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人来人往之间,许多事情都已经浮现。

    孟漾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正是成辰时一刻。这里说来的清醒,只是眼睛睁开的一个象征。从她的眼睛中可以知道,孟漾的意识,根本就没有苏醒。

    男人已经在她身侧,等候了一整个晚上......眼神中还有丝许的疲惫,视线还是一直落在床榻上,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什么。

    看到床上孟漾忽然睁开眼睛,元祝没有多大的欣喜的反应。相反,盯着孟漾的一双眼睛,瞳孔微缩,警惕了起来。

    她现在这个反应根本不对!

    小憨子起床时原本有些起床气,总是时不时的呜咽几声,要在床上翻滚几下才会愿意起来。今天这个样子,当时和他意料之中的一样了。

    孟漾现下,是活人尸变的模样......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放出去。

    元祝起身走近了她,掌心慢慢凝气。这时的没有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跳在地上,也朝他的方向快速走了几步。

    元祝蹙眉,也是十分难看。

    她跳下床来,连鞋袜也没穿。

    开口时,他的语气就不太好,“漾儿!”

    孟漾还是可以像常人一样行走。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寂静的孟宅,恍若还有回声......

    尸变之后嗜血的本性,让她一步一步的朝元祝走去。

    而这个时刻,他看着孟漾的眼睛却是失神了。

    仿佛没看到扑过来的人,随即还将掌上凝好的的气,散了。

    孟漾接不住他一掌。

    就算只是打着她背后,让她慢慢晕厥。她的身子也会因此消耗元气。开始惦念之后,他好似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罢了。

    都是自己心意的选择,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之后,让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发生了:孟漾走着慢步子朝他扑过来,收去了法术之后的他,竟然一把将人抱入了怀中。

    诚然,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以料想到。

    孟漾现在的情况毫无意识,趴在他肩上,冲着他脖颈上的血脉就是毫无保留的一口。

    顿时,元祝颈上鲜血直流。

    孟漾苍白的双唇从外染上了血色。

    “嗯......”他疼的一声闷哼。

    冥界的人是比活人少了一些了内里,譬如阳气。但是实实在在的痛处,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勉力忍住了要推开她的动作,元祝还在原地,紧闭双眼,生生忍耐。在他眼中,此时万物是俱寂的,无生的,唯有眼前这个为他制造痛苦的女子,是存在的,鲜活的。

    他伸出了手去替她理了垂下的长发,又将人拥了拥。

    咬了就咬了,吸了就吸了罢。不算大事。

    尸毒,他自己可以逼出来。受一些疼也不打紧。这下看孟漾这小妮子还乱说,还起人忧天的担心着他会离开她。

    “放你出去咬人,倒不如咬为夫。万一遇到个男子也不好办......”不能去咬别人,尸毒传播起来更不好办。百年之前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一次。

    “吸完了血可以消停一阵子,给为夫一些时间,会尽力让你完好如初。”他其实并不笃定自己能够做到,但言出者,必行之,说出来之后,算是坚定信心吧。

    片刻之后,孟漾抬了头。脸上断断续续的黑纹已经十分明显,但比起双眼血红的眼睛,第一眼望去,倒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他瞧见,还是欣慰。他估摸着,孟漾是喝饱了血。

    “这下好了,睡罢。”

    ......

    算起来日子,明天就是和自家二弟约好的第十天。冥府阴差和祗儒同时而至,是他原本就算计好的时候。

    元祝端坐着在床榻另一侧。

    伤口也都由着它渗血,由着血液淌进领子,染红领子上的一片。

    这是孟漾给他的疼,也是他自己弥补亏欠自责的法子。虽是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但心里总归好受一些。现在她不需吃什么甜包儿之类的食物了,即使吃了也消化不了。

    他也便如此坐了几个时辰,待太阳一到正中,时辰已到正午的时刻,才睁开了双目。

    外面的异动来的突然,却也熟悉。

    “来的这么快。”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祗儒那人一向磨叽,今天怎么早了半日过来。

    正在这时,门前的锁被劈开的声响传进元祝的耳朵。这声音大的,直使元祝蹙了眉。

    看一眼孟漾,小妮子被这声响扰得也微微蹙了细眉,片刻之后才回归原样,变为平常。

    ......

