵异标签,迟疑地问:“所以之前谁拍谁出事是因为……”
“是因为我。”杜同直接承认下来,他一眨不眨看着许慎,“这部作品是我成名之作,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如果拍不好,哪怕给我一百亿我都不干。”
其实最先开始,《苍神》并没有灵异剧组之称,只是杜同太刚,忍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出现在他剧里——被魔改,只图快钱不顾质量,他不缺钱,一不顺心就直接解约,收回版权,这么一闹,惹得很多人不快,干脆也直接把《苍神》打上灵异标签,彻底做烂这部剧。
许慎做导演多年,各式各样的编剧都接触过,也不意外,只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菜上上来,江恪对他们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专心致志地摆盘,热水浸泡碗筷,把碗筷浸完后,他把第一副碗筷推到许慎面前。
上的菜品十分丰富,辣子鸡丁,盐水鸭,炭烧牛仔骨,蔬菜沙拉,江恪顺手把蔬菜沙拉放到靠近许慎那边。
注意到江恪动作,许慎愣了下。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喜欢吃蔬菜,江恪也没问过,他怎么知道的?
思绪被杜同声音拉回:“你有信心拍好这部剧么?”
杜同眼神尖锐又直接,仿佛要透过许慎眼眸看进他心底。
许慎唇边徐徐漫开抹笑,修长漂亮的手拿起酒杯,抬至半空中:“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儿?”
杜同大笑:“好!你这个人很聪明,我暂且信你一回。”
他拿起酒杯,与许慎碰了下,哐的一声响,橙黄色酒液在灯光下发出闪闪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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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功夫,跟杜同敲定完合作细节,自此《苍神》原著小说作者正式入组,成为编剧组长。
微信群里,看见新成员加入的王铭脑子是懵的,以他的级别,他这辈子熬到头都不可能有机会跟杜同说一句话,更别提跟他合作。
可没想到如此梦幻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了!这可是,活的,金牌编剧!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后谁再敢说许慎是纨绔草包他第一个不答应!许慎简直是神仙啊啊啊啊啊啊,神仙下凡来拯救他们剧组了啊啊啊啊啊!!
今晚注定是让全剧组难眠的一天。
而故事酒吧那边,一顿饭吃完后,杜同伸手拍了下江恪肩膀:“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江恪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目送杜同离开,许慎喝了点酒,不至于醉,但反应比平时慢很多,等跟江恪并肩走出酒吧,他才后知后觉地问:“他来帮忙,是因为你?”
整顿饭过程中,江恪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有许慎跟杜同在讨论剧本的事情,杜同也没主动找江恪说过话。
再加上之前许慎质疑杜同身份时,江恪的反应。
——自然而然能得出结论,江恪和杜同,是朋友。
难怪杜同在跟他合作时,拿对于他这种身份编剧而言简直是羞辱的工资,也没说半句话。
其实许慎有去物色其他编剧,也看中两个中意的,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而能跟原著小说作者合作,对于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已是华灯初上,酒吧的人慢慢多起来,江恪跟许慎慢慢穿过人群,来到酒吧门口。
十月的天,阴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如绵密丝线落下,地上落满坑坑洼洼水迹,空气里满是潮湿气息。
江恪眼眸中倒映出近在咫尺的滂沱大雨,砸在地上的水滴溅在他黑色板鞋上,他懒散应了声,转头去问保安借伞。
酒店保安知道他是老板朋友,絮絮叨叨个不停,去给他们拿伞:“这雨说下就下,也不通知声,门口全是水,连地毯都来不及铺。”
他钻进门口靠近楼梯间的小杂物间里,翻了半天,找出把黑色雨伞:“算你们运气好,只剩下这一把雨伞,再晚来一步,可就没了。”
江恪道了声谢,撑开雨伞,转头看向许慎,雨伞往他那个方向倾斜:“这里拦不到车,我们走出去试试。”
周围人来来往往,面前是哗啦雨幕,路灯在雨中被晕成一豆光,夜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江恪一半站在雨里,雨水在伞布撞出滴答声响,他身体修长,五官精致好看,挑不出任何瑕疵,哪怕站在杂乱背景里,也自带光芒。
此刻,他静静等待许慎走过去,好为他撑伞。
许慎慢慢朝他靠近,脑子迟缓地思考。
江恪片酬不高,且不愿意被他潜规则,而这两天,他好像一直对他很好,知道他缺编剧,就找朋友来帮忙,没提任何要求,不带任何目的。
一直走到江恪身边,两人同站在一把伞底下。
雨水不断顺着伞面下滑,连成直线落下。
伞面有些小,雨水溅湿许慎衬衫,湿掉的衬衫紧贴他皮肤,江恪注意到,没说什么,把伞又往他那个方向挪了些。
为什么,江恪要这么帮他呢?
许慎眼神失焦地看着握在伞柄上那只如玉般白皙的手,过了会儿,他意识到江恪因为他,这会儿大半个肩膀都在外面淋雨。
他伸出手,握住伞柄,把它往中间倾,同时走近一步,身体几乎贴近江恪,这一瞬,能清晰感受到从江恪身上散发的热度与好闻淡香。
那香味,像是暗夜绽放的花,开在无人踏足的深渊,幽深隐秘,带着未知危险。
两人手指在伞柄处短暂相碰,许慎先松开,平时转得飞快的大脑好似卡了机,也或许是雨声太聒噪,喝的酒后劲比较大。
许慎当导演时,自尊心很强,独立惯了,雷厉风行,对外向来是打不倒的存在。
强大,手腕了得,能解决任何问题,如同台冷血机器。
——这是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
伸手帮他的人,都怀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他们各取所需,做利益交换,表面谈笑风生说是朋友,暗中波涛汹涌,各自却心知肚明。
这是第一次,别人帮他,却什么都不要。
为什么呢?
江恪对他态度的转变似乎是从第一天见面那晚,他让助理给他买药开始?
想到这儿,许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江恪被他关心,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决定回报他。
两人在雨幕中走得很慢,雨线在他们身前身后连成一片。
江恪闲适地撑着伞,感受许慎主动靠近他,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在脑海里炸开,让他不可遏制感到兴奋。
他希望,这条路最好能一直延续下去。
“江恪,”许慎轻轻地伸手拉了下他衣袖,眼神认真地看他,“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个没有心的人,虽然第一天就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世界,但直到现在,他依旧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这个世界,这里所有的人,在他眼里,全都是虚幻的数据和文字。
他给他买药,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为了不头疼而被迫买的药。
江恪漆黑眼眸与他对视,雨雾朦胧,在这片黑伞底下,两人距离很近,却仿佛距离很远。
许慎肤色白得像是捧细雪,眼神凉薄,细碎黑发落下,被雨水打湿而贴在他额头,他像是副没有生机的水墨画,只有唇上一点,带着艳色。
只要一个低头,就能吻上去,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或许是许慎真正模样,褪去微笑,不带感情,像是捂不暖的雪水,哪怕两人站在一起,却遥隔两个世界。
“不是好人,”江恪喉结滚动,任由渴望发酵,眸色愈发深沉,“所以呢?”
“你这次帮了我,”许慎捋着思路,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我会捧红你,让你成为顶级流量。”
江恪极为耐心:“然后呢?”
“然后,”许慎盯着从伞面滚落下的雨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们两不相欠。”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听得见雨声。
“许导。”江恪唇边漫开抹笑,他撑伞靠近许慎,微微俯身,脱笼的欲望化为恶魔低语,一字一顿,“帮你的酬劳,你说了可不算,要由我来决定。”
淡香铺天盖地包裹住许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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