    祗儒踱步进来,含笑唤之。

    “大殿啊,如此清闲,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对冥界之人大为不利的那十日,已经过去了。正巧碰到他今日空闲无事,便早些来这里,与他的兄长会合喽。

    元祝的声音含冰带峭的,压低声音道,“嘴巴大,声音也大。”

    惊得祗儒一下捂住了嘴,闷闷道:“唔,大殿这是什么意思,又开始说我这张嘴!”

    “可以直接进来,为何要敲锁?”弄出那么大的声响,可知道会扰了人?

    祗儒寻了椅子坐下,朝元祝端坐的身子那头有碎碎念了几时。之后眼睛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这便问道:“这姑娘是谁?是叫鬼差一并带走,还是怎么的处置?”

    元祝一抿唇。带走什么就他这样的,还想将孟漾带走?

    “你今日奇怪的很,脾气这样差。可是遇到烦扰的事了?”祗儒这话问的小心翼翼。他旁的本事没有,见微知著的眼色还是有的。

    且,之后再瞥见元祝颈上,顿时也踌躇起来。

    “这......你脖子上是什么啊?谁啊!胆敢咬你?!”

    我的妈呀。

    着实令人震惊,令人胆寒哦!

    不过应该问了也白问,咬他的那个人该早就死了吧。

    谁料元祝歪了歪脖子,正了正筋骨,看似随手一指,“她。”

    雾草!

    眼见的,祗儒听到之后退了半步。

    ......

    “所以,你这副模样全是这小丫头搞的?”

    元祝有些不悦,出言纠正,“不要叫她小丫头。”

    怎么着,这还护上了?祗儒与元祝乃是一母同胞,相互对彼此的性格最是了解。是以,祗儒现在十分想不明白。

    “大殿啊,她可是个凡人......”

    “她是一个凡人,但又算不上一个凡人。”

    祗儒盯着孟漾,一双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之后脸色微变,诧异道,“此话怎讲?”

    “其实你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她现在不算是个人,身子已经异变,意识不清,连本殿也不认得了。”

    祗儒面色愈发的难看。什么叫做连他也不认得,人家就非得认得么。

    这样的东西留着做什么,是个祸害,就应及时清除。

    他得取下这个女人的命。祗儒指尖已在慢慢凝气,直至聚成一道红光。

    “如果杀她有用,本殿还会留着她吗。”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自己是个弟弟在想些什么。

    “这个孟宅之中,有三口井。人界有两处阴泉。机缘巧合,本殿在孟宅的一口井中发现了一处阴泉。我们没有丝毫的察觉,是因为孟宅中设有一层极强的结界,防止其外露。她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人物,不但不能杀,你还得替本殿给她照顾的妥妥帖帖。”

    祗儒心中大为不平,“为何是我照顾她!还有那阴泉的事情,大殿决定如何处置啊,这可不是小事,马虎不得!”

    他心里的恐惧感不知为何逐渐的放大。百年前的尸毒之事,还有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阴泉......没有一件事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解决的。

    他大致也知道元祝心中怎样设想的。元祝到现在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报上冥府,那就证明,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凭借冥界的帮助去解决这件事情。这些年来,冥界已不是原来的冥界,他能理解元祝这样的做法...可这终归太过冒险。

    “大殿真的想好了吗......”

    元祝起身从床榻上下来,自顾自的拿起清水,将擦脸的锦帕浸湿,又拧干。

    随着他手上轻柔的动作,孟漾的小脸被他亲手清洁干净。

    祗儒看得呆愣,一时之间都忘了问自己的疑惑。还是元祝自行道,“再回去叫些阴兵来,把守住阴泉入口,不允许有差错。”

    祗儒只得闷声应道,“是,大殿。”

    就算元祝不是他的兄长,也是冥界未来的主子,听他的话,算不上丢人。

    “还有,你的鬼点子最多了。替本殿想想法子,将她变成原来的样子。事了之后,本殿......要带她回王府。”

    这回他可再忍不住了,急匆匆的质问,“你这是疯了吗?你带这样的东西回去做什么!”

    元祝盯着自家弟弟,目不斜视,正道:“管好你的嘴......她,是你嫂子。”

    “......”

    这人莫不是疯了,自己有没有听错。大抵是没有的。他这就更不明白了!

    “这!你竟然要救她,刚才又呆坐在这做什么?”

    元祝啊元祝,刚才看上去好生清闲。这么大的事,他也憋的住?

    大殿的脸色喜怒难辨,“我在陪她。。”

    “......”

    “你在陪她?可拉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睡觉呢。”狗屁东西,看着异常清闲,结果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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